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九又看向格桑站立之處,見格桑臉上也略顯沉重,並不象看見其它選手上場時的那般渾不在意。
突地,石九發現格桑身後露出一角綵衣。
那角綵衣看着十分熟悉,正是古麗卓雅的服裝顏色。石九不由多看了一眼,果然,只見古麗卓雅正拉着一位,身着中原服飾的年青男子擠了過來。
仔細一看,石九不由有些驚訝,古麗卓雅什麼時候和她混在了一處?而她又怎會和古麗卓雅伴在了一起?
那穿着中原服飾的年青男子不是別人,正是女扮男裝的赫連畫眉。
石九不由納悶,赫連畫眉本是極其討厭古麗卓雅的性情取向。
可看現在兩人手拉着手,肩並着肩,不時附耳說笑着什麼?不住地格格嬌笑,狀態極爲親密。
若不知倆人身份的人看到,還會以爲是一對正在熱戀的情侶呢。
也不知昨夜和赫連紅袖交談之後,她是怎樣去和赫連畫眉說的?
但看到赫連畫眉的神態,顯然是好多了,恰在此時,赫連畫眉也正向他這裡偷偷望來。
四目相交,瞧見石九正在向她望,不由雙頰暈紅。黛眉一挑向石九嗔了一眼,隨即又是羞意上涌,心中暗道:"壞傢伙!昨天惹的人家不開心,今天還有興致來看比賽?要不是姐姐替你說了好話,今天才懶得看見你哩!噫……這壞傢伙的嘴角倒是全好了!"
古麗卓雅見赫連畫眉神色扭捏,順着赫連畫眉目光所向看了過去。
正看見石九坐在昆朋族所在的看臺上。
不由一抿嘴,挑釁似地環腰摟住赫連畫眉的細腰,石九看在眼中,不覺暗自感到好笑。
身旁那中年昆朋族人也看到古麗卓雅站在格桑身後,見她攬着一個身着中原服飾的年青男子,不由"噫"了一聲。
見古麗卓雅正向這裡望來,連忙招了招手,"草原上最美麗的小花兒,我可愛的小卓雅!快到昆桑大叔這裡來坐一會兒!"
聽到這自稱昆桑大叔的喊聲,古麗卓雅拉着赫連畫眉的小手,快步向石九這處走了過來。
被古麗卓雅拉着,赫連畫眉神態有些扭捏,本不想過來,經過昨天的事,她面對石九的時候多少有些不自然。
早有倆個昆朋族人讓出了兩個座位,一待倆人走近,昆桑咧嘴大笑。
"小卓雅,又有快一年沒見到你這個淘氣的小羊羔了!快,讓昆桑大叔瞧瞧又變漂亮了沒有?旁邊這個俊俏的……哦……是你新交的玩伴麼?呵呵……"
古麗卓雅知道他已看出赫連畫眉是扮作男裝的女孩子,當下也不謙讓,拉着赫連畫眉坐在座位上。
笑嘻嘻地道:"昆桑大叔!這次卓瑪大嬸又沒來吧?居然讓你一個人跑出來看比賽!"
昆桑臉上神色一正,擠了擠眼睛。
"誰說沒有來,這會兒啊,你卓瑪大嬸正在準備午餐的菜餚,她一聽說你也來了,特意去烤了你最愛吃的小羊肉呢!"
"太好了!那可要多謝卓瑪大嬸了,我最愛吃卓瑪大嬸烤的羊肉了!那可是草原上最好吃的烤肉呢!一會兒看完比賽,我們就去大叔的帳子裡吃鮮嫩的烤羊肉去!"
古麗卓雅喜笑顏開,不禁歡呼道。
石九看得出這古麗卓雅,似乎和這個昆桑大叔頗爲熟悉。
而且這昆桑大叔,好似也是一個有權勢的人物。
聽古麗卓雅話裡的意思,昆桑在這大賽場上居然也擁有獨自的休息帳篷。
要知道在這裡擁有獨自帳蓬的,都是各部族的族長一類的權貴人物!
赫連畫眉坐在座位上神情極不自然,眼睛不敢看向石九。
"昨天姐姐說了,石九哥不是不喜歡我,他只是有些事還沒作完,姐姐說他要將那雙生狐齒尋成一雙,再來送給我……其實只要是他送的,人家都是很高興呢……"
一面想着自己的小心思,一面看着臺下賽場,但賽場上的一切卻不曾看在眼裡。
偶爾偷偷地快速向石九瞄上一眼,又假裝看向別處。
石九心下也是有些惴惴不安,昨日傷了人家女孩子的心。
雖說最後和赫連紅袖說明白了原由,可這時和赫連畫眉相距如此之近,也是難免心中有些尷尬。
場下一聲鑼響,將幾人的心思又拉回了賽場。
赤勒忽已開始比試箭技了。
赤勒忽果然不負喀揚族第一神箭手的名號,一起手居然也是一弓三箭。
在唱數官數到三時,也射出了手中的九枝羽箭,箭箭皆中紅心!
待馬轉頭回返時,拈起最後一枝羽箭。
赤勒忽在馬上看向着格桑,意味深長地笑了一下,將弓拉至滿圓,才射出最後一箭。
這時讀數官的"四"字纔將要出口。這一箭雖沒有任何花俏,但是竟然隱帶風雷之聲。
那箭快得居然讓人有些看不清射出的軌跡。
只聽弓弦發出"繃"的一聲。
那箭靶處,隨即發出"轟"的一聲巨響。
宛如晴空打了一霹靂,猶如春雷炸耳般轟鳴大響!
那箭居然將用厚厚牛皮裹製成的箭靶,射穿了一個碗口般的大洞,那洞口處恰好正在紅心的位置。
這一箭的力道驚人耳目!
更難得是,那羽箭箭尖只是普通的箭頭,只有那麼尖銳的那麼一小簇。
而這小小的箭尖射在箭靶之上,居然能射出碗口大的洞,這若射在人身上,不亞於被弩槍轟中了一般。
這是射手將一股內力,壓縮附帶在箭尖處,含而不發!待羽箭着體時,方纔暴發炸裂,這箭技有一個明目,春雷箭!
這一箭的難度絲毫不遜於格桑的弧形箭,甚至還略有勝出。
高懷遠在臺上看到赤勒忽射出這一箭的時候,不由脫口讚道:"好!不想這草原上也有人會射這春雷箭!"
楚重山在一旁問道:"高老弟,這難道就是春雷箭?"
"不錯!只是他還差了些火候,只是剛入門罷了。這春雷箭若是大成,別說是牛皮裹制的箭靶子了,就是鐵靶也能射穿!我曾見過一位前輩高人,一箭就將生鐵所制的箭靶射成了一地碎塊!"
只到這時場外衆人才回過神來,立時傳來轟天價般的鼓掌喝彩聲。
臺上罕特可汗翻了翻眼皮,當看到場下的是喀揚族的赤勒忽後,臉上閃過一絲厭憎,居然什麼也沒說,又合上眼閉目養神去了。
赤勒忽射完最後一箭,騎馬站立在場間。
滿心以爲罕特可汗會象對格桑般誇讚自己幾句,卻看見罕特可汗居然在閉目養神,絲毫沒有要說話的意思,暗自在眼中閃過一絲恨意。
赤勒忽催馬回到比賽選手的位置上,又狠狠向臺上望了一眼。
臺下唱數官大聲道:"喀揚族赤勒忽!四數內十箭皆中靶心,和昆朋族格桑並列第一名!"
隨後剩下的選手也依次上場,半個時辰後選手都進行完了比賽。
等排完了名次,前十名選手都以選定。
石九從身邊昆桑大叔口中得知,赤勒忽和格桑並列第一名。第二名的是韃褐族的神箭手塔瑪,第三名是喀揚族的沃爾漢。
第四名是昆朋族的昆特,第五名的選手是來自哈莫族的褐爾多,而多羅則排在了第六名。
其餘幾個名次的選手都是來自其它的一些部族。
接下來馬上就要進行下半場,最精彩的的盲射比試了。
在赤勒忽剛比完騎射時,也速達就回到了大看臺上。也速達特意和一衆族長打了招呼,又聽了幾位族長介紹剛剛赤勒忽所射的神奇箭技。
也速達滿面含笑誇讚了幾句,又和幾位族長談笑風聲,相談甚歡。
不時和其它部族族長,點評臺下選手的箭技優劣,偶爾還和野罕酷林聊上幾句。
這時場下早有十個大漢,各拎着一個鴿籠站在那裡等候,鴿籠裡各自裝着九隻鴿子。只等這十位選手抽籤,決定出場順序後,就要開始比賽。
這一次抽籤結果,不知是天意期然還是冥冥之中的安排。
赤勒忽居然是第一個出場,而格桑緊隨其後是第二個出場。
當場上的唱數官大聲宣佈完各位選手的出場順序後,赤勒忽傲然一笑。
一催馬,奔入場中。讀數官又宣佈了一條,針對場外觀衆的規定。
由於這下半場比試的是盲射,所以場外觀衆要絕對噤聲!在進行比賽的時候,場外觀衆要保持安靜,不得喧譁吵鬧。
如若有人故意大聲喧譁吵鬧,去擾亂正進行比賽的選手心神!
一經發現,這人所屬的部族在十年內,將不許進行草原大賽,也失去了進駐左翰梅林的資格!而且還要被當衆鞭韃五十皮鞭,並且連帶家人,都會被貶爲最低賤的部落奴隸。
若是草原外的人,則要當場被趕出草原,終生不許踏入草原半步!若敢再進入草原,只要是草原上的人都可以將其殺死,然後還可以到汗帳領取五十頭牛羊的獎勵。
這唱數官特意用中原語和西域語,將這規則又說了一遍。
唱數官見赤勒忽下了場。
一揮手,早有提着鴿籠的大漢候在一旁。
有人將準備好的黑布帶,遞交至赤勒忽的手中。
看見赤勒忽將黑布帶系在眼睛上,唱數官剛要宣佈比賽開始。
赤勒忽突然又把黑布帶解開了,對着唱數官喊道:"等一下!"
"赤勒忽勇士,有什麼事嗎?"唱數官趕緊問道。
"我想要和格桑說兩句話……"
格桑聽到赤勒忽要和自己說話,也是一愣,不知這赤勒忽想要搞什麼把戲?
赤勒忽騎馬奔到格桑不遠處,用手中弓角一指格桑,
"格桑,我第一個下場而你是第二個,不如咱們一起下場比試如何?"
"赤勒忽,你想咱倆同時比試?"
"怎麼,你不敢嗎?哈哈……"
赤勒忽縱聲大笑。
格桑聞聽大怒,怒笑一聲。
"有什麼不敢?赤勒忽你想怎麼比?"
"好!格桑,我真是佩服你不怕輸的勁頭!咱們不玩往年的比法,那實在太沒有意思了!"
"赤勒忽,你說怎麼比?我格桑一定奉陪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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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啊!即然如此,那咱倆就同時下場好了,然後將兩籠鴿子一起放飛,看看咱倆誰射下來的鴿子更多!你敢嗎?"
格桑昂首,"好啊,那咱們就來試試吧!"
場下唱數官見二人要同時進行比試,這可是往年裡從未有過的事。
連忙跑上大看臺,將二人要同時比試的事,向罕特可汗稟告了一遍。
罕特可汗本來是閉目養神,在聽聞此事之後,也是大感興趣,便準了二人的請求。
當場下的人衆聽聞之後,立時又響起一陣兒歡呼聲,每個人都期待能看到兩個神箭手之間的精彩比試。
倆人都來到場間,各自繫好遮眼用的黑布帶。
"預備……"
隨着唱數官喊出"預備!"兩字的時候,賽場內外都是鴉雀無聲。
衆人都屏息靜氣,怕驚擾了比賽,都是等着那開始的鑼響聲。
有人點燃了記時用的細香,兩個提籠大漢都將手搭在籠門處,只等鑼響便同時放飛籠中的鴿子。
格桑和赤勒忽各據賽場兩端,等鑼響之後,倆人便會催馬奔向對手的那一方向。
"哐!"
鑼終於響了。
"啪啪啦啦……"
兩隻鴿籠同時放開,十八隻鴿子拍動翅膀迅速向空中飛去。
馬蹄聲驟然響起,倆人胯下馬,如風一般奔跑起來。
指扣弦、弓滿圓,幾乎同時倆人各自射出手中的利箭!
格桑又是一弓三箭,絃聲未落,三枝箭已經各自射中一隻鴿子。
"轟!"的一聲!
赤勒忽在馬上彎弓射出一隻羽箭,等那羽箭射至幾隻飛得相聚較近的鴿子時,突然爆裂。
這一箭力道、時機拿捏得恰到好處,正在三隻飛鴿中間炸開!
那枝羽箭連箭桿帶箭頭都炸成了一片,立時將三隻鴿子炸傷,從空中掉落下來。
起手又是一記春雷箭!
高懷遠在臺下滿臉鄙意,小聲對楚重山道:"這赤勒忽也太取巧了一些,這鴿子本不耐傷,傷稍重一些便會掉落。這赤勒忽依仗春雷箭一炸一片,而格桑只能一箭一隻,若是如此下去,那個格桑定然會輸了!"
楚重山道:"都說這草原人憨直,原來也有狡詐如狐的傢伙啊!"
昆桑大叔看到赤勒忽用春雷箭炸射鴿子,嘴角一撇:"這赤勒忽可真夠卑鄙無恥的!唉,格桑怕是敗了……"
心中雖鄙視惱怒,卻是無可奈何!比賽規則上可沒說不許用箭枝炸射飛鴿,赤勒忽並沒有違犯規則。
電光火石間,赤勒忽又射了二箭。雖然這些鴿子飛得散開了些,但還是又被赤勒忽又射下三隻。
格桑手中還剩三枝箭,耳中聽到鴿子落地之聲,知道已被赤勒忽超過。
此次已難勝出,只能奔平局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