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格娜汗妃輕聲唱着歌謠,癡癡地想着……
隨着自己的身體逐漸好轉,他又要回到自己的部族,可這,卻不是自己想要的……
自己故意不服那些藥,只爲了讓病勢不在好轉……
自己的病一天不好,那麼他就能多陪伴自己一天……
自己的心思他明白,但終究有一天,他還是要回去……
他是一族之長,他不能拋卻整個部族,他身後的部族也是自己曾經的母族……
就在快要分別的前一天,自己讓他喝了好多的馬奶酒,那天自己做出了一個驚世駭俗的舉動,那晚他沉醉,宿在了自己的帳中……
她有了他的骨肉……
這些年有了小卓雅這個寄託,這份感情才深深的埋在心中……
可是每一次見面,他恭敬的稱號,總讓自己隱隱的心痛……
可是自己從沒有後悔過……現在也不曾悔過……
今天,他已死在了這裡,這個自己一生唯一愛過的男人!
就在自己的眼前,爲了自己,失去了他的生命……
可是他開始的時候根本就不曾想到,他們真的就如那雙生狐一般。
一個離去,另一個也絕對不會苟活在這個世上。
最後一刻兒,他終於明白了自己眼神表達的意思,所以最後的時候,他纔會笑的那般幸福……
蘇格娜汗妃輕輕擡起了頭,向古麗卓雅望去,看到夜十九環抱着掙扎不休的古麗卓雅,輕輕笑了一下。
古麗卓雅看到姆媽望向自己,淚水如同斷線的珠子,不停向下流着,張口喚了一聲,“姆媽……”
蘇格娜汗妃微微搖首,示意古麗卓雅不要再悲傷。
仔仔細細又看了一番古麗卓雅,眼波溫柔寵溺,就好象以後會再看不到她一般。
看着被夜十九圈在懷中的古麗卓雅,她頓感安然,有這樣的男子伴着她,自己再不用牽掛了……
夜十九在看到蘇格娜汗妃臉上的笑容之後,不知爲什麼?忽然感覺她現在的神情曾經見到過!
十年前的那個夜晚,母親自刎時的情景一下子浮在眼前……現在蘇格娜汗妃的神情幾乎一模一樣!夜十九的心底驟然涌起了一個不好的預感……
心中一緊,只怕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將會是他最不想看到的一幕!
不由自主地向蘇格娜汗妃的手中看去,只見她攥着蝴蝶釵的手指是那般用力,就連美麗的蝴蝶翅膀都被握斷了一隻……
再看她眸中所流露出的神色,隱隱帶着一絲決然!
現在蘇格娜汗妃的笑容恬淡而又釋然……可是這神態,絕對不應該出現在這樣一個場合裡!
之前發生的種種事情,對於她和野罕酷林的關係,每個人幾乎都是呼之欲出!
而野罕酷林已先伇去,正常情況之下,此時的蘇格娜汗妃應該悲痛萬分纔對!
可現在,她的表現卻出人意料!
除非……除非她想要……沒錯!她定是要走那一條路……殉情!
夜十九猛然而悟,急急放開古麗卓雅!足尖一點地,縱身飛掠,風馳電掣一般向蘇格娜汗妃掠去!
夜十九心中惶急,儘管昨日運功受傷,體內真氣不在巔峰狀態!但他還是拼命調動體內真氣,只求以最快的速度趕到蘇格娜汗妃的身邊,來阻止她接下來要做的事……
可是五六十步的距離,實在有些遠了,夜十九的冷汗已流了下來……
蘇格娜汗妃低垂下頭,對着野罕酷林柔柔的說道:“本來我還有一些放心不下……但看到卓雅的女婿對她那般愛護,咱們再不用牽掛了,她找了一個非常好的歸宿呢……我再沒了牽掛,你可要等我一下,咱們一起走……”
夜十九身法如電,將速度已經施展到極限,就是離弦之箭也未必比他更快!
他身子剛剛一掠出,便被德布發現。
德布始終留意着夜十九,因爲這些所有人中,他最懼怕的就是夜十九!
這個汗駙武功高強,箭技又出神入化,對戰機的把握更是無人能出其左右!
夜十九剛動,德布便大喝出聲,“汗駙大人!請停下!否則……”
夜十九哪裡肯聽他的叫聲,在他的眼中只有一個蘇格娜汗妃!因爲他幾乎斷定,蘇格娜汗妃接下來會作什麼?
蘇格娜汗妃聽到德布的叫聲,擡頭向夜十九的方向望去。
看到夜十九擔心而焦急的目光,已知道他的來意……
輕輕搖了搖首,美麗的臉上露出一絲瞭然的笑容……
德布此時也發現了蘇格娜汗妃的不對,連忙指使那兩名女奴上去抓住蘇格娜汗妃!
在她身後的兩名死靈女奴一得到指示,便飛身撲了上來!
就在看到蘇格娜汗妃眸中絕然的時候,夜十九更是拼命加快了速度!眼看着距離蘇格娜汗妃還只有二三十步!
夜十九一直緊盯着蘇格娜汗妃手中的蝴蝶釵,突然看見她擡起手,那尖利的釵尖,已經對準了自己的胸膛!
“不要!……”
悲吼一聲,夜十九更是將傲天訣運到了極限!甚至由於暴提真氣,有幾處昨日剛修復的經脈又被衝破!
夜十九全然不顧體內經脈傳來的劇痛,拼盡全力加速!
已經沒有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形步法!只在他身後留下串串殘影!
快如閃電!甚至比閃電還要快!
然而一切,依然是遲了……
那兩名死靈女奴伸出的手指,馬上就要抓觸到蘇格娜汗妃的衣衫!而蘇格娜汗妃對身後的響動,根本毫不在意!
微笑之中,蘇格娜汗妃用力向胸前一刺!尖利的蝴蝶釵,已經深深地刺入她的胸膛!
夜十九看得雙目血紅,發出一聲淒厲的狂吼!
這十年裡,唯一一個讓他感受到親情母愛的女人,就這樣,馬上就要永遠地消逝在自己的眼前……
釵尖直刺心臟,再沒有半分挽救的機會!
夜十九的心中涌起一股沉重的痛楚,還有更濃重的悲哀和憤怒!
所有的一切心緒,都化爲了濃烈的悲愴!
這一股悲愴,在他的心裡點燃了一堆烈火,而他的心就在這烈火中煎熬着!
“姆媽!……”
古麗卓雅這個時候,看到插在自己母親胸前的那枝蝴蝶釵!
驚恐地發出一聲悲叫,這便被這意想不到的打擊,嚇得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當蘇格娜汗妃將蝴蝶釵刺入自己的心房,所有的人都被驚呆了!
這一幕太震撼了,震得每一個人都緩不過神來,目瞪口呆!
沒有人敢相信眼前發生的事情,更沒有人會想到蘇格娜汗妃竟然舉釵自刎……
就連德布也被嚇得呆住了,他更沒有想到是這樣的結果!
那兩名死靈女僕的手指,此時纔剛剛要抓住慢慢軟倒的蘇格娜汗妃!
就在這時,夜十九已撲至眼前!
他一刀揮下!四隻抓着蘇格娜汗妃衣衫的手,齊齊被斬落在地!
那兩名死靈女奴並不知道疼痛,揮舞着已經沒有了的雙手的斷臂,依然向蘇格娜汗妃揮去!
夜十九怎麼能讓這種骯髒的生物,在碰觸蘇格娜汗妃的身體!
雙足連環飛踢,兩個死靈女奴被凌空踢飛了出去!半空中,這兩名死靈女奴的身體就被踢得扭曲變形,如同兩條破口袋重重地摔落在地上!
伸手扶住將要倒下的蘇格娜汗妃,夜十九半屈着身子,單膝跪地,將掌心貼在蘇格娜汗妃後心之上。
一縷傲天訣真氣,迅速輸入蘇格娜汗妃的心脈之中!
儘管知道她已無救,可他還是想要在試圖挽留住她即將消逝的生命!
十年之前,他親眼看着母親也是這樣倒在父親身邊!
而現在,又一個仿若母親一樣的女人,也要以這樣的方式離開這個世界!
眼前的這些情景,彷彿又將他帶到了十年前的那個夜晚!
他的心裡是如此的不甘!如此的悲傷!如此的憤怒!
他的心已悲愴到了極點!也痛苦到了極點!
可是,自己卻無能爲力,只能眼睜睜地看着,什麼也作不了……
夜十九的眼神之中,是無限的哀傷,淚已盈眶……
插在蘇格娜汗妃胸膛上的那隻蝴蝶釵,他不敢亂動,這個時候拔掉蝴蝶釵,那麼蘇格娜汗妃立時便會死去!
被夜十九的傲天訣真氣注入心脈,蘇格娜汗妃又有了一絲精神。
她知道是夜十九在用什麼方法在爲自己續命,她微笑着搖了搖頭,慈祥地看着夜十九。
“孩子,不要再浪費力氣了,能和他一起離去,我很滿足……這一生,只有這一刻兒,是我最開心的時候……只是將來看不到你和小卓雅成婚的那一天了……也聽不到你喚我一聲母妃了……”
夜十九強忍着淚水,只是不停的將真氣輸入蘇格娜汗妃的體內。
“有一件事……我想求你將來告訴小卓雅,好麼?”
夜十九用力點着頭,隨着他的動作,淚水已經飆出眼眶。
蘇格娜汗妃慢慢擡起手來,爲夜十九擦去淚水,就像一個慈祥的母親,正爲自己哭泣的孩子擦去淚水一般,動作是那麼慈愛輕柔。
“你替我告訴小卓雅……野罕酷林纔是她的親生父親……”
蘇格娜汗妃又苦笑了一下,笑容中多了一絲自責。
“我不是一個好母親,也不是一個好妻子,更不是一個好情人……我只是一個背叛了丈夫的不貞女人……將來,會有人笑話我麼?……”
夜十九不知該怎樣回答,只是默默搖頭……
“就讓他們笑吧……我不怕,也不悔……只是不要讓小卓雅……因爲她的姆媽擡不起頭……從此只剩她孤伶伶的一個人,將來你一定要對她好一些,不要讓她受了委屈……愛一個人好難,愛她就讓她幸福吧…………好了,放手吧……我不想讓他落下我太遠……就讓我……讓我陪着他一起好好歇一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