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族長大人。”
一個長者沉聲喚了一句，聲音嚴肅，“此事，不能從長計議麼？靈界……是我們祖祖輩輩生活的家園，眼下如此突然要放棄，着實是……”
“時間來不及了！蒼榕長老！”
茱萸聲音也沉沉的，但是語氣不難聽出急切，“眼下的局勢，你覺得我們有多少時間能用來從長計議？這些年，我族在與魔族的戰事，其實沒有出多少力，一直在坐享其成罷了！而眼下這樣嚴峻的局勢，我們有了唯一能做的，有力道的事情，難道我們這樣坐視不理？”
“可是……”
其他幾個長老顯然也覺得不妥，還想說什麼。
但是茱萸繼續說道，“你們要想清楚，如若真的魔族用這麼多的人質，要挾人類成功了！的確，我們是靈族，我們大可以躲在靈界自欺欺人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那，然後呢？我們的家園已經不是秘密了！脣亡齒寒的道理我們都懂，不是嗎？”
一旦魔族將人類戰勝了，接下來，輪到他們靈族了！
長老們雖然心有着牴觸，但是的確，對於茱萸這話，他們無法反駁，因爲他們知道，的確是這個道理，脣亡齒寒的道理。
“可是，那是我們的家園啊，族長！”
一個支落的長者說了一句，竟是有些熱淚盈眶了，“那是先祖留給我們的一方淨土，現在的情況，不是借走，而是……而是……”
毀滅一詞，這個長者始終說不出來。
像是，不要說這件事情真的發生了，連說出這個詞，於他們而言，都很艱難。
茱萸緊緊抿住了脣，眼底裡有了幾分決絕，她手指用力攥了攥，很顯然，她算再不夠強勢，此時也一定要強勢了。
哪怕……自己做完這個決定之後遭到罷免，又或者以死謝罪……那都沒有關係。
但，還不等她說話。人羣的後方，一個人影朝着這邊走來了。
清靈的聲音響了起來，彷彿是她在每個在場靈族的耳邊說話一樣，他們人人都能聽得很清楚。
“現在的情況，不是借走，而是什麼？毀滅麼？”
聽着她的聲音，一時之間，所有靈族有一種神清氣爽如沐春風的感覺。
不由得都爲之一振，一瞬間所有的焦點都朝着這個人影看過去了。
夜色，周遭篝火的光線映襯下，她玲瓏有致的身段，不疾不徐往前走來，所到之處，植被頓時青蔥鬱鬱幾分，而且，在她腳步所經之處，青草甚至都開出淺紫色的雲英花來。
甚至不用問，甚至不用每個靈族都認得她的面容。
光只這樣的場景，他們都知道，此人是誰。
葉風回。
是當初拯救了靈界的女人，得到了靈神神力的人。
是靈神迦娜留在這世間的，代言人。
也是他們的信仰。
她此刻不疾不徐走來，步步生花，哪怕只看着她，他們都能夠感覺到她周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濃粹的靈氣，如同最柔和最溫暖的光。
籠罩着他們，讓他們凝重的心情，頓時受到了安撫，變得平靜而安寧。
場面很安靜，所有人都看着她。
以敬仰，敬重的目光和姿態。
原本盤坐在草地的姿勢，變成了跪坐，個個都很是端正，整齊。
葉風回徐徐走向茱萸的位置，漸漸走近之後。
這才繼續說道，“毀滅是什麼？不經歷毀滅，如何新生？不置之死地，怎麼知道沒有後生？”
沒有人說話，好安靜。
只有茱萸，看着她步步生花地走來，如同看到了救星。
訥訥一聲，“阿回……”
葉風回目光柔和看向她，微微一笑。
她很清楚，茱萸有多艱難，她已經將剛纔他們的對話，都聽了個清楚。
也知道，自己如若再不現身，恐怕茱萸真的會做出什麼犧牲自己的承諾來，這是葉風回所不願意看到的。
“你來了。”
茱萸說了一句，也已經是恭謹無的姿態。
葉風回點頭，站在她面前，而後，她蹲下身，蹲在茱萸的面前。
微笑着看着她，“難爲你了。”
“哪裡會。”
茱萸笑着搖了搖頭，忽然覺得有些鼻子發酸。
葉風回在她身旁坐下，看向周遭的長老和支落的長者們。
她微微笑了笑，“自我介紹一下，我是葉風回。”
長老和老者，不知道應該怎麼稱呼她，好半天也想不出個合適的稱呼來，她是靈神在人間的代言人。
卻不是靈神。
雖是尊貴，但的確不知如何稱呼，片刻後，一個長老先出口叫了一句，“大人。”
於是大家紛紛叫她爲大人。
葉風回依舊是溫和的微笑，“這件事情想必讓你們很爲難吧？”
“大人英明，着實是……”
蒼榕長老說了一句，然後嘆了一口，彷彿一切矛盾糾結的情緒，都彙集在這一聲嘆息裡。
的確，很爲難。
知道這件事情是正確的，但並不代表，正確的事情一定是容易接受的。
“靈界是靈族祖輩留下來的一方淨土，捨棄當然是很難的，我理解。但是眼下，情勢嚴峻，我需要這個籌碼與魔族抗衡。”
葉風回的聲音和緩，不疾不徐地說着。
“我能向諸位承諾的是，我打算做的一切，的確是爲了保護人類，當然也爲了保護靈族。曾經在迦娜的神之界，我答應過她的拜託，她將靈族交於我保護，我不想食言，也不會食言。”
“感激大人。”
長老們紛紛躬身行禮。
葉風回輕輕擺了擺手，示意他們不用多禮。
“我答應過迦娜，會保護靈族。但，保住靈界並不是保護靈族的辦法，那一方淨土的確是你們的家園，但是眼下的情況，你們不一定要將自己囚禁在那與世隔絕的靈界之，逐年來，靈族和人類之間已經很融洽了。”
說到這裡，葉風回深深吸了一口氣，這才繼續說了下去，“而現在，已經沒有異靈體的族羣了，只要魔族退敗，不會有人迫害靈族。古之時，靈族先祖不是爲了享受生活才舉族遷徙去靈界的，而是爲了避難而去的。你們，原本是屬於這個世界的，而不僅只侷限於那一方靈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