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倒是更像雲汐一些”
那雲中仙人突兀低沉的一句話,竟是讓孟浩驚詫了好半天,穿好衣衫的少年,朝着雲中叩首,心中忐忑的問道:“您說的雲汐,可是我母親的名諱?仙人,您認識我孃親?”孟浩聽見那仙者說出了“雲汐”,頓時心中升起好奇;他說我像母親,難道他見過母親,亦或是母親的親人?可是母親乃是一介凡人,只是個歌舞女官,又怎麼會和這仙者相熟呢?
正自心頭揣測之際,霧中的仙人“呼”的一聲飄下了雲頭,青靴踏雲生彩霞,身穿“八卦清雲”藍袍的霍天機,站在了孟浩的面前;老人一臉慈愛的扶起了他,神情中露出一絲歡喜,金面上因爲激動露出一陣潮紅,細語和藹的對着一臉茫然的少年道:“傻孩子,我是你的外公霍天機!你母親正是我的獨生女霍雲汐!”
“什麼!”孟浩的腦中“嗡”的一聲轟鳴,頓時猶如“雷擊神魂”,當朝瞠目結舌,嚇得不能言語!開啓自己神通之路的《真空經》正是那霍天機所著,而那口稱“君無德,代天滅”的真空道主,竟然是自己的外公!自己的母親本名是叫“霍雲汐”還是真空道主之女!這兩個消息,猶如晴天霹靂,讓少年震驚了好一陣
爺孫二人相扶,在“飛瀑巨玉”邊坐下,看着周遭花海良田,仙禽彩雲,不由得各自失神,半晌,沒等孟浩開口詢問,老者便語氣悲傷的娓娓道來,將這二十年來縈繞心頭的鬱結,盡數吐露。
當年一心修道的霍天機,本是青鸞“真空宗”的聖武玉師,奉命將一卷宗門神通功法《真空經》帶入“乘風界”的九州,而他的道侶海汐真人,也隨他來到方外“天道山”開宗立派;起初,夫妻二人,只是創辦山中“野學”,教書育人,隨便傳播真空之道,並揀選天資奇佳者,爲宗門儲備良才;二人在人間一甲子,倒是建立起了方外第一宗門“真空道”,廣收門人弟子過千。
而修士行“人道”,不同與凡人,精元孕胎,他的道侶海汐真人甲子之後,終於珠胎暗結有孕在身;後來喜得“鳳雛”的霍天機更是貪戀人間逍遙,一家三口在山中逍遙快活,教書育人,更是發展壯大了宗門實力;而期間方外諸多宗門亂戰,海汐真人也是死於戰亂,爲了紀念亡妻,他給愛女取名雲汐,取“白雲寄相思,潮汐去難還”之意;後來雲汐長大,霍天機對他疼愛有加,准許貪玩的女兒出入九州人間;一日,隋元與鄰國爆發大戰,雲汐竟是從戰場上救回了重傷垂死的孟鈞。
而後,雲汐每日照料,竟是對這隋元伍長暗生情愫,而霍天機見孟鈞根骨奇佳,乃是百年不遇的人才,便收入了門下,而孟鈞也不負仙長期望,三年時間,便通悟《真空經》,修出了“不動明王法相”,而且也與雲汐兩情相悅,難捨難離;後來,隋元楊武夷英明遠播,圖謀大業,當年隋元諸侯割據,諸多皇子窮奢極欲,百姓水深火熱,只有這楊武夷愛民如子,孟鈞心懷天下
,不甘終老山林,便拜別霍天機和愛人,下山相助武帝從龍去了。
七年之後,隋元傳來楊武夷登基,孟鈞被冊封太尉的消息;雲汐急忙要下山尋他,可是自古仙凡有別,他們一家本是青鸞界中的修仙之人,本不能與凡人相愛;霍天機怒極最後,竟然說了一句:“你若執意下山,就自廢仙根道基,做個凡人去吧!”
老者講到這裡,不由得滿目淚痕,痛苦不已,捶足頓胸的悲傷道:“都是我害了女兒,我若不說那話,她也不會做傻事呀”孟浩見到外公哭的淒涼慘絕,頓時心中不忍,趕緊輕拂着老者的背脊,安慰道:“好了外公,母親不會怪您的,他曾告訴過我,我外公是天下最厲害的人,也是最好的人!”孟浩對母親的記憶本就模糊,這一言倒是安慰老者,臨時所說的。
霍天機何等心智,當年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自然知道孟浩是在安慰自己,當下平復了心中的悲傷繼續道來。
霍天機最後也沒攔得心意堅定的女兒,霍雲汐自廢了的武道神通,仙根道統盡毀,下山去找尋孟鈞;只是成了凡人的雲汐憑着記憶找到了玉京,卻遇上了玉京徵選秀女,不懂人間律法的雲汐,以驚爲天人的美貌和出色的舞技歌喉,成了秀女入宮,還被冊爲首名御女官。
可是龍閣暖香之中,等到楊武夷臨幸之際,雲汐才發現自己已經誤入了皇宮!最終她以死相挾,才保全了完璧之身,而楊武夷也知道她此行,乃是爲了太尉孟鈞!帝王震怒之際,卻又被這女子的貞烈所打動,便沒有強迫與她;後來帝王心機深沉,當日孟鈞已經有了“解甲歸田”的奏請,可是他的髮妻荀紓代表的勢力,和孟鈞的威名,都是隋元初建之時不能缺少的樑柱。
最後帝王順水推舟,皇宮盛宴間,雲汐獻舞,使得二人相見,最後便有了賜婚之事,使得“君臣同妾”成了玉京城中的奇聞笑談;而重新相逢的二人倒是欣喜萬分,對楊武夷更是感恩戴德;孟鈞也安定了心思,立志有生之年,必定助楊武夷匡扶社稷;得到摯愛的孟鈞與雲汐難捨難離,很快便有了孟浩;但是重獲摯愛的孟鈞,倒是萬萬沒想到,這會招致荀紓的妒忌,最後害死了孟母雲汐。
霍天機得知愛女慘死,頓時暴跳如雷,後來更是憎惡將女兒當做“貨物”的楊武夷;怒不可遏之際,竟然殺入了王宮,勢要平了隋元王朝,而方外“真空道”被稱之爲邪教異端,以及“君無德,代天滅”的口號,便是那時候傳遍隋元的。
可是霍天機身爲青鸞聖武玉師,自知“三界天律”和白帝天罰之威,縱使帶着諸多弟子,殺入了宮闈,也沒有殺死楊武夷,只是留下了一句“你若不仁,我便代天殺你!”話後,便拂袖而去;後來楊武夷深知真空道以及方外諸多宗門的威脅,便叫孟鈞帶兵肅清,當年的孟鈞本就對霍天機充滿愧疚,可是皇令在身,他也是身不由己,帶着三十萬大軍,便打到了方外,對五毒宗,陰
陽道,白蓮教發起了進攻,而劍盲冷名棄當時也在,孟鈞便是那時候見過他一面。
後來孟鈞打入天道山,適逢青鸞真空宗得知了霍天機的所作所爲,便立即將他召回宗門,並用“天火”毀了天道山,叫他解散宗門;而孟鈞也就兵不血刃的,平了方外第一宗;臨別之際,霍天機看着孟鈞,心中倒是沒了仇恨,畢竟他是女兒雲汐的摯愛,只是囑咐他保護好孟浩,並將道童靜初收留的女孩“紅拂”也一併交給了他。
此後霍天機被宗門帶回,因爲他只是恐嚇帝王,加上他還是門中長老,只是被罰面壁思過一年,收回了“青鸞聖武令”;直到十年前,萬劍宗的人間宗門“陰陽道”的鄒天衍修成了武尊大能,當時的萬劍宗歸附了真空宗,所以便派他來接應鄒天衍。
霍天機神情落寞,面露慈愛的撫着孟浩的頭,看着少年一頭的銀髮,不由得心中酸楚道:“本想去看看你,可是當時有同門隨行,宗主又下令,讓我不得踏入隋元玉京,我便沒有去看你,好孫兒,這些年你過的可好?”
孟浩點了點頭,星眸一眯,面上卻不見半點苦澀,一臉訕笑的道:“外公,浩兒這些年過得很好,除了荀紓之外,爹爹和府裡的人都對我不錯”說完,見到霍天機露出了一絲欣慰,孟浩不由得也是一樂;既然前程不可追,往事又如雲煙而過,死者安息,他又何必徒添煩惱呢?只是聽完了外公的講訴,卻是沒想到,母親與父親,外公與楊武夷,真空道、真空宗青鸞界與隋元,竟然有這段糾纏繁亂的過往。
“原來我一生都想爲其平怨正名的母親,竟然是青鸞聖武玉師之女,身份本就高貴至極,乃是仙人來的!”想到此處,孟浩不由得雙眼溼潤,心中多年的傷感和怨懟頓時全無,母親乃是爲了尋求人間真情,甘願自廢道基,追隨父親,實乃至情至性,仙界奇女子!
什麼君臣同妾,什麼帝王御女,什麼命如草芥身份低微,都是凡夫俗子瞎了狗眼,不識母親的尊貴!比之他一直爲母親爭取的“誥命夫人”,青鸞仙女之名,卻是尊貴千倍萬倍!少年目光灼灼,對着空中呼喊道:“孃親!您在天有靈,兒子今日遇見了外公,定當替您盡孝,侍奉外公百年身後”說着,少年在霍天機老懷安慰的神情中,對着遠空恭敬的磕了三個頭
一切塵埃落定,隋元之中一切,都成了少年的回憶,如今得知了母親的身份,和過往的種種,孟浩的心也得以釋然;眼下,他唯一的目標,就是進入青鸞尋找起死回生之法,救活被龍雀誤殺的羅櫻,以及早日恢復武道神通,修成至尊之道,保護自己所珍惜的親人和愛人。
思念父親和二哥等人,以及蕭雅他們,孟浩不由得問道:“外公,我睡了多久,這裡是哪裡?還有我父親他們呢?”
霍天機低沉的道:“我的好外孫,你可真能睡,你這一覺就是三百年”
“什麼!”少年頓時驚詫萬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