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整個人眸光閃亮,臉上的皮膚也鮮紅髮光,像是吃了興奮劑一般,有些精神亢奮過頭。
但這感覺看起來並不太好,反而讓人有些恐怖,似乎下一瞬,他會爆炸一般。
沒有爆炸,臉上流下了血液,竟是從他的瞳孔裡流出,他卻沒有一點察覺,伸着雙手貪婪的繼續吸吮着,而這一瞬,北風錦身子一顫,從漂浮的半空狠狠跌落下來。
“啊!”
煙塵揚起,小身子不斷顫抖,撕裂身骨般的疼痛讓北風錦嘶喊了出來。
“哥哥!哥哥!”
“錦兒!”
景袖與雲貝貝的呼喊,下一瞬,衆人的頭頂上忽地多了兩道光影,一道鮮紅,一道銀色。
是北雲霄與豐卿。
北雲霄揮舞着銀霄長槍至半空揮下,他依舊一身銀袍,卻破碎不堪,面色蒼白,發冠早就不知道掉到何處,胸前至肩骨到腰脊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嫣紅的血染在袍上,還不斷滴落在地面。
即使傷的這般,這一揮也沒有保留半分力量。
豐卿依舊一身火紅的曼珠沙花長袍,他飛在半空,寬大的長袍在周身獵獵飛舞,他整個人仿若置身在曼珠沙華中,眼角的圖案更是鮮活,手腕結着發印,將所有的力量灌於兩手。
這一下,傾盡全力。
地上的芳嬤嬤變了臉色。
“主子!”一聲嘶喊回蕩在整個山谷。
天地風雲涌動。
一條銀龍,一條血蛟,咆哮蒼穹。
什麼傳承陣法,什麼破不了!
他們誓要打破!
“轟!”
天地變,色迷離,人無緒。
呆滯,除了光影,除了轟隆聲,再也不見其他。
等一切停下,一切散開,視線變的清晰,地上沒了三長老,只有北風錦,雲貝貝和一身血色的北雲霄,豐卿。
風呼呼吹過,血腥卻久久不散,景袖看着他們,久久不敢上前一步。
耳邊的殺戮聲已經再次響起,是天地道的那些長老再一次向雲貝貝和風錦撲去。
這些貪婪的人性,永遠不知道休止,黑瘋子的機械長刀再次揮舞。
許是嫌太吵了,景袖周身的源力開始一點點凝聚,她緩緩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一隻火鳳光影在她的頭頂戾嘯,她盯着天地道的人,頭上的火鳳視線也落在他們身上。
都是他們,都是這羣貪婪的東西,無休止的貪念,無休止的。
火紅色的源力成潮水般放射而出,這一刻血鳳怒嘯。
從廢墟中扶着童泯站起來的假半仙看見這一幕,他心嘆一下,緩緩坐了下來。
“天地難靜,人難消,鳳鳴九天魂歸元……”晦澀難懂的語言,像是佛偈,又像是一段語言,他周身飄出一股乳白的氣息,散在山林裡,散在各處。
這一刻天幕上似有一顆紅星閃爍。
這是青天白日,卻見星星,奇哉,怪哉?
風呼呼過,血腥終去,轉眼一月。
這裡是華夏風雲宮。
沒了血腥,即使天上飄
着絨雪,大地一片冰冷,每個人的心裡也溫暖着。
月央苑。
推門,雲戰天從屋外走了進來,身上的絨雪落了一地。
景袖看着他,臉上帶着淺笑慌忙站了起來:“爹爹。”輕柔的呼聲,神色間格外溫柔。
雲戰天望着她,也不拐彎抹角,徑直道:“袖兒,我想帶你娘去琉仙島。”
景袖怔了怔:“是去找那個神雲仙人麼?”
“嗯,假師父說這世界上唯一能救醒你孃親的怕是隻有神雲仙人了,所以我想……”
他欲言又止,神情帶着些愧疚,這個女兒從他出生到現在,他一點都沒有做好當父親的責任,反而一次次的害她陷入危險中。
他神情的愧疚景袖看在眼裡,已經手腕拉着他,道:“爹爹,去吧,等孃親好了,記得帶她去耀天。”
“什麼!你們要回耀天了?”第一聽着這個決定,雲戰天有些驚訝。
“嗯,我和貝貝錦兒已經商量過了,帶北雲霄回耀天,到時候你們記得來那裡找我們。”
景袖的神色平淡,臉上帶着淺淺的溫柔,而云戰天卻是越發愧疚了,那日,南羽承並沒有打算放過他們。
將他們關進了一個比千鎖牢還危險百倍的地方,北雲霄單槍匹馬的闖了進來,將他們救了出去,還把身體大部分力量給了他,最後還趕去救北風錦……
景袖一看他,就知道他在想什麼。
“放心吧,他很快就醒來了,我的話你還信不過麼?”他們很快就會醒來了,她確信。
“真的?”雲戰天不確信再問。
“嗯,真的,只是身體枯竭,估計就這幾天醒,到時候還能回耀天趕上過年呢。”景袖笑道,神情沒有半點傷色。
看着這般,雲戰天漸漸放下心來。
景袖又道:“好了,爹爹你出發吧,女兒給你一年時間,要是一年後你們沒有回來,我就可親自出來找你們了。”
她其實很想去的,只是這裡還未安平,放不下。
“好好,一年一年。”雲戰天握着她的手道,眼淚終是流了下來。
離別的隊伍終是很快起行,十三戰將除了童泯也跟着走了,琉仙島,那裡是一個海上之地,不會太過風平浪靜的。
景袖站在原處,看着他們漸漸遠去,臉上沒有淚水,始終是溫柔的淺笑,因爲知道,還會再見的。
“主子,我們也準備好了。”身後風揚輕聲道,一排排馬車出現在視線裡,上面全裝的必需品,冬天趕路,即使不走銀月谷斷絕崖那般險惡之地,也要萬般艱險的。
“嗯,通知下他們,出發吧。”再望了眼眼前的華夏風雲,景袖道。
這裡終不是家。
雪花依舊唰唰下着,大地茫茫一片。
雲昊陽緩緩走了過來,擔憂的道:“景袖,要不你們過兩天再走吧,這雪這麼大,路上實在危險。”走了,這銀月洲就只有他了。
拉拉身上的毛裘,景袖把他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笑道:“二伯,你就別留啦,你趕緊把這銀月洲的事情處理好來耀天找我
們唄,我給你說哦,我家貝貝和錦兒過年的紅包你可逃不了哦。”
被這麼一說,悲傷沖淡些許,還不等他繼續,景袖又神神秘秘的招手,他俯身去聽。
“二伯,我跟你說啊,你要忙不過來,就去找梅風嶺的五爺。”擠眉弄眼,此時的景袖像個狐狸。
雲昊陽瞪眼,忽又像是反應過來:“好好好!這就去找,這就去找。”
哈哈,他也能去耀天跟他們過年了,好好。
此時,還在地下格鬥場喝茶的五爺狠狠打了個噴嚏,身上的虎裘滑落在地上。
身邊的屬下撿起來,輕聲道:“五爺,天涼了,穿厚些。”
太師椅上的五爺活動下筋骨,緩緩站了起來:“哎,小瘋子不在,小袖兒也不來了,這打個拳都沒人陪了。”
“五爺,她們不來,你可以去找她們呀。”
五爺的眼睛一亮:“對呀,去找她們,那兩小妮子上次在我這借了人當什麼飛兵,謝謝都還沒說一個呢,這一說,還提醒我了,那羣人現在居然跟老子提什麼脫離梅風嶺要去耀天當兵卒子,這羣王八羔子的……”
他一邊呼,一邊捏着指節,咔嚓作響,最後手腕一揚:“走,跟老子找兩小丫頭去。”身形一飛,轉瞬就沒了蹤影。
“爺,爺,我聽說他們要回耀天了,要回耀天了呀。”身後屬下急呼,聲音落在風中,不知道是否聽見。
這方。
衆人依次上馬,看着一臉凝色的黑瘋子景袖好奇的道:“怎麼了?怎麼這副臉色?”
黑瘋子看着她,也不拐彎抹角:“剛剛沐翎傳來消息,天地道里沒有找到雲景浩和南煬的屍體。”
按理說,那日的情況,兩人應是活不了了,一個衰老成那般,一個被南羽承捆着,即使亂刀也會砍上兩下,只是當日的情況太混亂,大家都沒有注意到,等到一切平靜下來,清理的時候居然沒有發現。
絕對沒有被炸成血末,這是黑瘋子的直覺。
一瞬,景袖的眉頭也皺了起來,還有兩隻蛀蟲在外面,這心裡怎麼也膈應的慌。
“景袖,怎麼了?”剛想着,長公主的身影走了過來,她眉目溫柔,似乎已經從悲傷中恢復過來。
景袖看着她,欲言又止了半響,還是問道:“嵐姨,若是南煬再次出現在你面前……”
景袖話未說完便停止了,長公主剛剛還溫柔的神色一僵,然後緩緩暗了下來,她看着景袖,半響緩緩道:“是那人逃了嗎?”沒有回答,而是問。
“嗯,逃了。”景袖也不隱瞞。
長公主思索一瞬,道:“放心吧,我不會再相信他了,那些事我也想清楚了,就現在這樣挺好。”
景袖點點頭:“嗯,嵐姨,我不希望你再受傷了。”那人已經沒有什麼力量了,即使雲貝貝也能踹他兩腳。
若是再有些心思也只會從長公主身上下手,她不希望嵐姨再受傷或不醒。
話題帶過,隊伍繼續整理着,回家的心不會因爲兩個不想提的名字給阻止。
“吱呀。”車軲轆碾着雪地的聲音。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