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長風不知道她在想什麼,也就只以爲,她受到了太多的折磨,一時之間還回不過勁兒來,人在經歷了巨大的重創之後,總是會有段時間回不過神來的。
所以他也不追問,能做的,就是靜靜地陪伴在她身邊,照顧她,讓她好好恢復。
讓人將消息去通報葉風回和千隕的時候,路長風已經給露娜洗好了澡,換好了一身乾淨的衣物了。
她靠坐在牀上,身後墊着柔軟的大迎枕。
看上去依舊很是虛弱,一身白色的乾淨中衣穿在她身上,面色竟是和衣服的顏色都差不多了。
葉風回和千隕也是聽到了消息之後,匆匆就趕過來了。
因爲剛起牀的緣故,又來得急,壓根沒做任何收拾,葉風回此刻的形象,雖不算蓬頭垢面,但是……也好不到哪裡去了。
只是剛走到牀前,就沒法再進去一步了。
葉風回定定看着牀上女人的……笑容。
她能接受露娜的一切表情,無論是埋怨還是什麼其他的,獨獨是笑容,看上去讓人那麼心疼。
葉風回站定在原地,走不動步子了。
就只能那麼定定地看着她,自責在心中蔓延。
“阿回。”
露娜低聲叫了她一句,聲音依舊是乾澀沙啞的,分明是連熱水也喝過了,湯藥也喝過了,嗓音卻沒見任何緩解。
也不知道是一時半會兒沒那麼快恢復,還是因爲嗓子已經壞掉了,以後也沒辦法恢復了……
此時此刻,這聲音聽在葉風回的耳朵裡,彷彿能拉痛心絃。
“辛苦你了。”
葉風回醞釀了很久,到頭來,也只說得出這麼一句來,她輕輕抿了抿脣,“真的,委屈你了。”
“我現在,眼睛還不太好……”露娜輕聲說着,聲音依舊乾澀,她艱難地擡手朝着葉風回伸了伸,“不太能看清你,你能……近點兒麼?”
葉風回這才邁步走到了牀邊去,路長風讓開了了些,讓葉風回在牀邊坐下了。
她握着露娜的手,“現在,看得清我了嗎?”
露娜依舊是笑着,點了點頭,“看得清了,雖然……看得清,但還是覺得像是在做夢。”
“一切都過去了。”葉風迴心疼她,只覺得她是經歷了太多的折磨,所以纔會說這樣的話。
經歷折磨的人,哪怕從折磨中脫離出來,都會一時半會兒回不過勁來,總覺得,是不是在做夢。是不是因爲受了太多的折磨,自己的心將自己封閉了,爲了躲避痛苦,將自己沉湎在最好的夢境裡。
“你哪裡都不用去了,再也不讓你揹負任何了,你爲我們,你爲這一切做得都夠多了。以後,你就安安心心的,留在長風身邊,長長久久的。”
葉風回輕輕摩挲着她冰涼的手,試圖將她的手溫暖起來,一邊摩挲着,一邊說着。
“好。”
露娜輕輕地應了一聲,然後就反手抓住了葉風回的手,略略用了些力道,伸手將她的肩膀攬住了。
“阿回,你不用自責,我就知道……”露娜的聲音有着如釋重負的輕鬆,“把最重要的託付給你,果然是沒有錯的。”
葉風回有些慚愧,“你經歷了這麼多,反倒還安慰起我來了……?”
“嗯,謝謝你。”露娜道謝着,“謝謝你沒有違背答應過我的事情,將長風保護得很好,他沒事,我就放心了。”
葉風回說不出話來,只伸手摟住她,沒做聲。
千隕在一旁,聽了這話就說道,“我們當然不會讓長風有事的,雖然,的確是有些麻煩找上了門來。”
“我知道。摩羅,是嗎?”露娜說道。
葉風回就點點頭,“你怎麼會知道?難道是……迦羅用這件事情威脅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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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扶着露娜的肩,看着她的眼睛,然後就又擡眸看向了一旁的路長風,路長風聳了聳肩膀,“我什麼都不知道,她還什麼都沒和我說呢。她嗓子似是傷到了,先前說話一直很困難。”
說到這個,路長風其實心裡還有些委屈呢。他多希望能和妻子多說些話,但是露娜反倒是看到葉風回和千隕來了之後,纔打開了話匣子。
葉風回看到路長風是真的不知情的樣子,所以才繼續看向了露娜。
露娜說道,“他的確是用這個威脅過我,但是,我那時候堅信你和千隕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會做到的。所以後來,他用了更可怕的事情威脅我。”
千隕已經拉了一張椅子也在牀邊坐了下來,靜靜地看着露娜,“什麼更可怕的事情?”
千隕似乎看出來其中另有隱情,尤其是,在他看來,能讓露娜覺得更可怕的事情……
“該不會是……”
“他和我說,長風已經死了。”
露娜說了一句,眉頭緊皺。
葉風回跟着眉頭緊皺,千隕也是一樣。
“這是爲什麼?”路長風也不解地皺起了眉頭,“他爲什麼要說謊?想逼死你麼?”
露娜搖搖頭,“我不知道。”
不知道?
葉風回和千隕兩人對視了一眼,像是對此很是不解的樣子,如果說是爲了逼死露娜才說這個謊的話,倒是能說得過去,但是,不知道?
“不知道?”葉風回問了一句。
露娜就點了點頭,“嗯,不知道。阿回,你先前說,以後不需要我再揹負任何事情了,是吧?”
“是。”葉風回點頭。
露娜就說道,“那就當是我最後揹負的一個任務,最後需要完成的事情。”
她認真看着葉風回和千隕,然後吐出了一句話來,就讓他們頓時停住了所有的表情。
“迦羅有話讓我帶給你們。”露娜的語速不疾不徐地說着,像是要將每一個字都說得清楚。
葉風回和千隕也將她的每一個字都聽得清楚,然後,他們就明白了。
難怪露娜會說她不知道。
如此看來,還真是讓人有些不解的狀況啊……
聽了露娜的述說之後,房裡陷入了沉默,誰也沒有說話。
好一會兒,是千隕最先打破了沉默。
“所以,他以你最絕望的事情來嚇唬你,讓你揹着一身重傷來找我們……就是爲了帶這個口信,他主動下的戰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