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斯族長頓感羞愧,臉色漲得通紅,再不敢言語。
罕特可汗一揮手,隨即走上四個侍衛,向利斯幾個人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這四名侍衛眼中全是輕蔑,草原上雖然相互征戰之間,常有乞降之事發生,但是乞降卻並不讓人瞧之不起。而讓這些草原人最看不起的,卻是那些左右搖擺、見風使舵的人物。
利斯族長几人魚貫而出,在經過昆桑大叔身旁之時,昆桑大叔冷冷哼了一聲,伸手在腰間彎刀上重重一拍,說道:“利斯族長,出了此帳,從此昆桑可是認不得你了,認得你的可只有這柄彎刀!”
利斯族長張了張嘴,卻是沒敢出聲半句,一臉羞臊垂下頭去,急匆匆地去了。
帳外阿里木的那些侍衛,早已經被罕特可汗的侍衛們看押住,都已經被繳了武器,圍坐在一起。
當看到利斯族長出來,阿里木的侍衛統領剛想站起來。隨即被一名侍衛用彎刀一壓脖子,一屁股又坐了下去。
那個侍衛統領澀聲向利斯族長喊道:“利斯族長,我們的阿里木族長已經被他們給殺了!不知道這是爲了什麼?如今,我們這些人該怎麼辦?利斯族長,您看在老族長的面上,可不能棄我們不顧啊!”
利斯族長向跟隨出來的昆桑和哲雄望去。
哲雄說道:“利斯族長,這些都是阿里木的侍衛,怎麼?這些人,你也要帶走嗎?”
“阿里木族長雖然已經身故,但是他這幾十年一直跟我相交莫逆,這些人又都是他的故舊從屬,如果他們願意跟我走,我想,還是跟我走的好吧。”
“我們願意!當然願意跟從您,利斯族長。”那個幾個阿里木的侍衛喊道。
“那你就將這些膿包傢伙全都帶走好了!免得讓人看到污了眼,感到噁心!”
那名阿里木的侍衛統領,聽說放他們走,不由喜出望外。
看着罕特可汗的侍衛們將他們放開,這十幾名阿里木的護衛,連忙飽到利斯族長的身邊。
那名侍衛統領隨即又對利斯族長說道:“可是我們的武器裝備,都在他們那裡,利斯族長,您可不可以讓他們還給我們。”
利斯族長剛要張口,昆桑已經是不耐煩,雙眼一瞪。
“給你們武器裝備?你的腦袋裡裝的難道都是馬糞嗎?你們這些傢伙,想要前去投靠也速達的那些叛軍,能放你們走,已經是老可汗莫大的恩典了!居然還想要武器裝備,想反過來再對付我們嗎!?還有利斯族長,你們那幾個人的侍衛,人可以走!但是,通通都把武器裝備留下,否則莫怪我……”
呼啦一下,罕特可汗的侍衛又圍了上來。
利斯族長心中暗罵,這個侍衛統領的確愚蠢!本來之前昆桑他們,並沒有要求將自己侍衛的武器裝備留下。但是這位侍衛統領一說之後,自己侍衛的那些武器裝備也被迫留了下來。
看着圍上來凶神惡煞一般的侍衛們。
利斯族長無法,只好吩咐自己的手下,以及那幾位族長,通通把武器裝備都留在了地上。
如同押着一羣犯人一般,將利斯族長這十多個人,通通帶到了土城城牆邊兒上。
早有人取了套馬索,將套馬索連接之後,垂到了城牆之下。隨後昆桑大聲說道:“你就順着繩子爬下去吧!我給你們十五息的時間。十五息之後,如果有人還在城牆之上,我便視爲是前來進攻的叛軍士兵!到時候,莫怪昆桑手中的這柄彎刀,不近人情!”
十五息時間也實在有些太短了,而且昆桑只在城牆之上垂了兩條套馬索。
“昆桑,這十五息的時間,這,也太短了吧?”
昆桑昂首望天對利斯族長說的話,不理不睬充耳不聞,自顧自地在口中開始記數,“一……”
利斯族長看到昆桑如此對待自己,知道昆桑是要藉機爲難自己。更是明白,如果在十五息時間之內,自己下不了城,昆桑可絕會說得出、做得到的。
連忙抓住套馬索向,向城下爬去。
一羣人看到利斯族長第一個往城下爬去,都怕自己被扔在城牆之上,被昆桑這些人殺了!一個個都爭先恐後的抓住套馬索,向城牆下面爬去。
雖然土城城牆距地面只有四五丈的距離,但也等同於將近十個人的身高了。
利斯族長又不是什麼身手利索的人?平日養尊處優慣了,這時候爲了活命只得向下爬。
這套馬索又不是什麼應手之物,索繩又不十分粗大,雙手握着極爲不便,利斯族長只得小心翼翼,但還是不免有些手腳慌亂。
他是第一個向下攀爬的人,他爬得又慢。而其餘的人爲因爲昆桑給的時間很短,害怕被留在城牆之上。於是一個挨一個頭腳相連,都抓着套馬索向下爬,在套馬索上吊成了一長長的人串。
眼看着利斯族長還有將近一丈的距離,才能爬到土城之下,城牆上面還有兩個阿里木的侍衛沒有下來。
這時就聽昆桑已經數到了,“十四……”
那兩個阿里木的侍衛,看到昆桑已經拽出了雪亮的彎刀,眼神兇厲、瞄向自己。立時嚇得心驚膽戰,再顧不得其他。單手抓住套馬索,從城牆上翻身跳了下去。
這兩個侍衛害怕被昆桑殺死,下落之勢迅疾。而套馬索上又都掛滿了人,他倆這一跳落,便砸在這人串之上。有人抓不牢繩索,迅速滑了下去。
只聽撲通撲通數聲,利斯族長在最下端,上面人一墜,第一個就掉摔了下去。
身子剛落地,還未等爬起,又有數人從上面砸在他的身上。因爲有利斯族長這個肉墊兒,摔下去的那幾個人倒是平安無事,只苦了做肉墊的利斯族長。
被砸得慘哼連聲,而最後掉下來的正是阿里木的那個侍衛頭領,這傢伙又是身材極其魁梧,皮糙肉厚。
這個侍衛統領本來是爬在中間的位置,結果被下落的那兩個侍衛一衝。也未抓牢繩索,從半空直接摔了下去,只來得及驚叫一聲,就掉了下來。
這個侍衛統領掉下來時,恰好一屁股坐在利斯族長的大腿之上。
只聽咔嚓一聲!隨即就傳來利斯族長,不似人聲的慘叫聲!
這侍衛統領一屁股將利斯族長的大腿砸斷了!利斯族長想用雙手去護着大腿,卻推不動這侍衛統領,上半身在地上連連扭動,慘叫連聲。
昆桑一羣人在城牆之上,看到他們這般狼狽模樣,不由哈哈大笑。
那阿里木的侍衛頭領驚魂方定,就聽身下傳來一陣慘叫聲,一時還沒弄清狀況,只是在那實打實地坐着。
有幾個隨後下來的利斯族長的侍衛,連忙將那個傢伙推開,將利斯攙扶了起來,可是斷了的那條腿卻是不敢着地。那幾個侍衛又慌忙讓他放倒,準備擡着他走。
昆桑在土城之上,吩咐將套馬索收了起來。向城下重重吐了一口吐沫,隨即又佯裝大聲喊道:“兄弟們!城下現在可有敵軍了,弓箭手!準備!”
利斯族長聽到昆桑的大喊聲之後,聽說昆桑要放箭。連忙強忍住慘叫聲,憤然向城上喊道。
“昆桑!你言而無信!老可汗可是說讓我們安全離開的,哎呦……我們纔剛剛下城,你就要放箭偷襲嗎?!”
“難道我沒讓你們安全出城嗎?趕緊給老子滾!否則我可真的要放箭了!”
其餘的人一聽說城上要放前,都拼命的向叛軍那處跑去。
利斯族長的侍衛們,連忙擡着慘叫不停的利斯,也加入到這些奔跑的人羣之中。
由於沒有擔架一類的工具,利斯的侍衛只好抓住他的胳膊和腿,拼命向前跑。
跑動之中的顛簸,讓利斯族長兩處斷骨骨茬不住的摩擦。
每摩擦一下,都是鑽心的疼痛。這劇烈的疼痛,令利斯族長的慘叫聲分外淒厲。
伴着利斯族長的慘叫聲,這羣人跑得更加快捷。那個阿里木的侍衛頭領,居然跑得遙遙領先,早將利斯這些人扔在了身後。
天邊已經漸漸微明,這漫長血腥的一夜,終於要過去了。
看着逃走的那些人,昆桑對身邊的哲雄說道:“唉……咱們南部草原之中,象利斯這樣的首領,實在有些太多了!也難怪最近幾年,咱們南部草原在四大草原之中,勢力越來越漸微……”
言下之意,頗有感慨。
“不錯!今次也速達做亂,其實也算是有些好處!正好讓咱們看清了這些人的本質,若是此次平叛成功,正好給咱們南部草原,清理清理一下這樣的膿包!”哲雄說道。
昆桑正想再說些什麼?突然看到也速達軍營那裡,傳來一陣騷動。
藉着微亮的天光,昆桑拿起千里眼望去。
“叛軍的攻城器械運到了!”
昆桑放下千里眼,語氣有些沉重。
接過昆桑手中的千里眼,哲雄也向城下望去。
只見也速達那裡,正有一大批士兵擡着一具具攻城梯,在那裡編排隊型。
“這羣傢伙的速度還真的挺快!昆桑大叔,咱們還是先回帳,讓老可汗放出求援用的瞭鷹吧,也仔細安排一下防守的事宜!”
“好!咱們走!”
陳少安和楚重山也站在城牆邊上,當楚重山看到叛軍的雲梯之後,不由啞然失笑。
那哪裡是專門攻城所用的雲梯?那只是一個個臨時用木頭連接起來的長梯子,甚至連梯子頂上的搭鉤都沒有。
這樣的雲梯,如果支靠在城牆之上,守城的士兵,只需在叛軍爬到大半之時,用支竿便能將對方的雲梯捅翻。這些叛軍在半空之中摔到城下之時,即使摔不死,也得摔個筋斷骨折。
楚重山連忙命令手下,去準備支竿。又從守城的侍衛之中,挑出一些身材高大臂膀有力的士兵。每八人合用一根支木,以備到時候叛軍攻城之時,用來推翻對方的雲梯。
陳少安笑着對楚重山說道:“這些叛軍難道以爲攻城,是小孩子過家家這麼簡單嗎?他們準備的攻城器械是什麼?那是雲梯嗎?那隻不過是一具具接長的梯子而已,他們想靠這梯子就能攻下城來?這簡直太好笑了……哈哈……”
“這座土城,如果是咱們帝國軍隊攻打的話,只要給我攻城軍隊一千五百人,在配上攻城的器械,用不了半個時辰,我便能將它拿下!但在看這些草原人,果然對攻城一途,是絲毫的經驗都沒有啊!”
“楚大哥,這些草原人裡面,怕是有的人,可能連城牆是什麼樣子?都沒有見過吧!哈哈……”
“嗯,以我的推算,假如這些草原人,只用這種簡陋的梯子來攻城的話,這座土城,莫說只守三五日,便是守上半月也不是不可能啊!”
“哎,楚大哥,你快看!叛軍那裡又跑過來一個騎兵!那傢伙又舉着先前的那一面黑旗,這又是什麼意思?”
“可能又是來勸降的吧?或是來下最後通諜的吧?昆桑大叔在哪裡?還是讓他過來搭話吧!”
看着那跑過來的騎兵越來越近,楚重山吩咐一個士兵去尋找昆桑,讓他來城牆。
那名騎兵一直跑到城下,纔將大旗插在地上。昂首向城上喊道:“我家大可汗,有好生之德,特來對你們下最後的通牒!我家大可汗說了,如果你等此時投降!除了幾個首惡分子,其餘的人一概既往不咎!”
“你家大汗還說什麼了?之前他可許諾了不少好處,我們這時候投降,那還給不給我們那些封賞了啊?”
陳少安在城牆之上,笑嘻嘻的對那名騎兵喊道。
那名騎兵聽不懂他在說什麼?愣愣的向城上望着他。看到陳少安一臉笑嘻嘻的模樣,料想他一定是想和自己商量什麼?
“這位勇士,您說的是什麼?我聽不懂!”
陳少安拉過身邊一個昆朋族的侍衛,讓他替自己翻譯。那名侍衛自然知道陳少安是在調侃這名騎兵,也笑嘻嘻的在一旁開始擔任翻譯。
那名騎兵開始並沒有想到,城上會有人來搭理他的話,料想城上之人還會大罵幾聲。現在不但有人答話,而且問的還是投降之後的封賞問題。
他來的目的只不過是走一個過場而己,誰想到城牆上探出一個人,笑嘻嘻的對他問有沒有封賞?這一下卻把他問在那裡,不知該怎樣回答?
他自然不敢私自做主,應允什麼!而且來時,也速達也未曾吩咐過這封不封賞的問題。
萬一這城上的守軍此時看到自己這方,已準備了攻城的器具,心中害怕了,準備投降。
也許之前那一戰,只是爲了增加討要好處的籌碼。現在想看也速達能給多少好處?若好處夠大,便投降了呢!
如果自己要說沒有封賞,這些守城士兵因爲封賞的問題,而不肯投降,這豈不是壞了大可汗的大事?
這名騎兵心思轉得也很快,擡頭又向陳少安喊道:“如果各位肯投降的話,大汗那裡自然會有封賞!”
“那你說說看,也速達都給我們什麼好處?如果好處夠大,我們當然會考慮考慮!如果沒有,那咱們可要……”
“這個,這個……”
那名騎兵可不敢說也速達到底賞了什麼?如果說的少了,這些守軍當然不會投降!可是如果說的多了,到時候也速達再拿不出來該怎麼辦?不禁在那裡張口結舌答不上來。
“你家大汗到底是賞還是不賞?如果賞的話,你倒是大點聲說給城上這羣爺爺們聽上一聽!”
那名騎兵本來是準備好了一套說辭,說辭之中自然是恐嚇威脅,例如什麼城破之後,雞犬不留等等。
可是還未等將那些話說出口,便被陳少安這一問給打斷了!
這名騎兵想了一下,對陳少安說道:“不知道城上這位勇士是哪一位?如果我說出封賞足夠豐厚的話,你,可能做主投降嗎?”
“我嘛?”陳少安眼珠一轉,“我叫倪傑夫!大夥一般都稱爲我爲傑夫,你也這樣叫我就好了。如果封賞夠夠豐厚的話,我倒可以勸一勸大夥,讓大家跟你一起走!這個城上嘛,除了昆桑大叔兩三個人以外,就我說的最算啦!”
“傑夫大人,您是否可以稍等片刻,待我回轉問一下我家大汗,具體封賞什麼可好?”
“那我得等多久?”
“傑夫大人,只要稍等片刻!”
“那好,你去吧,問清楚了,如果封賞給的少,那我們可不會投降啊!”
城牆上的這些守軍,聽到那名騎兵一口一個姐夫的向陳少安叫着,都是哈哈大笑。
這名騎兵聽到城上的人哈哈大笑,以爲這些人都有一些心思活動,有心想降,並不是要死守土城。
連忙調轉馬頭,飛快的向叛軍陣營那裡跑去。
陳少安看到那名騎兵走後,向其餘的城上守軍說道:“快!將所有的守城器械都準備好了,我這個小便宜小舅子,再來之後,那些叛軍可就要攻城了!”
城上的這些守軍聽他大聲調侃,一個都是哈哈大笑。
楚重山在一旁,忍俊不住笑道:“你這個傢伙呀,就是鬼心思多!”
“那名騎兵這一來一去,再去稟報也速達,少說得半個時辰。至少咱們又多了半個時辰的準備時間!現在咱們的時間可是比較緊迫,能拖上一段是一段啊!”
也速達料定城上守軍定然不肯投降,當然不會交代這名騎兵,關於封賞的問題。
此時也速達已經在叛軍營中,設下了幾桌宴席,正款待利斯族長這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