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修的表情很嚴肅,語氣很認真。
所以這三個字,落在封彌燃的耳朵裡就變得沉重無比。
“事實上,不止是魔神之力了,就算是魔力也會影響普通人的性格。”
馬修一五一十地說着,“我之前在蒼瀾港照顧妮洛的時候,看了一些書籍,都是人類社會的歷史,其中也包括人類修士的歷史,所以,倒是有些瞭解。”
人類修士的靈力,其性質跟靈族的靈力相似,但是更駁雜一些。
也是因爲這份駁雜,很多人類修士,難在修煉上有什麼大作爲。
除非是天資極好的,而這天資極好,所說的天資,就是修士的靈力,本質上來說,夠不夠純粹。
越是趨向於靈族的純粹,天資就更好,在修爲上能有更多的進境。
馬修也從書裡看到了,關於人類的邪修。
“燃殿下,您想必也知道,人類修士裡,是有邪修的。”
“當然知道。哪怕現在,都還有邪修在蒼瀾和北洋鬧騰,宣揚着他們是魔族的信徒,是魔神的信徒。”
封彌燃眉頭皺着,因爲魔族入世之後,蒼瀾和北洋,都趨於天下大同的和平,再無任何內戰,一致對外,抵抗異族入侵。
但就是這些邪修,會讓蒼瀾和北洋有些不大太平,只不過邪修羣體早已勢微,倒也不難鎮壓。
“對。”馬修馬上就點了點頭,“我看到書籍上有對邪修的描述,我推論,這些邪修,事實上,就是某種程度上,以某種方式,沾染了魔力的緣故,不是魔神之力,可能甚至都不算普通魔族的魔力,說不定是更駁雜的那種,所以他們性子變得陰暗暴戾,喜怒無常。”
這話的確是很有道理,封彌燃沒說話,等着馬修繼續說下去。
“只有魔族的血統,才能承受與生俱來的魔力裡那些陰暗和暴戾,儘管如此,殿下您也清楚,魔族就是天性好戰的,這也是因爲魔力從根本上就對他們的天性有了影響。”
“所以,魔神之力是比魔力更狂暴的,這種影響自然也更大?”
封彌燃這才問了一句。
馬修思酌了片刻,似是想着應該怎麼說能夠更明確一些。
封彌燃皺眉,“你只管說。”
不需要組織語言,封彌燃能夠從他的話裡劃出重點內容來。
“也並不一定是這樣,剛纔我說絕對會有影響,是我說得太絕對了。”
馬修也是忽然意識到了一點,所以才陡然改了口。
“所以,有例外?”
“有,有例外。”
馬修重重點頭,目光裡多了幾分灼灼,看着封彌燃,“您就是那個例外。”
“什麼?”
封彌燃顯然沒料到是這個答案。
但馬修接下來的話,他就明白了。
“或者應該說,異靈體,就是那個例外。如若說這世上有什麼人能夠不受魔力影響,也就只有異靈體了。”
“荒謬,我曾經就失控過。”
封彌燃對這個說法並不確信,眉頭皺着,擡手指向自己的魔眼。
一瞬間,眸子就變得漆黑。
“用虛引吸取了魔族的力量之後。”
“如果我知道的沒錯的話,異靈體天生的能力就是對任何力量都不排斥,能夠吸取,哪怕是異獸的異色靈力。你嘗試過用異靈體本身的能力,吸取過魔力嗎?”
馬修問了他一句。
封彌燃不答。
答案是,沒有。
有魔眼這麼好用的能力,虛引吸取敵人魔力的時候,速度很快,能夠很快就削弱敵人的實力。
“燃殿下,如果你是用異靈體天生的能力來吸取魔力,哪怕是魔神的力量,你都不會失控。”
馬修的話,已經將封彌燃漸漸說服了。
事實上,封彌燃也知道,自己哪怕是用虛引的時候,他所說的失控,也並不是那種意識不受自己控制,變得狂暴陰鷙,嗜殺嗜血。
他用虛引的時候,失控是因爲他的身體會承受很大的負擔,那些魔力會對身體造成損害。
而他面對敵人時的那些嗜殺和嗜血,並不是魔力帶給他性格上的改變。
而是一直以來,封彌燃的確是對魔族,恨之入骨。
或許,馬修的話的確是有道理。
只是,越是知道了這其中的道理,封彌燃越發擔心父親。
他們一家子,他和母親都是異靈體,但是父親並不是。
“有沒有什麼解決的辦法?”
封彌燃沒什麼好保留的,直說了,“你也知道,我的父親……”
馬修當然知道。
只是,他搖了搖頭,“我只是一個器靈,對此,我是沒有任何辦法的,也不知道應該怎麼做。”
他停頓了片刻,才猶疑着開口,“但是妮洛,說不定會知道。她畢竟……”
是魔神的後裔。
封彌燃聞言,目光凝重,卻也肯定馬修的說法。
思索片刻站起身來,“你和我走。”
“燃殿下想去哪兒?”
馬修問出這句的同時,封彌燃已經隨手一拔刀,在空氣中拉開一道口子。
“蒼瀾港。”
話音落,他伸手將馬修一拉,就進了虛空裂口去。
葉風回醒來的時候,天已經大亮了,無論昨晚城牆外經歷了怎樣的廝殺和慘烈,太陽一出,明朗的光像是能洗去所有的陰暗。
寢帳裡很安靜,空空如也,就只有她一個人。
千隕不在,燃兒不在。
而且她分明能感覺到,寢帳被一個結界覆蓋着。
難怪會這麼安靜。
她從牀上起身,穿好鞋襪,剛走出寢帳,就看到帳簾旁,一個頎長挺拔的男人站在那裡。
不知道已經站了多久了,但是看着他尚未換去一身昨夜戰時穿的衣衫,葉風回可以判斷,他估計是一刻都沒有休息,一直在外頭,守到了現在。
“醒了?”
低沉的男聲語氣溫柔,目光含笑看着她。
葉風回輕輕嘆了一口氣,“你竟是一刻都沒休息。”
“時時有將領前來彙報,我恐他們驚擾了你的休息,索性在這裡守着你。”
千隕伸出手去,想要摸一摸她的臉,只是伸出手去時,彷彿又能感覺到鮮血噴在手上時的溫度。
他手指一蜷,沒有落到她臉上,就收了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