看着那一地鮮血,夏迎春嚇的臉色蒼白,頓時緊緊閉上了嘴脣,不再發出任何聲音。她驚恐地看着那扇小小的門,不知道外面站着的,到底是何人。
田闢疆緩緩走了進來,手裡拖着那柄冰冷的長劍。鮮血,順着那鋒利的劍尖,一滴,又一滴,落在了冰冷的地面上。
“是你?”夏迎春看着那凌厲的目光,不禁心頭一顫,“你……你要做什麼?”
此時,她的心裡終於有了畏懼。因爲,在她面前,田闢疆一直是溫柔多情的,他連句重話都不捨得對她說,即使在發現她紅杏出牆的時候,他也不曾打罵過她。可是現在,他的目光是如此的凌厲,如此的讓人不寒而慄。
田闢疆並沒有說話,只是拖着長劍,一步步,走到了她的面前。
“不要!”看着他那冰冷的目光,夏迎春嚇的失聲尖叫起來,“你不要殺我!不管我以前做過多少錯事,可是你畢竟害死了我的孩子,害得我終生不能生育……”
她從未見過田闢疆這種凌厲的目光,讓她看了不由的膽戰心驚。
田闢疆的目光無比冰冷,只見他一把掐住了夏迎春的脖子,目光裡透着殺機。
“不要,不要……”夏迎春張着嘴,呼吸漸漸急促起來。
她好怕,她怕田闢疆一用力,自己這美麗的玉頸便會被折斷。
雖然她殺了許多人,可是對自己的命,她還是非常珍惜的。
田闢疆手中的長劍,掉到了地上。在冰冷的地面上,閃爍着悽迷的寒光。
只見他緩緩擡起手來,將一顆黑色的藥丸,塞進了夏迎春的口中。
那藥丸並不大,入口即化,味道極苦。
夏迎春還沒反應過來,藥早已經下肚。
“你給我……”夏迎春的聲音有些沙啞起來,目光裡透着幾分驚愕,“吃的……”
她張着嘴,可是嘴脣蠕動着,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了。
“話太多,有時候也會殺人的。”田闢疆冷冷地說,“因爲你這張嘴,不知道要死多少人呢。”
他突然間一擡腳,地上那柄長劍頓時飛了起來。只見田闢疆迅速接住了那柄長劍,一道寒光閃過,嚇的夏迎春直接暈厥過去。
不過,夏迎春的腦袋尚在,只不過她的玉腕上,赫然流下了鮮血。
田闢疆挑斷了她的手筋,她那唯一可以行動自如的手,如今也只不過成了擺設。他不想再讓她亂說了,不想再讓那件事情宣揚出去。知道這件事情的人,必須都得死!當然,還有燕王,他從未放棄過殺燕王!所有的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着。
他冷冷地轉過身去,並不再看夏迎春一眼,邁着無比沉重的步伐,緩緩向外走去。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他和夏迎春之間的恩恩怨怨,此時畫上了一個句號。
他的腳,踏着殷紅的鮮血,緩緩走出了這小小的暴室。這短短一段路,他走了好長時間。這段路,結束了他十幾年來的感情。
田闢疆的追兵,並沒有追得上晏嬰和馮婆婆,他們早已經逃到了別國,消失的無影無蹤。而孫臏在接到晏嬰的飛鴿傳書後,也立刻請旨,請田闢疆賜婚。如今孫臏人在邊境,和燕軍對峙,就算田闢疆有一萬個理由殺秋月,此時也不得不作罷。
而此時,燕王卻心急如焚,騎虎難下。他不明白,自己的未來王后被人搶走了,爲何秦王他們都坐視不理呢?難道,僅僅因爲秦王也看中了鍾無豔?就因爲她那張臉?
如今戰事僵持不下,他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只能任樂毅在那裡和齊軍對峙。雖然燕王有心想打,可是畢竟掛帥的是樂毅,他不想過多幹涉,生怕自己築黃金臺招來這隻金鳳凰給飛了。
“孤該怎麼辦?”燕王有些焦頭爛額,不停地撓頭。
幸而他頭髮極多,否則的話,早就把他一縷縷給扯光了。
“大王,鍾無豔在宮外求見!”一個太監走了過來,畢恭畢敬地稟報。
“你說什麼?”燕王聽了,疑惑地瞪大了眼睛,以爲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要不就是這太監在夢遊說胡說,“再說一遍!”
那太監聽了,只能又重複了一遍:“鍾無豔求見!”
燕王聽了,眉宇間掠過了一縷驚愕地神情。
“她又要搞什麼鬼?”他心中胡亂地想,“難道,她不怕孤殺了她嗎?這肯定是個陰謀!”
他胡亂想了想,連忙說:“宣!”
鍾無豔,一襲白衣飄飄,三千煩惱絲隨意披在腦後,胡亂用一根白色絲帶扎住,如同出塵仙子般,楚楚動人,纖塵不染。雖然是最簡單的裝束,不過卻無法掩飾住她那稀世的美麗。她就像一朵百合花,不需要任何脂粉的裝飾,就已經美到了極致;就像清晨最晶瑩的一顆露珠,在陽光下閃爍着最純真的光芒。
她瘦了許多,那張嬌豔的面龐,此時看上去憔悴了不少。那雙如水的眸子裡,早已經失去了昔日的光華,看上去有些黯淡。她彷彿受到了嚴重的創傷,看上去非常疲憊,精神也不大好,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你怎麼變成了這樣?”看着鍾無豔那魂不附體的模樣,燕王不禁一驚。
在他眼中,鍾無豔一直是堅強的,是無堅不摧的。他認識她這麼久,即使在燕王宮飽受折磨的時候,他也從未見過她這副魂不附體的模樣。她整個人的精氣候神兒,好像被人抽走了一般,此時的她,似乎只不過是一具行屍走肉。
“我娘死了。”鍾無豔目光呆滯,直勾勾地看着燕王。
“你娘?”燕王看着失魂落魄的鐘無豔,驚愕地問,“你娘不是早就死了嗎?”
他早已經知道,鍾無豔便是夏太師的女兒,不過他並不知道,她是夏夫人所生。
鍾無豔無助地看着燕王,突然間眼睛一黑,身體軟軟地倒了下去。
“你怎麼了?”燕王一驚,伸手將她扶在懷中。
只見鍾無豔軟軟地倒在他的懷中,緊緊閉着雙眸,臉色蒼白如雪。
“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燕王心中疑惑不解。
雖然他恨透了鍾無豔,可是此時他卻對她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頗感興趣。到底是什麼樣的事情,能讓大名鼎鼎的鐘無豔變成一隻可憐的小貓咪呢?這件事情,他猜想一定和田闢疆有關。在這個世上,除了田闢疆,又有誰能夠將她傷的如此體無完膚呢?
“宣太醫!”燕王看着鍾無豔那張絕美的臉龐,大聲衝那小太監吼道。
小太監嚇了一跳,連忙轉身衝了出去。他實在不明白,燕王爲何對鍾無豔那麼緊張呢?難道他忘記了,到底是誰讓燕國變成了今天這個模樣?如果不是鍾無豔的話,燕國又何至於血流成河?又何至於在秦國面前卑躬屈膝呢?當年那場戰爭的慘烈程度,那簡直可以用驚天地、泣鬼神來描述,這小太監永遠也無法忘記那場戰爭,只要是燕國人,恐怕沒有人能夠忘記的。戰爭,本來就是那麼殘酷無情的。
淡紫色的紗簾迎風飛舞着,溫暖的陽光輕輕地灑在鍾無豔那張蒼白的面龐上,那頭烏黑柔順的長髮,凌亂的披散在玲瓏枕上,紅香凌亂,嫵媚動人。
“怎麼樣?”燕王冷冷地問。
太醫衝燕王施了一禮,連忙說:“鍾姑娘的琵琶骨以前受過重傷,如今又被人打傷,雖然經過簡單的醫治,不過傷口已經發炎了。幸而那人下手不太重,否則的話,鍾姑娘這身武功,恐怕就廢掉了。”
田闢疆下手的時候,留了情,他本來就不想傷到鍾無豔。只不過,有些事情他必須要知道答案,只能選擇傷害她。可是他沒料到,她居然如此傷心,一氣之下離開了王宮,讓他無處尋覓。
“哦。”燕王聽了,目光落在了鍾無豔那美麗的肩膀上,淡淡地說,“你先下去吧。”
太醫有些疑惑地擡頭看了一眼,但是並沒有說什麼,只能退下。他覺得有些奇怪,是燕王宣他來的,爲何宣來後又不替鍾無豔醫治呢?如果說爲了報復她,那麼一開始就不必宣太醫啊!燕王的心思,並不是他能夠猜得透的。
看着昏迷中的鐘無豔,燕王的眸子裡,掠過了一縷複雜的情愫。
他緩緩伸出手去,將手輕輕地放到了鍾無豔那柔弱的香肩上。只需要他再用一下力,這個女人的武功就會被完全廢掉。從此以後,她將徹底成爲一個廢人。
燕王的手在微微顫抖着,目光變得複雜起來。那雙深邃的眸子裡,佈滿了鮮紅的血絲,紅的似乎馬上要滴下來血一般。
鍾無豔緊緊閉着雙眸,臉色蒼白的近乎於沒有一絲絲血色。她看起來是那麼的柔弱,柔弱的像一隻無家可歸的小貓咪,極需要人的關愛。她是那麼的美麗,那麼的柔弱,讓燕王那顆冰冷的心突然間泛起了一縷溫柔。
“不……”燕王突然間縮回了手,用力地搖着頭,“孤不能這麼做!人人都知道,她是孤未過門的王后,她又怎麼能在這個時候受傷呢?”
其實這只不過是他自欺欺人的說法罷了,他完全可以將鍾無豔武功被廢的事情推到田闢疆身上。可能,他沒有那麼做。面對着那張完美的無可挑剔的面龐,燕王還是退步了。雖然他不願意承認,可是事實卻是如此。
在桃花山,當他看到鍾無豔摘下那張猙獰的黃金面具的時候,他的心就已經被完全折服了,雖然他一直不肯承認。他喜歡她,他想擁有她!可是他們之間,有着太多的血海深仇,讓他不敢去直視自己的內心。
“爲什麼,爲什麼……”燕王看着那張絕美的臉龐,痛苦地抱着頭,不停地罵着自己,“孤一直想殺她,可是爲什麼在她躺在自己面前的時候,卻下不了狠手呢?難道,就是因爲這張臉?”
是的,是因爲這張臉。在他不知道鍾無豔有着這樣一張完美面龐的時候,他不是照樣對她下毒手嗎?手段其殘忍,可以和夏迎春相媲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