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五六個人當先的一騎,是一個年輕的男子,身上穿的那一襲月白色的長衫,早就被灰塵染得黃黑一片,幾乎看不出原本的顏色。
這男子長得很英俊,雖然滿身的風塵,卻依舊絲毫掩蓋不了他那灑脫的英氣,嘴角噙着一絲笑容,正和身邊一個年長的男人說着話。
街上幾乎沒有人,自從夏侯天賜來了之後,何九叔就下了命令,一切閒雜人等,不許在街上亂逛。
在這三四天之內,陳老大的商隊早已經向草原進發了,因爲那天發生的事情,不知道通過什麼小道消息,早已經在北鎮中傳開了。
很多人都知道鎮子上來了一個大人物,一個連何九叔都要跪拜的大人物。
爲了減少麻煩,本來還準備觀望一陣的那些商隊,也紛紛僱上一些護衛,向草原中開始出發,根本不敢再在北鎮上逗留。
北鎮立刻由前幾天的熱鬧繁榮,變成現在的冷冷清清。
當雨晴看到那個年輕人後,臉色立刻變得煞白,就連手掌也變得冰涼,一顆心更是跳得發慌……
擁着她的夏侯天賜,立刻感覺到了她的驟然變化,不由又向那五六個人看了一眼。
他很是奇怪,爲何雨晴,當看到那幾人之後會產生這樣突然的變化?
擁着她的手掌又緊了緊,探過頭緊貼着雨晴的耳邊輕聲問道:“那幾個人,難道你認識?”
雨晴神色一慌,脫口道:“不,我不……”
話到口邊,突然間又想起,當初百里長風拿陳大哥的安危來脅迫自己,而百里長風更是說過,只要想他們想要查的人,在這世間之上,根本就沒有查不到的人!
百里長風早已經掌握了自己和陳大哥之間的事情,不然他也不會拿陳大哥來要挾自己!
現在夏侯天賜既然開口問了,定是對自己的變化起了疑心,如果此時自己向夏侯天賜撒謊,憑他們這些人的神通廣大,也許用不上一個時辰便會知道。
依自己這兩對夏侯天賜的瞭解,自己若是對他了撒謊,一旦被他查出,一定會遷怒於陳大哥,定然會給陳大哥帶來無妄之災!
此時情況不如實話實說,自己說實話,夏侯天賜的疑心反而會小上了一些。
定了定神,雨晴淡淡的說道:“相公,這些人有的我並不認識,但其中有一個人,我不僅認識,而且也很熟悉……”
“哦,雨晴居然認識其中的一個人,讓相公猜猜,我的小雨晴認識的會是哪個人呢?嗯,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定是前面那個長得還算不錯的年輕男子吧……”
“……”
“那個年輕男人叫什麼?聽你說,對他還很熟悉。”
“他姓陳,叫陳少安,他就是包了我三年的那個人……”
“哦,居然是他!我曾聽百里總管說過這個男人,其實相公一直想見一見他呢。我一直想看看這個包了你三年,卻沒動過你一根手指的人,到底是一個什麼樣的男人!而且雨晴,難道你就不想再見一見他麼?”
夏侯天賜擡首看向遠遠的陳少安,心中隱隱犯酸,有些不是滋味,目光漸漸泛冷,已經隱隱帶上了殺意!
“相公,雨晴現在已經是了你的人了,又怎會去見他?”
“哈哈,雨晴,這就是你的不是了,雖然說**無情,戲子無義,但是既然他包了你三年,怎麼說也算是你的恩客,難道你就不想見他一面,對他謝上一謝麼?”
雨晴聞言便知他對陳少安,依然是耿耿於懷!他若見陳少安,必然沒有什麼好事?
而且再次見到陳少安,雨晴本就心如刀絞,悵恨難言!那種痠痛,那份癡怨早讓她的心碎成了幾片,可夏侯天賜在此,她強忍心痛,不敢這份情感流露出來!
此時聽他話中之意,正好借題發泄一下心中的悲哀!
淚水唰的一下奪眶而出滾滾而落,雖然這淚是心痛所致,但卻怕夏侯天賜看出來!
她猛側過頭,緊盯着夏侯天賜,眼神之中滿是決絕!
“相公,你如此侮辱雨晴,又是什麼意思?雖然我出身風塵,但卻在你之前,卻是清白,相公卻屢屢提及雨晴的出身!他人辱我也就算了,誰知相公也要這般羞辱於我!雨晴還是就此死了算了……”
雨晴猛的一掙,夏侯天賜猝不及防之下,竟讓她脫出了自己的懷抱,只見雨晴縱身就要向窗下跳去。
但是以夏侯天賜的身手,又如何能夠讓她得願?只是一伸手,又以將她牢牢摟在懷中。
口中急道:“都是相公不好,無心之語,無心之語!以後相公若是再提及此事,叫我天打五雷轟!好雨晴,都是相公的不是……”
雨晴卻是不答,只是哀哀的哭……
夏侯天賜作勢將雨晴抱在懷中,口中雖然左右勸告,而那雙眼睛卻緊盯着遠處的陳少安。
眼看着陳少安幾人進了一家客棧,夏侯天賜暗暗記住了那個客棧的名字,聚財酒樓。
這個名字,好像很耳熟!對了,百里長風說今天和那些人見面的地點,便是聚財酒樓!
沒錯,來的這五六個人,正是陳少安和楚重山這些人。這一次,他們投宿的客棧,依然是楚重山第一次來到北鎮上時住的那個酒樓。
一進酒樓,見樓中並無客人,陳少安便向酒店裡面招呼道:“小福子,我陳三回來了!趕緊弄幾個熱菜,讓我們填填肚子,在準備幾間上房休息!”
“哎呀,是陳三公子回來了!您這趟差,回的可是真夠快的啊!”
聽見有人招呼,酒店裡的掌櫃從後屋裡出來,一看是陳少安,連忙迎了過來。
“是啊,這一趟差出得很順利,這不就趕了回來嘛,哎呀,咱們先別廢話,趕緊去弄些吃食再聊!”
酒店掌櫃彎腰賠笑,“哎呀,這一次可讓陳三公子見怪了,您今天若是要打尖吃飯,還得麻煩您去別人家了……”
陳少安聞言一瞪眼,“什麼?怎麼你這酒店是不開了?還是廚子跑了?”
“不,不是……”
“哎,掌櫃的!即然酒樓照開!爲什麼不做我生意?我吃飯是不給你錢了,還是住店欠了房錢?好好的生意你不做?你還要把客人向外攆,這是什麼道理?”
草原上局勢混亂不堪,衆人只想快些回到中原,所以這幾天日夜趕路,一路上有驚無險,更是根本就沒有下馬休息過!甚至所有人的吃食都是在馬背上,更別想吃上一口熱食!
好不容易到了北鎮,陳少安本想先吃上一煩,再好好的休息一晚!誰知一頭扎進了酒店,結果人家不招待還要向外攆,這讓陳少安的心裡如何會是滋味!?
“陳三公子,請不要見怪,請不要見怪,只是今日小店已經被人包下了,所以……”
“嗯?被別人包下了,那我怎麼沒有看到任何的客人?”
“那客人一早就包了酒樓,說是中午時分才能來,現在客人還沒有到,所以……”
“既然他們還沒有到,那就趕緊給我們弄上點吃的,吃完之後我們就上樓休息,絕不耽擱你做生意!”
“這個,這個……那客人我是實在得罪不起,還請陳三公子見諒,多多寬恕則個……”那掌櫃連連賠笑搓手,又是彎腰做輯,卻是依然不肯吩咐後廚動彈。
陳少安心中更是不悅,頭些日子在草原中,那是人家的地頭就不用說了!而現在已經回到了自己家的地界,結果吃個飯還被人拒絕,這讓他的心情十分不爽!
“少安,既然人家不招待,咱們還是另換一家好了……”楚重山見陳少安的臉色十分不好看,便在一旁出聲勸道。
陳少安自認在北鎮上從沒虧欠過任何人,手中有錢時更是豪爽大方,這鎮上每一家店鋪他都沒少幫襯!而現在灑店的掌櫃這般作,實在讓他有些下不了臺面!
“你這掌櫃好沒良心,想我離去之時,你店中生意十分清淡,我特意介紹一撥客人在你店中吃住,臨走時又特意多付了你銀錢!你掙了銀錢,我還未曾向你討要過任何的人情!現在我又帶這幫客人回來,本想做做你的回頭客,讓你再得些利去!結果你現在卻把人往外攆!真是好不識擡舉!”
那掌櫃的聞言之後,臉色更是通紅,連連拱手道:“三公子,往日的照拂之情,小老兒心中哪裡能沒有數?本想等三公子回來之後,便宴請您喝上一杯,誰知今日,真是不湊巧……明日小老兒定單獨設上一桌宴席,還請您賞光……”
“這樣說,好似我陳少安要訛你一頓宴席似的!你這掌櫃真是好沒道理,算了,算了……”
陳少安心中不順,自然沒有好氣,但是看到掌櫃如此賠不是,也就打算算了。
但忽然想起北鎮之中,能有什麼人會有如此大的手筆?竟然一早便將這個酒樓包了下來,而且還不見這些人的影蹤。
想當初,就是駱三爺那些人包下福來客棧時,也是因爲本身商隊的人員衆多,一般的小客棧住不下,才包了一個酒樓。
而這次又是來了什麼人?而且剛纔聽掌櫃的似乎有些懼怕,還說什麼得罪不起!?
陳少安有些好奇,“掌櫃的,又是什麼商隊包了酒樓?這些又是哪裡來的人?”
掌櫃的一聽陳少安的問詢,眼神躲閃,卻是不敢回答。
陳少安更加好奇,“你怎麼不說話?”
“我在這裡,他當然不敢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