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身邊幾人聽他鼓動,也是大聲喧譁起來。
片刻兒,喀揚族裡的鼓譟聲越來越大,參與的人也越來越多。有些平日與赤勒忽交好的一些人,已開始向場內靠近。
罕特可汗看到赤勒忽死在石九箭下,也是有些意外。心中雖然厭憎赤勒忽的平日爲人,但無論如何他也算是草原上的人!見他敗給一箇中原人,又身死當場,心中也不痛快!
當看到場下情形有些失控時,只是隨口喚道:"德布呢?怎麼他部族的人如此胡鬧,也不下去說幾句話?"
自己卻是絲毫沒有阻止的意思。
那些人見大看臺上沒人出言喝阻,膽子越來越大,逐漸向場中圍去,口中更是嚷嚷着血債血償,復仇之類的話。
石九傲立場中,面噙冷笑,當看到這些人圍上來,不但不逃,反而站定場中不動。
這些草原人不守承諾,讓人心生鄙意!
輕撫手中斷水刀刀柄,絲毫不見怯意。
野罕酷林看到罕特可汗並不發言阻止人羣,已猜出罕特可汗的心思。
"大可汗,怎麼不命令這些喀揚族族人退去?"
"這,這赤勒忽雖然可惡,但就如此死在一個外族人手中,也難怪喀揚族會激憤不平?當然會激起不滿的情緒,讓他們罵上幾句也就罷了!難道你還要讓我偏袒一個外族人麼?……"
"我睿智的大可汗啊!他們剛纔進行的可是生死約鬥,在場中殺死對手,那是無可非議的事啊!"
"可這些喀揚族的族人反應如此激烈,而德布又不知跑哪去了?我若是強力彈壓,難免會讓喀揚族人心生梗意!如果這樣,不大好吧……"
場下之人越聚越多,在場的喀揚族人幾乎都圍了過去。
陳少安看見情勢不對,第一個先躍下看臺,向石九奔去,楚重山緊隨其後,其餘那些商隊護衛也紛紛奔下場子。
石九將那赤勒忽射死當場,赫連畫眉見他獲勝,芳心自是喜悅!誰知那羣草原人要來尋仇!見那喀揚族人多勢衆,暗自擔心,急匆匆也欲下去。
卻被古麗卓雅緊緊攥住小手不讓她下去,不由得心中生惱。
手上暗運內力,纖指猛地掙脫了古麗卓雅的手掌,身若輕煙向石九掠去!也顧不得羞沚,出聲喚道。
"石九哥!我來助你!"
古麗卓雅心中無奈,嘆了口氣,也跟着掠了過去,如此一來,場下兩方頓成隱隱相峙之勢。
喀揚族的人數相對要多出許多,更是氣勢洶洶。
格桑站在場邊,看到石九箭技如神!心中早欽佩得五體投地,一心只想拜石九爲師,學這中原箭術的神技!
此時見了喀揚族如此大鬧,臉上不由陣青陣紅,大喝了一聲。
"喀揚族的人還要臉不要?弟兄們!莫要讓喀揚族的人,丟了咱南部草原人的臉!昆朋族的漢子們,跟我來!"
平日喀揚族就對昆朋族不斷欺壓,兩族早就結了不少仇怨!若不是野罕酷林極力約束,兩族之間早就不知發生多少次血戰了!
縱是如此,昆朋族族人心中早就憋着怒氣!此時一見有人挑頭,不少昆朋族人也紛紛跟着躍下場中。
格桑領着族人一衝進場中,就站在石九一羣人的身邊和喀揚族人對峙起來。
耶達站在兩方中間,大聲叱喝!無奈聲浪嘈雜,無人聽他說話,都是刀劍出鞘,劍撥駑張!一個個互相瞪視着,眼見雙方就要一觸及發,爆發一場流血混戰!
"大可汗,此時如果在起爭端,那些外族人如何看待咱南部草原人?這生死約鬥,在約鬥中無論生死,事後不可尋仇!這條規矩何人不知?現在這般情形,豈不是讓外族人恥笑咱草原人不守信用麼?咱草原人最重視的是什麼?失信之人必失人心呀!大可汗!"
野罕酷林面色焦急,正拼命勸說罕特可汗,出面制止這場即將要發生的血戰。
罕特可汗看見格桑也帶着人衝進場內,面色一沉,重重喝道:"胡鬧!格桑怎麼也下去了?酷林!先讓你的族人回來!"
"大可汗……"
"本可汗知道了,先讓你的族人回來!"
罕特可汗不耐煩地說道。
剛剛說完,一眼看到古麗卓雅也在場中,不由驚呼。
"我的寶貝小卓雅!她怎麼也在哪裡?快!快點扶我下去,讓他們不許動手!千萬別傷到我的小卓雅……快……快給我吹號角!"
一邊揮着肥胖的雙手,一邊在內侍的攙扶下費力地站了起來。
旁邊早有一個魁梧大漢湊到用長長牛角製成的號角邊。
"嗚——"
一聲蒼涼悠遠的號角聲頓時響起!
賽場內外本是混亂不堪,號角聲一響,全場立時靜了下來,人人望向大看臺。
罕特可汗站在臺上,一臉怒氣,戳指大罵。
"一羣混帳東西!都想要作什麼?你們難道想要造反……"
話還未說完,忽聽遠處傳來一聲仿若雕鳴的聲音,短促清亮,直透雲霄。
片刻兒之後,又響了一聲。
這雕鳴之音,連接響了三聲!一聲比一聲更接近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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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年老的牧民自第一聲雕鳴起,就神情莊重側耳細聽,待聽到第三聲時面露崇敬,大聲歡呼。
"是聖徒的雲雕笛聲!是大雪山的雕笛!"
"大雪山來人了……"
"真的是聖徒……"
場外的草原牧民紛紛向雕笛傳來的方向觀望,有那年長的老者向那處方向率先跪拜了下去。
立時就見這些草原人如同波浪滾過,從最外圍處一個個紛紛跪倒。
遠遠地三個身着長袍的人,正逐漸冒出地平線,正向這裡行來。
石九看見,那三個人步子不急不緩,雙腿邁動好象並不如何迅急。
然而三人一步邁出,就如幻覺一般,身子閃動,這一步邁出比平常人邁動十七八步還要更遠,不知是施了什麼武技秘法?
看着好象與赫連紅袖的秘法有些相似。
幾個閃爍之後,已能看到居中一人穿着雪白的衣袍,左右兩人身穿青色袍子。
這三人步子邁得不緊不慢,身形悠然。
就在短短几息之間,這三人已快要到賽場邊緣,看似緩緩而行,實際上這幾步似緩實快。
等快到了賽場邊緣,三人才慢下身形,現在仔細觀望,甚至已能看清三人的面貌了。
石九猜測來的這三人,即使不是高級武者,也是高階元術師!
中間身穿白袍的是一個垂暮老者,面色枯槁臘黃,頭髮稀疏雪白。
老者身材瘦骨嶙峋、形銷骨立,一身白袍宛如罩在了一副骷髏架子上。
然而老者身材瘦的雖然讓人可怕,面色更是臘黃枯乾,可神態卻是極爲慈悲安祥。
讓人只見其瘦得可憐,望其相貌卻不可怕,而且一看到老者慈祥雙目,反而心中頓生祥和之感。
左側是一個低眉順目的中年人,面目普通,一臉忠厚的樣子。
若不是站在老者身旁,怕是很少有人會注意他的存在,更記不住他的樣貌。
右側一個將近四旬的中年人,面色青冷,嘴角下彎,又長了一個高挺的鼻子。那雙目子開合之間,精光閃爍,眼神陰冷一副生人莫近的樣子。
幾個年歲大的草原老牧民,都匍匐在白衣老者的腳下。
一邊磕頭,一邊去親吻白衣老者走過的足印。
意然沒有一個人,敢去碰觸一下三人的衣帽鞋襪。
三人所到之處,人們紛紛跪着移動身體,給三人讓出一條通道來。
三人一直來到場地中央,居中老者一邊走,一邊輕撫跪在身前草原人的頭頂。
被這老者撫過頭頂的草原人,有的竟然喜極而泣,口中低聲念頌着經文,不停親吻着老者走過的地面足印。
罕特可汗此時已趕了過來,氣喘噓噓地來到老者面前雙膝跪下。
雙手掌心向下,拜俯在地,隨後又親吻老者所穿的鞋子。
老者目露微笑,滿臉慈祥,用手撫了撫罕特可汗的頭頂。
待老者撫過他的頭頂,罕特可汗才大聲說道:"偉大的雪山聖祖啊!感謝您派遣尊貴的聖徒,柯瑪大師來到南部草原!您卑微的奴僕,歡迎聖徒的到來!"
"柯瑪大師在草原遊歷,恰好聽說南部草原今日舉行比武大賽,所以老師特意前來觀摩,罕特可汗,請先起來吧。"那個低眉順眼的中年人,語氣平淡的說道。
罕特可汗這才爬了起來,俯首站在一旁。
野罕酷林一直跪在罕特可汗的身後,本來也想着隨罕特可汗跪到一旁。
可還未等着動彈,一幅白色袍角,一雙青布芒鞋,就出現在眼前。
野罕酷林知道這雙鞋的主人是誰,不但不敢擡首,反而恭敬地將頭垂得更低了。
一隻枯如竈柴的手,撫上野罕酷林的頭頂,正是那白衣老者柯瑪大師的手。
柯瑪大師在野罕酷林的頭頂撫了三下,口中又唸誦了一句意義難明的經文。
野罕酷林聽柯瑪大師唸誦了經文,激動地跪着親吻了一下老者的鞋子,連連叩首。
柯瑪大師伸手虛扶,野罕酷林才站起來,躬身站在罕特可汗的身後。
也速達也跪在一旁,見柯瑪大師撫了野罕酷林的頭頂,卻對自己視而不見,心中暗自忌恨,狠狠咬了咬牙。
這時場上除了石九一撥人未曾跪下外,所有的草原人都是跪俯在地。
石九這撥人還未明白,這三人究竟是什麼來頭?竟然有這般大的排場!就連罕特可汗都要行跪拜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