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楚重山一再拒絕,野罕酷林只好作罷,又轉身向昆桑點了點頭。
昆桑站起,捧起懷中抱着的一個包裹,包裹似乎頗有重量,昆桑雙手託牢走了過來。
野罕酷林打開昆桑手中的包裹,一打開,就見裡面金光燦燦,居然是一錠錠黃澄澄的金子!
在帳篷中的燈火映照之下,這一錠錠黃金爍爍生輝,耀人眼目。
“各位尊貴的客人,您們對南部草原的大恩,野罕酷林無以爲報!這些,權表一點點的心意,只想給各位作爲路上的一點盤資,還請笑納。”
陳少安見那一包裹黃金,足有二百多兩,一兩黃金百兩銀!這可真是一筆不小的財富!
這些黃金如果拿到中原去,即是在中等一些的大城市裡,也足可以稱得上是個富豪了!
如此一大筆財富放在眼前,陳少安心中不由暗自打算。
“這,野罕酷林族長!楚某當初決意在這裡相助!並不是爲了這金銀財富,所以這些金子,楚某決不能收!”
“楚老弟,我知道各位都是真正的英雄,並不把名利放在眼中!但爲了南部草原,那些兄弟連性命都留在了這裡!這一點點錢財,根本報不了各位恩情的萬一!如果楚老弟不收,這又如何讓我過意的去?”
“野罕酷林族長,當初昆桑大叔援手相救我們小姐之情,我們還未曾還報!在這個關鍵時候,我們又要離去,已經是失了信義!如今您又拿了這一份大禮,楚某又怎敢厚顏收下?所以……”
“楚老弟,昆桑當時出手相救,那是他應盡的本分!又怎能和楚老弟守城之功相比?而且你的手下又折損了數人,這份大恩,又豈是金錢所能相抵的?這份恩情,都記在我們的心中!而這些微薄財物,只是聊表寸心,楚老弟還請收下!不然,難道還要野罕酷林跪下求你麼?”
野罕酷林說着,一撩袍角,就要下拜。
怎能讓野罕酷林跪下相求?楚重山連忙上前相扶,卻無論如何也不肯收下這些黃金。
陳少安見兩人一個要送、一個相拒,推委不下。
不由撇嘴,心中暗道,送上門的錢財如何不收?楚大哥的性子也太憨直了一些!
若是收下這筆黃金,楚大哥手下那幾個戰死弟兄的撫卹金,豈不是能更多上一些!
當下先是哈哈一笑,站起來說道:“楚大哥,野罕酷林族長!兩位就不要再推來推去了。我倒有一個折中的辦法,即讓野罕酷林族長盡了心意,又不會讓楚大哥爲難!可好?”
倆人一起瞧向陳少安,不知他要說出什麼法子?
“不如將這些黃金分作兩份!楚大哥只拿其中一份好了!剩下的就讓野罕酷林族長拿回去,賞給城上的其他的有功將士!”
“這怎麼能行!”
楚重山和野罕酷林幾乎同時開口拒絕。
陳少安慢慢踱到倆人面前,“這筆黃金數額巨大,要是全收,實在有些過意不去!”
“陳兄弟,咱們一錠也不能收……”
“這就是要送給諸位的一點點盤資……”
擺手止住倆人的說話,陳少安又接着說道:“野罕族長,您知道我們並不是爲了錢財相幫!而是因爲昆朋族,對我們有恩有義,所以纔出手相助!如果我們拿了這些金子,也實在有些厚顏……但是……”
野罕酷林聽他話中意思,依然要拒絕,剛想要繼續勸說,還未開口,又聽陳少安接着說道。
“但是,深壕之戰!楚大哥又折損了三四名弟兄!所以我才讓楚大哥,只拿其中的一半,以作那些戰死兄弟們的撫卹之用!”
“陳兄弟,這事萬萬不可!那幾個兄弟,我自會籌來金錢撫卹!又怎麼可以拿酷林族長的金子?這事,我卻是萬萬不能相從……”
“楚大哥,你手下的那幾個兄弟,正值年青力壯!又都是國之棟樑,說不定哪一位日後就成了國之大器!再退一步講,即使沒有機會建功立業,但他們也都是家中倚仗,一家之支柱!誰想,卻不幸折損在了這裡!
他們的家人失去了親人,自然是悲痛萬分!將來沒有他們的軍餉來贍養家中,他們的親人家眷豈不是又要陷入了窮困之境,今後又該怎麼生活?
雖然會有撫卹發放,但你我都知道,那些錢又能有多少?
我知道楚大哥是重義輕利的好漢子,可是,你就不爲那幾個戰死的兄弟們想一想嗎?
若有了這一筆錢,至少會讓他們的家人過得更好一些!楚大哥,你聽我說的可對?”
一提到那幾個伇去的兄弟,楚重山不禁黯然。
又想到帝國軍中的撫卹金,的確只有那麼一點點,可是折損的這幾個兄弟,即使沒有妻兒,也還有父母在堂。
而且鐵大將軍一向清正,從不貪墨,每月俸祿除了府中用度,其餘的都用在了軍中!
就是鐵大將軍出面相幫,這撫卹也是有限。
當初僱傭陳少安這些護衛的銀兩,還都是二位小姐這些年攢下的脂粉錢。
一想到這些,楚重山不禁無語。陳少安這麼做,也是爲了自己的手下着想。
野罕酷林聽到陳少安這番話後,心中更是過意不去,更是想將黃金全部都饋贈下來。
又爭執了一番,最後兩個人只好依陳少安所說,將黃金分爲了兩份。楚重山命人取了其中一份,這才作罷。
這一爭一執,時辰已接近三更。所有人全部準備妥當,卻依然不見赫連畫眉回來。
赫連紅袖不禁微微皺眉,暗自擔心。此時兵荒馬亂,而妹妹又功力全失,深更半夜的獨自去找古麗卓雅,別出了什麼事情?
夜十九看到赫連紅袖暗自皺眉,知她擔心赫連畫眉。
這麼長時間赫連畫眉還沒有回來,夜十九也早就擔心,起身就想去帳外尋找。
忽聽帳外傳來輕輕的腳步聲,帳門一開,赫連畫眉當先走了進來,身後正跟着古麗卓雅。
“二小姐,你回來了……”
“小卓雅,你也來送行麼?”
“酷林叔叔,您也在……”
幾個人各自打完招呼,赫連畫眉倆人先走到姐姐的身邊。
“姐姐,卓雅姐姐不肯和咱們一起走。”
一來到姐姐身邊,赫連畫眉便悄聲說道。
看到古麗卓雅雙目紅腫,神情憔悴,知她是擔心自己的姆媽。
她在今晚已不知哭了多少回了。
古麗卓雅強作了一個笑顏,輕聲對赫連紅袖說道。
“紅袖姐姐,此時局勢正危。這個時候,我更應該待在父汗的身邊。況且姆媽又……”說到這裡,不禁語聲發哽。“這個時候,我更不能離開,等一切都穩定下來,我便去中原尋畫眉妹妹玩……”
赫連紅袖早已料到,古麗卓雅在這個時候,是不可能隨自己這些人離開草原。
再見她悽楚的神情,更是令人可憐,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輕輕將她拉坐在身邊。
看到赫連畫眉回來,陳少安取出在昆桑那裡,找來的兩套草原騎兵的衣甲。
“大小姐,現在也快到了時辰,換過衣裝之後,咱們就要啓程了。”
之前衆人就已經分析過,準備要從西側喀揚族的屬地穿插而過。
德布現在正在叛軍大營之中,而且族中的精銳,大部分都已經抽調而出。
雖然德佈會在本族留下一部分兵馬,以防備罕特可汗從他族地突圍。但是爲了攻下土城,相信所留的精銳兵馬,也絕對不會太多!
而且他應該不會想到,土城會有人敢從他的族地突圍!
若是小心一些,趁夜穿過喀揚族的駐地,被發現的可能性極小。
喀揚族和叛軍大營又是斜向方向,距離較遠,即使被發現了,叛軍大營也不可能立刻就能派來援軍堵截。
等到叛軍大營作出反應,自己這些人早已跑得遠了。
所有一切準備妥當,一衆人悄悄從壕溝下了土城,繞過土城向西方而去。
擡頭看了一下天色,陳少安暗呼幸運!本來極爲晴朗的夜空,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卻聚攏了一大片的烏雲。
就連暗紅色的血月,也被這片烏雲遮擋的朦朦朧朧,四野裡更是黑漆漆一片,根本什麼都看不到!
叛軍大營離土城足有二千多步,在這樣漆黑的夜晚,更是沒有人能看到土城的動靜。
除了主要的幾人以外,楚重山只帶了七名屬下。
剩下的那些人手因爲傷勢的原因,只好留在土城之上,準備到時候再和夜十九一起走。
但是能不能熬過這一場叛亂,卻是誰也不知道了,也許至此一別,再無相見之日。
得知自己被留下之後,沒有一個人有半分的怨言,只是在心底默默祝福自己的同袍,一路平安……
馬蹄已經用厚厚的氈毯包上,即使是快馬奔騰,馬蹄踏在草地上,也只能傳出輕微的卟卟聲。
昆桑已經將銀色大帳所剩的戰馬,挑揀出最好的那些全都送了過來,幾乎達到了一人雙馬。
爲了避免發出聲響,每個人都是沉默趕路,不發一言。
因爲功力全失,所以古麗卓雅並沒有來送行,而是將自己的胭脂馬,送給了赫連畫眉,夜十九和赫連畫眉特意走在了最後。
那怕只有這麼短短的一小會兒,倆個人也捨不得分開。
快馬奔行了有一個多時辰,前面已經隱約可以看到喀揚族駐地中,隱約的火光。
再跑近了一些,看到喀揚族的駐地內,大多數的地方都是漆黑一片,只有數處點燃了幾堆篝火,以作爲照明之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