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揹着焰霞飛來的素影,北雲霄笑了。
弧度完美的輪廓,纖長的睫毛在細細金光中煽動,如玉雕刻的臉上蘊含着一股惑人的妖冶魔力,平日平靜如水的脣也也漾起波紋,挺拔的身軀透着無比的風華,隨風飛舞的髮絲飄落在銀光獵獵的長袍上,俊美的笑容輕輕盈盈旋即出一團團火光。
這該是個多麼妖孽惑人的笑。
屏息,大地沉靜。
連景袖凌厲的氣勢似乎都消散不少。
只覺,萬物都被這一笑融化了。
銀色光芒中,素影疾飛已至,手心間的月刃就要飛離。
只見……
那人便在景袖落到身前的一剎,彎下了膝。
銀衣拖在地上,化着流光,碧眸閃出無盡深邃的星芒,似要把萬物都吞噬進去,青絲飛舞,如雲袂翩揚,風姿絕華,俊贏若仙,雙手平舉着被譽爲“天下之重”的血霄戰旗。
他薄脣輕啓,露出了個萬物蒼生都爲之傾倒的淺笑:“袖袖,只要你想,我願把這天下一切都送你。”
譁!
驚呼,譁然,每個人都震撼了,這是霄王,這是耀天戰神,居然……對着女子下跪。
遠處,高坡山頭上,一襲黑衣飛揚,血紅的瞳孔冰冷妖冶,清風吹拂起他的華麗錦緞黑袍,金龍在祥雲裡遊走,凝望着那單膝下跪的男人眸光緊蹙,變的深沉森嚴。
他的身旁,一氣息內斂的青衣男子望着遠處沉聲道:“主上,那人就是霄王妃。”
血紅的瞳孔迸發出一抹金色,光芒冷銳冰寒,望着景袖的背影帶着一抹錚錚的殺氣。
居然讓他的對手變的如此,該死呢。
悸動,慌亂,景袖心嘭嘭跳着,指尖的雙月刃依舊寒光滲人,卻怎麼也飛不出去,無措,耳頰開始灼燒,清澈的水眸像是江南煙雨,朦朧,迷惘。
又是這種感覺,炙熱,慌亂,她有些懂,卻又不甚理解。
她知道這世上有種感情叫愛情,可是……歃血暗衛會有愛嗎?這世界上的愛不是早就拋棄了她嗎?
她隔絕了一切,麻木着一切,心硬的早就像快磐石。
她千里尋出,卻被她親手殺死的親人說過:“我這輩子最不後悔的事就是拋棄你!你這個魔鬼永遠也別想得到愛。”
教了她無數本事,因爲想佔有她身子被她虐殺的那人說過:“你就是頭養不熟的孤狼,活該一輩子活在黑暗裡。”
觴情正在蔓延,心跳的卻更快。
她眸色變得灼灼,灼灼的望着眼前的人,似要透過眼前的一幕看清生生世世。
佛曾經說過,生生世世循環而運,凝望千世,只換一世回眸。
是否哪一世,她與這人擦肩而過。
北雲霄手心握出了汗,心嘭嘭的跳着,他是不是該捧束玫瑰花?是不是該先學學做飯?或許應該先了解了解她的淘寶樓?這樣是不是太唐突?這樣是不是太不夠誠意?
他惶恐着,卻不知,他捧的是銀月旗,是代表着整個血霄軍,是他所有的心血,更是這耀天的半壁江山。
他不知,因爲這些都來不及眼前人的一眼重要。
“嗚嗚!王爺好帥啊!”角落裡白峰感動呼道,粗糙大手抹着本不存在的淚花。
“是呀!是呀!”谷玉
點頭,雙手捧心。
“親一個……”不知是誰低呼了一句,氣氛有瞬間禁止,卻像是連鎖反應,整個校場的雄風血霄衆人一聲接一聲的呼出。
“親一個,親一個……”
天翼蹲在地上,禁錮住將軍四肢,抱着前爪猛搖,嘴裡一起鼓着勁:“來,將軍,跟哥哥一起加油,親一個,親一個……”
“汪汪!汪汪……”你丫放開老子,放開老子!
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整齊,迴盪在整個校場上空。
本是緊張至極的氣氛忽地變了,北雲霄瞪大着眼,色心暗起,向景袖的如櫻花般的紅脣望去,要不,先親一個?
他念頭剛起,面前的景袖動了。
雙月刃一收,悠然的立在他的面前,眸光灼熱的凝望着眼前單膝下跪的男人,忽地,她低下了首,一點一點……
四周起鬨的聲音瞬間消失了,連風聲都消散了。
衆人眸光灼灼,似乎都在期待着旖旎的畫面。
谷玉的胳膊被白峰捏的青紫,卻死捂住嘴不敢有分毫異聲。
連咆哮的將軍都住了嘴,瞪大着眼朝高臺望去。
這一刻,天下凝望。
北雲霄瞳孔放大,心濤瞬間翻滾起百丈,這是要……驚訝,不敢相信,他這會應該幹啥?閉眼?主動?還是站起來?
總之有成千上百個答案瞬間從腦裡蹦了出來。
深呼口氣,臉上掛起了一副要破釜沉舟的表情。
終於,低首的景袖停住了,眸對着眸,青絲交纏,近在遲尺的畫面。
有的大睜着眼,有的緊捂着嘴,有的屏住呼吸……
“咳咳,袖袖……”北雲霄乾咳了一聲,臉上升起澀態,這種事還是男人主動得好,可是……他竟該死的期待。
“我收下了喲。”宛如春風拂過的一句,交纏的青絲兀地分開。
翻起的驚濤駭浪猶如熒光幻滅般驟然消失,北雲霄大瞪着眼,神情滿滿的錯愕。
我收下了喲,我收下了喲,我收下了喲……無限循環。
就見那氣質靈韻的素影轉身,翩然離去,手裡的銀月戰旗隨着輕風颯颯飛揚,似乎在控訴被拋棄的命運。
走了,就這樣走了。
四周靜的可怕,晚霞灑滿的校場上,靜得只聞風沙聲。
她依然走着,在衆目睽睽之下,穿過血霄軍,走過雄風騎,眸光璀璨耀如星辰,一抹淺笑勾起在嘴角,素腕一揚,銀月戰旗準確的插進雄風這方的柱臺裡。
清風颯颯,銀旗迎空飄揚。
“將軍,走了。”
她輕喚,再沒了聲音,風華絕然的前行,徒步,素影永遠刻在天幕上,背景是璀璨的雲霞和一隻急追而去的黑犬,在沒回頭。
美,一種超凡絕然的美,一抹淺笑流光映在卿瑟容華中。
似乎有什麼變了,似乎又什麼都未變。
總之,說不清,只是交纏着。
“那個……主子,你別傷心,王妃只是不好意思。”白峰縮着腦袋安慰。
“爺,還是有進步的。”谷玉小心翼翼道。
劍眉深深擰在一起,北雲霄依舊凝望着那道背影,半響,似想起什麼,臉色陡然一黑,身姿挺立,怒吼:“誰吼的親一個!”
他
明明在告白的!
他明明要問袖袖,嫁給我好嗎!
他明明要說,袖袖,我要你一輩子做我王妃的!
親一個?誰吼的,誰打斷他告白的!哪個王八羔子,哪個二百五,哪個起鬨小子!
“誰!誰先吼的!”
猙獰,英明神武的戰神青黑着臉恨不得殺人!
衆人面面相覷,互相張望,誰先吼的?
角落裡,方嘯雲縮着腦袋悄然溜走,神情哭喪,臉上掛着幾欲飈走的淚花,嗚嗚,王爺,人家只是想你小兩口和好呀。
雲霞,暮光,月色從天邊落下,風吹着晚林宛如浪濤。
這處氣氛如冬月寒霜。
一道處罰命令頒佈,谷玉白峰二人驚天咆哮。
“什麼!我被降職了!”
“什麼!我又被降職了!”
風瑟瑟,夜幕降臨,這場告白是成功了還是未成功呢?
清風長街,一人一犬向着霄王府的方向緩緩而回。
大地像是入眠,只有些許蟲鳴鳥語和城心裡隱隱約約觥籌交錯的尋歡醉語。
素裙飄揚着,月色中倒映着娉婷的仙人之姿,景袖明明沒笑,臉上的神色卻格外的明亮,連眸光都比往日鮮活。
那人的一幕幕控制不住的在腦袋裡一一浮現。
初見,月夜驚華。
再嫁,萍水而語。
羣芳閣的點芳,雍華館的“有我”,皇宮的護她……一切一切。
正沉思着。
腳邊的將軍猛地停下,呲牙低唔,眸眼充滿了警惕。
景袖一愣,回神,周身的氣息驟然冷下。
風聲停了,鳥聲消了,周圍的空氣好像凝固了一般。
若有若無的殺氣從四面八方傳出。
呼……
風聲,霎時,十道光刃從匪夷所思的地方射出,淬着劇毒的刃鏢,同一刻,黑影從各方涌出,長劍縱橫,來勢極快。
死士,一批沒有表情,沒有溫度,只有濃烈殺氣的死士。
清澈的雙眸燃起了滿天的火焰,嗜血的氣息陡然張揚。
將軍渾身凶氣迸發,爪間上,牙口暗處特製的利刃伸出,此時,無需任何隱藏!
她動了,如鬼魅流光般朝着黑影迎去。
沒有激烈的招式拼鬥,沒有滿天曼舞的血花,她只飛身迎上,一抹白光射過,十道毒鏢擊碎。
月刃在半空劃出道銀光,就像死神在暗夜裡收割着生命,一切都寂靜無聲,只是一瞬,最先撲上的十人已經詭異的氣絕身亡,統一的咽喉一抹緋紅,他們甚至不知何時傷中。
秒殺,極致秒殺,冰冷無情,一擊斃命。
她半匐在地面,舌尖舔上雙月刃角的血色,血腥味衝刺在口腔,景袖的雙眸卻變的格外興奮,一股魔性的氣息縈繞在周身。
一招,只是一招,簡潔到極致,卻犀利得誰都無法承受。
四周靜謐,暗處血紅的瞳孔閃過一絲詫色,半響俊顔上勾起一抹妖冶的詭笑。
他動了動手指,暗處又十幾道黑影飛出。
一股陰寒之極的氣息在這處迸發,冰冷的肅殺,把這處造成宛如血腥洶涌的煉獄,陰暗,幾乎整個天地都陰暗着,這個掌管殺戮的死神正在行駛她的權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