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不過你若是願意出點錢來買，我也是不會客氣地收下來的。”
林宇瞳笑得雞賊雞賊的，就這麼眼睛亮亮地看着葉風回。
主要是看到她沒事兒，還活蹦亂跳的，自然也就和她開起玩笑來，這麼調侃着。
葉風回睨了他一眼，“你還真是不負你奸商的名頭啊，就想着從人口袋裡掏點兒什麼出去。你還想不想好了？”
林宇瞳笑了起來，“看你沒事兒我心情好，開個玩笑不成麼？”
林宇瞳這麼說着，就已經和葉風回走進了內院去，“這是一早千隕就買下來的宅院，一直空着沒人住，時不時我會叫人過來打掃，但基本上，保持的都是當初的樣子。”
“當初的樣子？”
葉風回看着內院裡，前方不遠處的亭臺水榭，側目問了林宇瞳一句。
就看到林宇瞳臉上的表情，透着些許淺淺的哀傷，已經點了點頭，“嗯，千隕的母親是異族的公主，尚未進宮爲妃之前，並不是住在行館裡的，那時候就是住在這宅院裡頭。”
葉風回聽了這話，愣了一愣，“他……他的母親？已故的月貴妃麼？”
葉風回是多少聽過的，畢竟自己還有一柄當年封彌千隕母親的佩劍，月涯劍。
不僅如此，曾經他送給她的蠱玉，也是他母親的遺物。
只是月貴妃過世得早，並且，傳出來的消息並不是很多。
只依稀有些消息，說月貴妃是積鬱成疾，鬱鬱而終的。
林宇瞳沉吟了片刻，輕輕點了點頭，側目看了一眼銀月，銀月很識趣，知道有些事情自己還是不方便聽的，也就馬上對葉風回說了一句，“小姐，我去看看房子收拾得怎麼樣了。”
然後就退開了。
銀月離開之後，林宇瞳這纔對葉風回說道，“原本，這些事情不應該是我來告訴你的，只是千隕既然把你安排到這個宅子來住，我想……他應該也不介意讓你知道這些吧，你也知道他悶，從他口中聽到當年的事情，是有些難的，所以，還是我來說吧。”
林宇瞳已經和葉風回走到了後院的亭子裡，在石凳上坐下了，葉風回這纔看着他，等着他繼續說話。
林宇瞳說話速度不快，就這麼不疾不徐的，清朗的聲音在說到當年的事情時，也有了幾分低沉的聲線透在裡頭。
葉風回默不作聲的聽着，就連素來面對林宇瞳時，她臉上會有的那種狡黠笑容，都漸漸落下去了。
封彌千隕的母親月貴妃，真要說起來，也算得上是一個奇女子。
就連葉風回聽着林宇瞳說她的事蹟，也不免有些動容。
她的全名是司迦月，是迦羅族的公主。
迦羅族的人天性驍勇善戰，卻並不好戰。
在琰帝尚未登基還只是皇子的時候，就已經認識司迦月了，那時候，封彌帝國時局並不算太穩，幾個皇子都想要做皇帝，琰帝並不是最爲出色的那一個，雖然有軍功，卻不夠圓滑。
而司迦月卻是一個聰敏的女子，不僅聰慧，更是有着迦羅族天生的驍勇善戰，無論是領兵打仗還是審時度勢，都非常厲害。
當時封彌帝國和多羅國有一場戰事，那場戰爭足足打了兩年，也是那一場戰爭，讓封彌琰從一個原本並不是最爲出色的皇子，一躍就成爲了皇儲。
不爲其他，只因爲司迦月的存在，那時，司迦月以一個異族公主的身份，帶領一隊迦羅驍騎加入封彌琰麾下軍隊，卻是在戰場上打出赫赫軍功來。
迦羅族這般讓人不得不重視的強大戰鬥力，讓當時的老皇帝不得忌憚。
但那完全是因爲芳心暗許封彌琰，所以司迦月纔會做出這般舉動，她想成就他的野心，她愛封彌琰。
爲了留住這麼一個戰鬥力不爲他人所用，老皇帝當下就決定與迦羅族聯姻，讓封彌琰娶了司迦月，封彌琰固然是心悅於她的，只是按照傳統來，異族女子本就不能成爲正妃，只能作爲側妃。
只是那個時候，封彌琰也沒有正妃，而封彌琰娶了司迦月之後，老皇帝就更加變本加厲地讓司迦月以及她麾下的驍騎隊這樣的戰鬥力，讓她南征北戰，擴大了一部分封彌帝國的疆土。
葉風回聽着林宇瞳這些話，心裡頭有些難受，她輕輕抿了抿脣，不知爲何，雖然從未見過這個月貴妃，但是想着她這樣強大卻隱忍的性子，想着她這樣倔強而堅持，就忍不住動容。
葉風回輕輕說了一句，“這是利用。”
“是，這是利用。”
林宇瞳輕輕點了點頭，“任誰都能看出來這是利用，但是司迦月是迦羅族的女子，迦羅族人雖是天性驍勇善戰，但……卻是忠誠而專一，若是認定了一個人，那麼就是這個人，再也不會有其他了，迦羅族從來就沒有什麼三妻四妾的，就算是族長，也就只有一位夫人而已。所以司迦月太想要只得一人心了。哪怕這是利用，她也認了。”
葉風回聽了這話，徹底明白了，爲何封彌千隕會只願得一人心，爲何他的府裡連一個女人都沒有，沒有什麼侍女，沒有什麼通房丫頭，沒有什麼侍妾，清一色的都是男的。
這是骨子裡印刻着的母族天性吧？忠誠專一，堅貞不移。
林宇瞳的聲音依舊在旁邊不疾不徐地繼續說着。
“而這世界上，最難揣摩的，便是帝王的心思。老皇帝利用了司迦月，封彌琰的確是成了皇儲，司迦月的確是成了側妃，她也的確是打下了不少勝仗，但是也就到此爲止了，她並不知道，老皇帝根本就沒有任何意願打算把她扶正，只不過，就是利用罷了。
無止境地利用。並且在老皇帝病重之前，讓封彌琰娶了當時宰相的女兒爲正妃，現在的皇后，也就是現在當朝左相的親姐姐。而老皇帝臨死之前，更是囑咐了封彌琰，老皇帝知道封彌琰是心愛司迦月的，所以說，可以寵她，但不能獨寵，並且，若是司迦月產子，可以封王封爵，但決不能封儲，無論如何，不能讓有異國血統的人，手握這泱泱封彌的江山。”
葉風回沉默着沒有做聲，聽了這些話，這些信息量很大的一番話，不知爲何，心裡頭爲封彌千隕感到心疼，想到他素來淡漠的樣子，人的性格之所以成這樣或那樣，都是有理由的吧……
她忽然就明白了，那個隱忍的男人，不和貴族們交好的男人，總是默契地保持着讓皇帝放心的平衡的男人。
比起她的身世來，他似乎更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