罕特可汗看到野罕酷林也失去了主張,只好暗暗自己在心中不停地盤算。
哲雄的計策雖然極爲誘人,不愧爲一個解決此時困境的最好的方法!但是這風險實在有些太大了,一旦失敗……真就成了自投羅網。
錫蘭布加的提議好象更爲穩妥一些,雖然日後的風險也不一定會小了!但至少看着要比今晚突圍的風險小得多。
這些年,罕特可汗早已不復當年英勇,叱詫風雲的歲月,早已離他遠去!
只有偶爾喝多了的時候,纔會想起年輕時的雄心壯志!可當酒醒之後,一切又早以拋之腦後!
這幾年安逸享樂的生活,已將他的雄心壯志消磨得一乾二淨!至於涉險?他從骨子裡就有些抗拒。
甚至就連他的彎刀,也不知有多久未曾拔出來過?
曾經的罕特可汗早已不在了,他已經輸不起了!
權衡良久,罕特可汗長出了一口氣,沉聲說道:“哲雄族長的計策,雖然成算很高,但是風險的確不小!本可汗私下認爲若等赫爾特來援,更爲妥當!”
說到這裡,罕特可汗眼中精光一閃,昂首下望。
“並不是本可汗不敢冒險!而是本可汗不屑於要趁夜偷偷逃走!本可汗就要讓也速達和德布知道,本可汗就在這裡!他們又能奈我何?!本可汗更要讓他們知道,我還並沒有老!等本可汗的大軍一到,定要親自生擒也速達和德布這倆個叛逆!”
聽到罕特可汗的決定之後,哲雄暗自搖了搖頭,在心中深深嘆息了一聲,罕特可汗果然真的老了……
其實罕特可汗的最後一段話,只不過是爲了充臉面而已。
倘若突圍成功,迎着赫爾特援軍的方向,那將會更快的與援軍會合。
有了援軍,又如何不能與也速達和德布決戰?爲何非要待在城中等待援軍?
但罕特可汗說話極有技巧,明明怕突圍失敗,失手被擒!卻將理由說得冠冕堂皇,豪氣飛揚!
聽得下面不少人心中激盪,對罕特可汗的膽識更加欽佩不已。
“好了,既然已經決定留下固守待援,那麼大家都先回去休息吧!防務事宜先交給哲雄和昆桑負責!酷林族長和汗駙你們先留下,本可汗還有一些事想和你們商議!”
所有人一出了大帳,罕特可汗連忙看向夜十九,語聲微顫。
“汗駙,蘇格娜現今到底如何?她現在又是什麼樣的狀況?”
“大可汗,蘇格娜汗妃雖然中了毒禁,但一切安好,並沒有受到什麼傷害。但是據說,駭爾末在她身上下的毒禁,只要離開叛軍大營三百步便會發作!所以她的行動自由,卻只能侷限在叛軍大營中。我曾在駭爾末的帳蓬中尋找過解藥,但是卻一無所獲……所以,我無法將她救出來!”
草原上的祭祀的秘術極其詭異,而駭爾末的巫術更是神秘可怖!
聽到是駭爾末大祭祀親自下的毒,罕特可汗的心中更是驚懼。
“該死的駭爾末!等本可汗捉住他之後,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挫骨揚灰!方解心頭之恨!”
“駭爾末已經死了,我已經殺了他,就連他屍身,都被那地獄魔將給吞食了。”
“好!”
聽到駭爾末爾已經死了,甚至死無葬身之地,罕特可汗的怒氣稍減了一些。
“汗駙,你說駭爾末大祭祀已經死了!?可駭爾末大祭祀一死,那蘇格娜汗妃的毒何人能解?”
野罕酷林聽說夜十九已將駭爾末殺死之後,不禁大驚失色。
“叛軍營中有人說過,鐸多爾燦大祭祀是能夠解除這個毒禁……”
“趕快派人發消息,讓赫爾特來援之時,將鐸多爾燦大祭祀也一併帶來!”
“大可汗,據說鐸多爾燦大祭祀,也被擒在了叛軍營中!”
“什麼?就連鐸多爾燦大祭祀也落入了叛軍手中?”
“當時德布曾說鐸多爾燦大祭祀,也被他們抓了,我沒有相信。可是蘇格娜汗妃也說鐸多爾燦大祭祀,的確被關在叛軍營中!”
一聽鐸多爾燦大祭祀也被捉去,罕特可汗不由急得心慌意亂。
從座椅上站起,在帳中團團亂轉,喘着粗氣,一疊聲的向野罕酷林問道:“這可怎麼辦?可怎麼辦?該如何營救蘇格娜?野罕酷林,你倒是想個辦法出來呀?”
古麗卓雅本來已經止住了悲啼,一聽說現在的情況,不由又哭了起來。
“大可汗,此時我也是心亂如麻,事關蘇格娜汗妃……我……唉……”
帳內一時陷入了難言的沉默……只剩下古麗卓雅低低的泫泣聲……
叛軍大營之中一片狼藉,博爾漢和褐提尼正指揮着士兵清掃大營。
一羣叛軍士兵正在挖一個大坑,準備掩埋地獄魔將巨大的屍體。
地獄魔將的屍體,現在大部分已經將化爲了一灘膿水,散發着沖天的臭氣。
只剩下地獄魔將的一些巨大的骨骼和筋腱沒有溶化,散落在這一灘惡臭的膿水中。還有被他剛吞食的屍體碎塊,也散落在臭水裡。
有人用撓鉤,把膿水中還沒被消化乾淨的屍塊,統統勾了出來。準備一一裝斂這些倒黴傢伙的屍體,分別進行掩埋。
但是那些被地獄魔將吞食的屍體,早被咬嚼得破爛不堪、面目全非!
又經過地獄魔將宛如強酸的胃液腐蝕,根本就看不出是人體的哪一個部分?更是沒法將那些屍體分辨收斂出來。
博爾漢和褐提尼捂着鼻子,皺着眉頭強忍着那沖人欲嘔的惡臭,站在不遠處指揮。
當看到這種情況,只好吩咐將這些屍體碎塊,通通埋在了一起。
他們倆本來不願意幹着骯髒的活計,可是之前夜十九衝入大營之時,他們倆人跑得丟盔卸甲,當也速達被擒住之後,更是不敢上前救援。
現在又怕也速達看到他倆會責罵,於是通通跑到沒有人願意來的這個地方,免得現在和也速達着面。
那些處理屍塊的士兵,強忍着劇烈的噁心,不停地乾嘔着,將這些破肉爛骨填入坑中。
德布不愧爲是智囊一般的人物,剛剛危機一過、驚魂稍定,便迅速在腦中構思接下來的對策。
大營之中所有的高端戰力,在方纔一戰之中,幾乎損失殆盡。
營中剩下的士兵人數雖衆,但是戰力堪憂。
若是那個夜十九捲土重來,大營之中已經再無抵禦之力。
轉而細思,又怕罕特可汗得知己方空虛趁機冒險突圍!這件事,纔是他最爲擔心的事。
考慮再三之後和也速達一商量,決定將負責阻殺求援的人馬,先全部撤回來。
德布立即派出快騎通知多羅和提不羅,將部隊向大營靠攏收縮。
想一想還是不放心,又喚來一個快騎,準備去通知扎木貼兒和莫西爾甘。
早在之前,就有快騎探馬不停彙報昆朋族那裡的戰況。
德布知道扎木貼兒和莫西爾甘的人馬,還沒有徹底打敗昆朋族。
但是昆朋族最重要的戰略要地——馬場,已經被他們控制在了手中。
現在昆朋族的殘餘抵抗力量,被壓縮在族中的神廟之中,負隅頑抗。但離覆滅,也只是早晚的事情。
雖然摧毀昆朋族是首要目標之一,但以現在情況,只能先顧及土城這一處。
德布將手令交給快騎,命令扎木貼兒和莫西爾甘,只留下一部人手以防昆朋族人突圍。
而將其餘的大部人馬,全部撤回叛軍大營。
德布此時坐在軍帳之中,陰沉着一張臉,大腦飛速轉動,不時發佈出一條又一條命令。
傳令快騎一個又一個,不時地進出大帳,整個叛軍立刻又被調動起來。
最後德布又命人將塔塔木族長招回來,以便共同商議此時的局勢,以應變意想不到的突發事件。
先前急怒攻心,吐了一口血,等忙完這一切,德布更是心力憔悴、臉色臘黃,神色更是委頓不堪。。
眼看天色已將黑,又命增派值哨士兵,嚴令不得有半分鬆懈,加緊巡邏以備不測。
將所有的事情安排妥當之後,這才長吁出了一口氣,癱坐在座椅之上。
這時有負責後勤的士兵,將烤肉與美酒送了上來。
在德布調兵遣將之時,也速達在一旁只是垂首坐着,神色沮喪,渾不知在想些什麼?一副無精打彩的樣子。
德布見食物已經送上,端起一碗馬奶酒,送到也速達的手中。
“大可汗,你這是在想什麼?”
“德布大哥,我,我在想咱們作的是不是錯了?”
德布聞言眉頭一皺,神色泛厲,沉聲道:“大可汗!爲何有此一說?”
也速達默默將碗中馬奶酒一口喝下,意氣消沉,長長吐出一口酒氣。
“現在死了這麼多人,可是咱們的目的還沒有達到,而且還將蘇格娜汗妃牽扯了進來!我一想到,蘇格娜汗妃的那一聲嘆息,我的心裡就堵得慌,是我對不起母妃呀……”
“大可汗!事到如今,你怎麼還婆婆媽媽?顧忌那些無用的親情!咱們已是騎虎難下!再想回頭,已經晚了!事情已做到了這個地步,離成功也只差一毫釐!自古成王敗寇!無毒不丈夫!大可汗決不能妄生它想!一定要振作精神,否則等待你我的,只怕是刀斧加身、死無葬身之地呀!”
“可是……”
也速達意氣消沉,一臉頹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