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彩斷矛戳出,直取戰馬上人的頭顱。
那人哼了一聲,巨劍劍柄驟然縮短,寬闊的劍面如一塊盾牌,將九彩斷矛截了下來。那戰馬急躁,鼻孔噴氣,要衝前將胡天宇撞飛,但被馬上的人用手輕輕一拍後頸,便沒了動作,靜靜站立着。
胡天宇用盡全力,持矛戳了過去,但那把巨劍紋絲沒動,心中暗暗驚訝對方的力量竟還在自己之上,這些都是些什麼怪物?
不過轉念一想,他便明白,眼前的人可不是什麼普通角色,在很久遠的時代,可是大禹龍騎的統領,即使如今已死,唯留殘念於人世,但戰鬥的經驗哪裡是他這等毛頭小子的對手。
他將斷矛一轉,從巨劍劍鋒下方插過去。但那巨劍輕輕一繞,將斷矛震得飛起,然後巨劍劍柄變長,巨劍劍頭撞到胡天宇胸膛。
胡天宇飛出極遠,只覺胸口發悶隱隱作痛。他哪裡是輕易肯放棄的人,又衝了上去,不過還沒走近那人兩丈之內,又被那般漿似的巨劍拍飛。
一次又一次,無論胡天宇的攻擊如何刁鑽,只一接觸就讓人尋到破綻,轟得飛出極遠。
吃過幾次苦頭,他也不傻,力敵不行,咱就智取。築建了幾具人形傀儡,手持巨弩,分幾個方向,不停地扣動扳機。
黑箭從四面八方而來,戰馬上的人並不以爲意,只揮動巨劍,一道恐怖的劍氣斬了出來。巨劍幾乎被掄了一圈,劍氣呈一個大圓環,將所有黑箭掃成齏粉,將數具傀儡斬爲兩截,並且還去到極遠之地,凝而不散。
胡天宇暗暗咋舌,這一式戰法若運用戰場之上,豈非是碾壓千軍?
並沒有因此被嚇到,反而激起他的好勝之心,一道道千年玄水轟了出去。
已訂下了賭約,那戰馬上的人若是被傷到一根寒毛便算輸,這次他可不會再讓那千年玄水給凍結住,只輕輕揮劍,一道劍氣飛斬而出,那道道白霧狀的千年玄水結構由內至外寸寸斷裂,憑空蒸發。
胡天宇使出諸般手段,小羅天炎、千年玄水、銀色領域、機關巨獸、五行刀法、開山斬等等,不過全都讓那戰馬上的輕易破解。
無論攻擊如何刁鑽,如何詭異,他都如似沒有死角,完美無缺,防禦之強橫,能讓人心生絕望。
胡天宇終於曉得什麼是絕對防禦。
也幸得對方只守不攻,否則如今他早就被打殘了,看來說是對決也不盡然,更像是一場考驗。
“若這點小難關也過不了,也別說要統領一支軍隊了。”
在這個世上,一支軍隊的整體實力是極爲重要的,戰場上的陰謀陽謀在絕對力量面前根本沒半分用處。以多勝少只存在傳說之中,以弱勝強更是不可能之事。
軍隊中最敬佩的終究是強者,他如今畢境修煉時間尚短,修爲低也是情理之事,但起碼要展現上潛力來。要讓人信服。
“今日已喚醒過一次血脈,血氣嚴重,不可能再行喚醒,不過,喚醒一部分應該沒有問題。更何況我還有手段沒出,拼了!打他個措手不及。”
胡天宇心中念頭急轉,思量着戰勝之法。忽然他狠狠咬牙,已有了決定,雙拳緊握,雙臂上頓時浮現一道道血痕,似有股使不完的勁。
他平時的臂力能達到五萬斤,這次雖然只喚醒一部分的血脈,卻也能增加五倍的臂力,達到了二十五萬左右。
經過一輪激戰,他大約能摸清那人的力量,與如今的自己差也不多。
果不其然,他一聲斷喝,猛然揮動斷矛,與那柄巨劍交擊在一起,這次並沒有落到下風,勢均力敵。
不過,那人的劍法明顯高出胡天宇不知多少層次,那巨劍划動的軌跡簡簡單單,一縱一橫,一橫一縱,只這普通的劍法,便將胡天宇壓制得死死的。
胡天宇將斷矛當作大刀來使,大開大闔地舞動,勢道凌厲已極,招招能取人性命。但遇到這普通的劍招,卻是有力無處使。
空氣一陣陣爆破,凌厲的罡氣將地面犁出道道溝壑。
那斷矛的攻勢如急風暴雨。
那巨劍只需輕輕一帶,斷矛幾乎要脫手而出,斜飛出去。而面對斷矛這可怕攻勢,巨劍只輕輕繞動笨拙劍體,立即化解於無形。
胡天宇越打就越是心驚,越打就越是心急,再如此下去,血脈虧損嚴重,就再也無法戰勝對方。
拼了!
看到火紅巨劍劈下,胡天宇伸出左手,將那巨劍抓到手裡,五指牢牢扣住。那人擡臂,要將巨劍掙脫胡天宇的手。胡天宇五指發力,牢牢鎖住巨劍,但手指終究纖細,用力過猛,且那巨劍上的力量極其恐怖,手指幾乎要折斷。
如此交鋒僅剎那之間。
胡天宇知道自己無法抵擋住那可怕的巨劍,肯定會被對方掙脫,甚至會廢了他一掌,但他只須一點時間,只需一霎眼的時間。
巨劍沒有當場脫手離去,他爭取到了一點時間。
他挺出右手中的矛,點了過去。斷矛如一道筆直的閃電,快且凌厲。只要這一擊打中,胡天宇便贏了。
可是。
一隻大手,能讓人絕望的手張開,掌巨指粗,孔武有力,輕易就將斷矛抓到手裡。斷矛在這一刻有如鐵鉗鎖住的螞蚱,怎能動彈?
這一切都說明了,胡天宇必敗。
除非他有第三隻手。
胡天宇沒有第三隻手,但他有一雙別人看不到的手。所以他還沒有敗,他握住斷矛杆的手忽然彈了一下食指。
一枚隨處可見的小石子,指甲大小,忽然憑空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一寸的地方憑空出現。然後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彈了下手指,石頭飛了出去,彈至那個人的額頭,接着輕輕反彈,從鼻樑上滾了下去,落到胸前鎧甲,跳至戰馬背上,滑落至地面。
石子再地面彈了彈。
這顆石子很普通,已到了隨處可見,隨地可撿的地步。當然其結構也非常簡單,是以築建的時間連一霎眼沒有。且這石子出現時毫無徵兆,距離那人又只毫釐之間,根本沒讓人有反應的時間,便彈至那人的臉上。
那個
人罕有表情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錯愕,隔了片刻,才緩緩鬆開抓住斷矛的手,右手輕輕一擡,將劍舉起,插回鞘中。他翻身下馬,單膝跪在地面,右手握拳重重擊打在胸膛之上,傳來砰的一聲悶響。
嘩啦!
在他後方,那一望無際的黑色鐵騎,忽然紛紛翻身下馬,長兵齊齊頓在地上,傳出整齊劃一的擲地之聲,他們也單膝跪地,拳錘胸膛,低下了高傲的頭顱。
在這個世界上,那些穿了戰甲,持着戰矛,上了戰場的士兵有一個傳統。那便是不跪天,下跪地,只跪君王,只跪軍中將領。
這一跪,代表着誓死效忠。
胡天宇看着那充滿肅殺的衆騎,只感覺到一股強大壓迫,令他有點透不過氣來。那是軍人的氣質,代表着鐵血與嚴明,英勇與無畏!
他們跪下了。
軍人的一跪沉甸甸,沉重如山。
這一跪不是什麼人都能承受得了的。就好比靈士參拜凡人,普通人根本無法承受,勢必會被壓成肉泥。而在俗世間也有一句話,叫父跪子,天打雷劈。這是天的道理,上者在上,下者在下,難以逆轉。
胡天宇是一名靈士,高高在上,不僅可承受千萬凡夫俗子的膜拜,就連大部份靈士的參拜亦可坦然受之。不過,此時的他卻感到了莫大的壓力,額角有汗淋漓。這跪下的不是凡人,也不是靈士,而是千萬名逝去的英魂。
他的筆直的腰桿幾乎要被那股莫名壓力給壓彎。
腦海中,太阿沉重的聲音傳來:“這是最後的考驗。試問本心,他們這一跪,你可坦然受之?”
胡天宇只覺肩膀越來越重,似挑着兩座大山,聽到太阿的聲音,不禁自問:“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我可坦然受之!”
胡天宇眼中有着決絕,低聲喃喃自問,語氣越來越堅定。他這話說出口,腰桿登時挺得筆直。他終於明白,那千萬英魂的一跪,代表着一份沉重的責任。想要挑起這份責任,就必須心志堅定,有擔當,有大魄力。
若換作以前,胡天宇肯定不會這份擔當,也不會自信自己能挑起這份責任。不過,現在已今非昔比,他的本元天賦已然覺醒,擁有刻畫戰法玉簡的能力,他擁有自信能面對一切困難,纔敢許下宏願挑釁天穹,要將那天穹撕裂出一道裂縫。
不就是滅了西涼嗎?
胡天宇心裡想着,攥緊拳頭,大聲吼道:“不就是滅了西涼嗎?”
這聲音遠遠傳了開去,越去越遠,然後遠方隱隱有着不真切的迴音蕩了回來“……就是滅了西涼。”就像是迴應着他的說話。
說完這話,胡天宇頓覺肩上的壓力消失無蹤。那千年的鐵騎在他話音落下,統統擡起頭顱,那雙綠焰騰跳的雙眼熾熱地盯着。就連那身穿鮮盔鎧甲的將軍人物,也都重重錘了自己胸膛一下,發出沉悶有力的聲音。
這是真正的臣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