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浩天對於森林已經相當的熟悉,對於他來說,進入了密林之中,就是回到了家中。
除非對方也是時常在森林中游蕩的主,否則根本就別想在這種環境下攆上他。
薛癸厲雖然是高階獵師,但他明顯並非正牌獵人出身。與彭嘉龍一樣,他緊隨着鄭浩天在叢林中奔行,明明輕身功夫勝過了鄭浩天,但就是無法真正的將他追上。
一刻鐘之後,鄭浩天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如釋重負的笑意。
他已經看到了,就在前方不遠之處,就是他們這幾人預先定下的埋伏地點。
在這裡,他們設好了最強大的陷阱,這些陷阱不僅僅是觸發陷阱,而且還有着主動操控陷阱。
餘建升、林寶樺這兩位初階獵師也都在那裡潛伏着,只要薛癸厲一進入埋伏圈,那麼等待着他的,就將是致命一擊。
然而,就在他即將率先進入陷阱的那一刻,耳中卻傳來了兩道極重的踏步聲。
鄭浩天的心中一沉,如此穩健而堅定的聲音,這絕對不是施展輕身功法追擊之時的腳步聲。
“且住。”薛癸厲的聲音驟然響起。
鄭浩天的雙腳微微一頓,他已經落入了陷阱之內,並且停在了一個極爲微妙的地點。
這裡的陷阱雖然並非他一手佈置,但是對於這裡的機關他卻是瞭如指掌。擡眼望去,哪裡能夠站人,哪裡半點兒也碰不得都是一目瞭然。
半轉身,鄭浩天向着埋伏圈外的薛癸厲看去。
此時雙方之間的距離同樣僅有十餘丈,從開始追擊到現在,這個距離沒有擴大,但也沒有縮小多少。
“你要幹什麼?”鄭浩天緊張的問道。
雖然他並不想要露出什麼破綻,但內心的緊張卻是怎樣也掩飾不了。
只差一點就可以讓他踏入陷阱之內,但薛癸厲就在此時停了下來,這讓鄭浩天多少感到了一絲不安。
薛癸厲冷然道:“你是一個真正獵人,在森林中,你的優勢很大,我無法追上你。”
鄭浩天愣了一下,他沉聲道:“你是想要放棄了麼?”
“放棄?”薛癸厲彷彿是聽到了世界上最好笑的故事似的,他放聲大笑,道:“你殺了老夫唯一的弟子,斷了老夫這一脈的傳承。老夫又如何能夠放棄。”
鄭浩天冷哼道:“那麼你想怎樣。”
“老夫查過,你是大林村之人吧,嘿嘿,在大林村之中,應該有你的親友在內。”薛癸厲陰森森的一笑,道:“老夫這就回頭,將大林村中的所有人全部斬殺,你說這個主意可好?”
鄭浩天的臉色大變,厲聲喝道:“你這個瘋子,難道你就不怕官府通緝?”
薛癸厲陰騭的目光看着他,緩聲道:“老夫又不是獵王,自然害怕官府通緝。但老夫只要將大林村斬盡殺絕,不讓一人逃出。那麼縱然是官府插手,等找到蛛絲馬跡之時,老夫也早已遠行萬里之外。嘿嘿,只要離開了駢西城萬里之外,還有何人會再行追查此事呢?”
鄭浩天的臉色終於沉了下來,在這個世界中,並沒有真正的統一王朝。
每一座真正的,類似於駢西城這樣的大城市都是統轄着方圓萬里之地。
所以,當一個人犯法之後,一旦遠行萬里之外,那麼想要繼續通緝,就基本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了。
不過,背井離鄉萬里之外,並且永遠不能返回的日子也不是好過的。
若非萬不得已,沒有人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不過,對於一個突遭喪徒之痛,幾乎沒有什麼活下去動力的老人來說,他是絕對不會介意這一點的。
薛癸厲嘿然的冷笑着,他瞅着臉色極度難看的鄭浩天,心中竟然生出了一種無以倫比的巨大喜悅感。
在他的那雙有些泛黃的眼眸中流露出了一絲暴虐之色。
“你放心,我不會這麼快殺你。”薛癸厲笑的愈發開心:“我要讓你親眼目睹自己的親人慘死在面前而體驗那種無能爲力的感覺。我要讓你徹底的償還欠老夫的血債。”
鄭浩天深深的吸着氣,他臉上的血色逐漸褪去,似乎是想要做出最後的努力一樣,他澀聲道:“在下射殺彭嘉龍,也是情非得已,若非他逼人太甚,也不會有此下場。”
薛癸厲冷然道:“你現在解釋已經晚了,不過,你若是束手就擒,那麼老夫或許還會考慮,放過大林村。”
“真的?”鄭浩天雙目微亮,問道。
薛癸厲目不斜視,道:“老夫自然不會以虛言欺你。”
他口中說着,但心中卻下定了決心,無論鄭浩天是否抵抗,他都要將大林村屠殺一空。
鄭浩天長嘆一聲,他閉上了雙目,雙手下垂,身上再也沒有了一絲鬥志。
“好,我願意以一命償一命,你動手吧。”
薛癸厲微怔,他想不到鄭浩天竟然會真的束手就擒,臉上迅快的泛起了一絲怪異之色。不過他沒有任何的遲疑,而是一步跨出,如風似火的朝着鄭浩天衝去。
就在他上前數步之時,臉色卻是突兀的一變,那看上去毫無異樣的地面和頭頂上的樹杈上突兀的出現了幾張大網。
這些大網就像是擁有着生命似的,朝着他飛卷而來。
哪怕是以薛癸厲的閱歷,也沒有看出這些機關是如何佈置的。
不過,就在大網出現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明白,鄭浩天絕非坐以待斃,而是想要反戈一擊。
他一聲輕喝,手中已經多了一把軟劍,強大的真氣毫無保留的輸入了軟劍之中,這把軟劍頓時變得堅若金剛。
微微一晃,薛癸厲的身周頓時出現了無數道亮麗的白色劍光,此時的他就像是一隻巨大的刺蝟,白色的劍氣甚至於將他完全的包裹在內。
從四周飛舞過來的大網都是最爲堅韌的老藤所編,普通人哪怕是使用利刃削砍,也未必能夠輕易割斷。但是這些東西在這團劍光的面前似乎卻變得脆如薄紙,瞬間崩裂。
不過,鄭浩天所佈置的陷阱遠非如此簡單。
就在大網之後,數張嵌滿了倒鉤的木排從薛癸厲的身後和頭頂迅快的砸了下來。
薛癸厲暴喝一聲,他的心中已經是萬分惱怒。
周圍竟然有着如此之多的陷阱,這絕對是超乎了他的意料之外。
這些陷阱若是對付普通獵手,甚至於是初階獵師,都會給他們帶來巨大的傷亡。但是,對於一名高階獵師而言,這些東西也僅是一些麻煩而已。
不過,薛癸厲卻知道,經過了這些陷阱的耽擱之後,鄭浩天肯定是逃之夭夭,再也追之不及了。
他的心中更是下定了決心,一旦脫困之後,立即趕往大林村,他要將那裡殺個雞犬不留,這才能夠消除心頭之恨。
老人心中發狠,動作卻是絲毫不慢。
他跳到了半空之中,精神在這一瞬間提聚到了頂點,雙腳連環跳動,每一次落足之處,都是木排上的安全之地。
同時,他身周的劍光再一次的暴漲了起來,這把軟劍在他的手中如同獲得了生命一般,點,刺,帶,砍。數息之後,在他連消帶打之下,這些木排斷的斷,倒的倒,而他卻是毫髮未損。
這一瞬間雖然短暫,但他卻是將全身的武技盡情的施展了出來。對於自己的反應,他不僅僅是滿意,而且還是頗爲自豪。
然而,就在他身在半空尚未落地的那一刻,眼眸突地瞥到了一個異常熟悉的身影。
鄭浩天,這個少年竟然沒有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逃遁,而是站在了原地,以一種冷漠的目光看着他。
薛癸厲的心中陡然間涌起了一種劇烈的戰慄感,他突地有了一種錯覺。
那個傲然而立的少年似乎並不是鄭浩天,而是一個散發着無窮凶煞之氣的大魔王。
隨後,他就看到了,少年的肩頭上白光一閃……
這是一道光,一道真正的白色光芒,它擁有着光的速度,一旦釋放出來,就像是掙脫了禁錮的蓋世魔王,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阻擋它前進的道路。
這道光瞬間穿過了老人的胸膛,並且穿透了老人身後的一顆巨樹,留下了一個白色的巨大空洞。
薛癸厲雙腳重重的落到了地面上,他膛目結舌的看着胸前這個比拳頭略大的空洞。
這裡,沒有血跡,那周圍的血肉已經被高溫烘烤而變成了黑色。這一瞬間的溫度,足以將任何血肉之軀全部汽化。
他艱澀的擡起了頭,眼眸中盡是難以置信之色。
直到此刻,他才知道,原來在這個世界上,竟然還有着比針筒更加厲害的暗器機關。
只是,他怎麼也想不出,在這個少年的手中,又怎麼可能擁有如此強大的寶物。
帶着滿腔的不甘,怨憤和仇恨,老人的身體緩緩的向後倒去,摔在了一片落葉和碎屑之中,再也無法憑藉自己的力量爬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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