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轟轟!
有爆炸的聲音接連不斷的在城牆上響起。
原本還在城牆上眺望着的承唐士兵,一個二個都被打得是縮頭縮腦的卻又毫無辦法。
“媽的!那些拿罐子的封彌狗賊又來了!”
在他們眼裡,葉風回的奇襲軍,一個二個都是拿罐子的士兵,而且總是如同老鼠一般狡猾,東竄西竄的,這裡炸一炸,那裡炸一炸的,讓他們煩不勝煩,卻又不得不防。
之前有幾個士兵都有些自暴自棄地想着乾脆就別防了,反正城牆這麼高,這些封彌老鼠的射程有限,他們就躲在城牆上的一個小小的眺望堡壘裡頭。
卻是好死不死的,正好有個奇襲軍士兵,一下子準頭不錯,一箭過去,拖着震天雷開花彈的罐子,直接就從那眺望堡壘的那弓手射箭的孔洞裡頭拋射進去了……
而後,轟一聲悶響,那個眺望堡壘裡頭冒出滾滾濃煙來。
趕緊有人進去,裡頭的那幾個自暴自棄打算不防的士兵都已經被炸得……
總之都不活了,其中有一個,拖出來的時候,都已經不成人樣了。
於是有了這麼一個前車之鑑,他們不敢不躲,不敢不防啊。
所以這轟轟轟爆炸聲音開始的時候,他們就紛紛從城牆下去,躲到後頭去,等着這一波騷擾平息下來了,再繼續眺望。
“還真是沒完沒了了!這些傢伙難道都不累麼?”
一個小隊長級別的士兵,看向了身旁一個看上去雖然不算年輕,但是身上那一身軍服,卻算不上很高制式的士兵。這士兵,臉上鬍子拉碴的,而且生得是孔武有力,倒是多了幾分草原人的那種彪悍,應該是新兵吧否則就這身板這一身腱子肉,在戰場上隨便殺幾個封彌兵,軍銜也不會只有這點了。
小隊長伸腳輕輕踢了這人一下,“哎!你!你叫什麼名字?”
“忽海。”
這鬍子拉碴的壯漢低聲回答了一句,看上去很沉默。
“行了,你去和底下營帳的統領彙報一聲,就說封彌老鼠們又來騷擾了。哎,不彙報我估計他們也能聽到,規矩是規矩,還是去彙報吧。”
鬍子拉碴的壯漢聽了這話之後,依舊沉默,只沉沉的點了點頭,就咚咚咚地從城牆下去了。
他的眸子凝着,目光裡頭有着冷色。
胡海覺得,自己宰了這麼多年的豬,殺豬賣肉,除了給隔壁李嬸兒家的那頭難產的驢子接生,還有受了街口張大嬸的託付,扛着殺豬刀去縣城外頭的遠郊荒地尋她那清早出去拾柴,午後還未歸來的丈夫,扛着殺豬刀砍死了三匹圍攻張大叔的豺狼之外。胡海還沒做過什麼讓自己覺得激動的大事兒。
而這一次,他卻不能算是激動,所以,很冷靜。
因爲,他們都死了。
隔壁李嬸兒死了,不僅如此,全家都死了。
他們一家原本只是在街頭擺攤買菜的,最普通的老百姓而已,和他胡海是一樣的人。
他在這裡擺肉攤販,李嬸兒他們在那頭擺菜攤,胡海記得自己是親眼看到一個僞裝得很好的草原人,忽然就抽出了刀子來,直接抹了李嬸兒的脖子,那血柱子衝得老高。胡海殺豬這麼多年,卻是從沒想過,人的血能衝得比殺豬時,豬冒出來的血還要洶涌,他從不知道。
而後,李嬸兒家當家的,和他們的兒子,也都被當時抹了脖子,沒一會兒就死了。
將死之時,身體還一下一下的抽搐着……喉嚨裡似乎有着什麼破碎的音節。
腦袋朝着這邊側着,直直就看着胡海攤頭的這個方向。
李嬸兒家當初胡海幫忙接生的那頭母驢子,還有已經長大的小驢子,也被這些承唐來的豺狼給牽了出來帶走,幾乎想都不想,胡海知道,這驢子肯定是會給這些豺狼當做口糧的……
張大嬸和張大叔也死了。
還是後來胡海到處去找倖存者的時候,在張家院子裡看到了張大叔和張大嬸死不瞑目的躺在地上,鮮血將地面洇溼成暗色,而後乾涸,那一片地面的沙土,都和旁邊不是同一種顏色。
他們的眸子都已經渾濁了,已經死透了……
他們都死了。
所以胡海從來沒有這麼冷靜過,他依舊牢牢記得如同天神一般降臨,前來拯救他們的,仙女一般的少女,記得她說過的每一句話。
但是,胡海待不住了,躲躲藏藏的生活,是暗無天日的。
而且,後來承唐又從港口運回來了很多的兵,使得胡海他們的行蹤要變得更加小心了。
於是,胡海顧不了了,他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在月黑風高的晚上,他親手宰了一個落單出來小解方便的低級承唐士兵,獲得了他的軍服。
胡海什麼都沒帶,就只貼身藏了一把自己殺豬用的匕首,不是分肉刀不是砍骨刀,而是他最習慣的一把匕首,殺豬的時候用來一刀封喉放血的匕首!
就這麼混進了敵軍裡頭,因爲他彪悍的長相,倒是沒人懷疑他的身份!
承唐人總覺得,男人就應該長成這樣彪悍的樣子!
並且,他一身低級士兵的軍服制式,的確也不至於遭人懷疑什麼,誰會去懷疑一個低級士兵的身份呢更何況,眼下這節骨眼上,封彌奇襲軍不歇氣的騷擾,大家都忙死了
除此之外,胡海就只帶了另外一樣東西,那是葉風回臨走的時候,給他們幾個的連音符,葉風回從不小氣,所以一給就是一大把,他們倒是都分到了手上好幾個連音符,一直沒捨得用,因爲知道還不是用的時候。
胡海混進來之後,倒是知道了不少這幾天的消息。
所以也知道了當下的情勢。
胡海走了下去,就按照那小隊長的意思,給營帳裡的統領彙報了一聲,那統領很是不耐煩的樣子,顯然也對奇襲軍的騷擾是煩不勝煩了。
“去去去!這種事情還彙報什麼彙報?動靜這麼大,我還聽不見麼?”
胡海恭恭謹謹地從營帳裡頭退了出來,退出來的時候,就聽到裡頭傳來了這統領和另一個同級的同僚說道,“唉,就亞索殿下現在的身體情況,咱們這一次是勝率渺茫啊……”
胡海眼睛亮了,趕緊縮到了一旁,找了個他早就物色好了的偏僻角落,這才小心翼翼的摸出了一枚連音符來。深吸一口氣,啪嚓一聲捏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