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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城大俠徐師仁出現在汶水河畔,於蒼頭軍轅門外求見白髮帥。
大俠,顧名思義,乃俠義之士,爲黑白道所推崇。徐師仁就是這樣一位人物,魯郡地方豪望,能文善武,長袖善舞,在齊魯、河南和徐州三地交界之郡縣大名鼎鼎。和平年代,徐師仁很吃香,上至貴族官僚下至販夫走卒,有困難都找他,肯定能得到滿意解決,俠義之名就是由此而來。
如今局勢亂了,天災人禍交織在一起,生靈塗炭,但未來局勢如何發展,誰也不知道,大家都把目光關注在東征戰場上。倘若東征打贏了,皇帝和遠征軍凱旋而歸,局勢隨即明朗。不要造反了,該幹啥還是幹啥吧,造反必死。倘若東征打輸了,皇帝權威大損,遠征軍損失慘重,士氣低迷,則局勢就更加混沌了,那些居心叵測者、野心勃勃者會紛紛跳出來,中土可能會陷入無邊的黑暗。
徐師仁就屬於野心勃勃者。他是齊魯人,他和所有山東人一樣,認定山東和齊魯文化纔是中土正朔,他以此爲驕傲,他年輕時最大的願望,便是希望山東人統一中土、統治中土,然而,最終統一中土的卻是野蠻的關隴人,一羣新興貴族統治了中土,中土的老貴族和齊魯文化被這羣野蠻人踩在了腳底下,這是對中土正朔的凌辱,是對山東人的打擊,山東人爲此悲憤不已,耿耿於懷,矢志要雪恥報仇。
徐師仁認爲雪恥報仇的機會來了。以他在齊魯的地位和勢力,當然知道中土遠征高句麗的攻擊策略是“水陸夾擊”。正月皇帝率陸路遠征軍出發了,估計馬上就要渡過遼水進入高句麗國境,只待陸路遠征軍進入高句麗,東萊水師就要擇日渡海,再等到陸路遠征軍兵臨平壤城下了,水師也必須抵達平壤城下,以配合陸路遠征軍南北夾擊平壤城。陸路遠征軍假若沒有水師的配合,攻打平壤的難度就會增加,攻擊時間就會延長,而糧草輜重的運輸亦會成爲致命阻礙。
所以,徐師仁的策略是,想方設法混亂齊魯局勢,以阻撓東萊水師渡海遠征,以此來破壞東征。東征敗了,中土陷入深重危機,則山東人必能贏得顛覆乾坤的機會。
徐師仁順利見到了蒙山義軍首領白髮帥李風雲。李風雲久聞大俠之名,待之以禮,很客氣,設宴款待,賓主盡歡。酒酣耳熱,彼此熟悉之後,徐師仁便直言不諱地表達了自己要阻礙東征的想法,希望贏得李風雲的支持。
李風雲當即表態,支持徐大俠的策略。
徐師仁喜出望外,沒想到此行如此順利,楚人並沒有因爲地域矛盾而爲難他,相反卻清晰地表達了合作的態度。齊楚合作,前景不錯。
“某有一計,可助將軍攻克瑕丘,盡取魯地,讓將軍的實力在最短時間內取得奇蹟般的飛躍。”
四十多歲的徐師仁身材健碩,相貌俊偉,長髯飄飄,談吐不凡,舉手投足間盡顯豪邁之氣,當他向李風雲做出承諾之刻,渾身上下更充滿了激情,給人一種血脈賁張、熱血沸騰之感,讓人不由自主地陷入某種莫名的衝動,對他的信任突然間便多了幾分。
李風雲喜不自勝,拱手致謝,“敢問大俠,計將何出?”
徐師仁當即搬出了各路義軍聯手結盟之策。義軍新起,各路豪帥實力都不強,而起自徐州的蒙山義軍不但是舉起反隋大旗的第一家,更堅持了大半年之久,不論是名氣還是實力,都是各路義軍中最強的,理所當然要做盟主,行盟主之責,承擔其召集各路義軍結盟之事宜。
李風雲一聽就想罵人了。你當我是癡人啊?我已經讓了孟讓一次,忍了你們齊人一次,結果你們變本加厲,變着法兒來算計我。好,既然你算計我,謀我在先,那對不起,當我吃你的時候,你可不要哭。
李風雲笑得更歡了,“某是舉旗反隋的第一人?”
人都愛虛名,李風雲也不例外。他本來就想爭這個第一的,只是王薄、孟讓舉旗在先,他不好去爭,如今齊人主動把這個虛名送給他,他豈能不要?
“天下皆知。”徐師仁信誓旦旦地說道,“白髮刑徒的大名,早已傳遍大河南北,甚至就連東都坊間,都在傳說刑徒之傳奇。”
李風雲大笑。天下皆知肯定是胡扯八道。刑徒也不會有傳奇,只有斑斑劣跡。徐師仁誇大其詞,阿諛奉承,自有他的目的,但李風雲無心揭穿。你既然獻計,我就將計就計,誰能最後勝出,就看大家的本事了。
“結盟之後呢?”李風雲問道,“各路英雄是否會聽某的指揮,攻城略地?”
“當然。”徐師仁笑道,“但前提是,盟主若想如臂指使的指揮各路義軍,就必須盡到盟主之責。”
“何謂盟主之責?”李風雲故作不解地問道。
“某之前說了,各路義軍實力薄弱,根本不具備攻城拔寨的條件。”徐師仁言辭懇切地說道,“將軍做爲盟主,若不顧事實,強行命令他們攻城拔寨,事實上等於讓他們去送死,如此將軍沒有盡到盟主之責,而各路義軍也會失望而去,結盟之策也就必然失敗。”
李風雲笑着點點頭,“將欲取之,必先與之,是這個道理。如此,大俠不妨直言相告,何謂盟主之責?”
徐師仁侃侃而談,雖然說得冠冕堂皇,引經據典,但實質上就是一句話,小弟們很窮,要錢沒錢,要糧沒糧,要武器沒武器,你做老大的,是不是先給一點?小弟們吃飽穿暖了,手上有武器了,有力氣了,當然對你感恩戴德,對你忠心耿耿、言聽計從了。又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那是不可能的,你只有把馬餵飽了,它才能跑,是不是?
李風雲很佩服徐師仁這個說客,口才很好,能忽悠,心理素質也不是一般得好,又黑又厚,果然是個人才。
“這便是徐大俠此行的真正目的了。”李風雲笑道,“某理所當然要做出承諾,但是,某要把醜化話說在前面,以免將來大俠誤會某背信棄諾,是個小人惡人。”
徐師仁喏喏連聲。
“先結盟,歃血爲盟,某要坐在老大的位置上,兄弟們要拜某,尊某爲老大。今天禮不可廢,明天義纔不會斷。”
徐師仁一口承諾。就各路義軍來說,不論實力大小,因共同利益而攜手是爲結盟,就各路義軍統帥來說,結盟等於結義,當然要拜老大。
“結盟了,結義了,大家都是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榮辱與共,生死與共,那當然要大碗喝酒,大塊吃肉、大秤分金了,但是,國有國法,軍有軍紀,家有家規,聯盟也有聯盟的規矩,壞了規矩,那對不起,該打的打,該殺的殺,嚴懲不貸,決不姑息。”李風雲目露寒光,冷森森地說道,“若不能依了某的條件,那就不要來結盟,也不要做兄弟,權當你沒有獻結盟之策,某亦沒有聽到你的建言。”
徐師仁面含淺笑,不動聲色,頻頻點頭,待李風雲說完,便伸出手來,“擊掌爲誓!”
“善!”李風雲哈哈一笑,舉掌相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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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送走徐師仁,尚未迴轉轅門,袁安就忍不住了,低聲問道,“將軍,這位徐大俠不請自來,毛遂自薦,其所獻之之計,看似對蒙山有利,但實際上居心叵測,暗藏殺機,不知將軍爲何還要與他擊掌爲誓,並向其做出承諾。”
李風雲微笑頷首,正想做出解釋,身邊的蕭逸卻迫不及待的說話了,“袁錄事此言差矣。目前各路義軍實力不濟,且各自爲戰,一盤散沙,這是事實,而東征勝利之後,遠征軍凱旋歸來,局勢隨即顛覆,義軍根本就不是衛府鷹揚的對手,所以徐師仁所獻的結盟之策,正是讓義軍在最短時間內抓住最好機會迅速發展壯大起來的上上之策。袁錄事只注重蒙山利益,卻不顧未來大局,有目光短淺之嫌,亦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蕭逸鄙夷地撇撇嘴,衝着李風雲說道,“將軍切莫聽信小人讒言,錯過了發展壯大之機會。”
袁安不屑地瞥了蕭逸一眼,懶得駁斥,權當沒有聽到。
徐十三很不滿,目露厲芒,惡狠狠地瞪着蕭逸。這個蘭陵紈絝雖然比剛剛來的時候老實多了,但骨子裡的傲慢卻不減分毫,要面子,虛榮心重,爭強好勝,愛耍小聰明,逮着機會就大放厥詞,不分場合也不管身份,只顧自己快活,至於別人對他的憎惡,他視而不見,聽而不聞,擺出來的架勢便是我是蘭陵蕭,我啥都知道,啥都會,而你們這般粗鄙的貧賤,就是一羣野蠻人,你們就該聽我的。
“說得好!”李風雲讚道,“蕭郎不愧是豪門世子,才智卓著。不過,某想問一下蕭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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