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輩子?下輩子嗎?迦娜!你敢死!”
阿克薩爾聲嘶力竭地怒吼着,他驕傲一世,竟是未曾想有一天,耗盡大半神力,竟是連個女人都贏不回來!
“你明明知道,我是不死不滅的,不死不滅!哪裡來的下輩子!你告訴我,哪裡來的下輩子?”
“阿克薩爾,你我活了這麼多年,相識這麼多年了,難道你還不明白麼,哪裡有什麼不死不滅的?”
迦娜的聲音裡帶着笑意,絲毫沒有將死時的哀傷或是難過。
她似乎早已經看透了,繼續說道,“異靈體的族羣,的確是已經足夠強大了,很強大。這一族羣,終究是能夠勝了魔族的,你的族人們,將這個世界,已經荼毒太久太久了,所以,我雖然死了,但終有一天,魔族也會敗落的,屆時,你會不會做出和我一樣的選擇?爲了自己的族人犧牲?你只有小半的神力了,而我們本就無法插手世事,異靈體強大,魔族勢微。到最後,你所能做的,或許也只剩像我現在所做的事情一樣而已。”
於是阿克薩爾知道,她早就已經看透了,看透了一切,甚至就連將來,都已經計劃好了,爲她自己的族人,爲這個世界。
“現在異靈體正是最強盛的時候,他們的壽命少說幾十年,能再和魔族周旋幾十年,而魔族目前的勢頭,若是與異靈體再戰個幾十年的話,魔族想必就要從這世上消失了。”
“說不定你會和我做出一樣的選擇,所以,哪裡又有什麼不死不滅呢?只不過選擇不同罷了。”
聽到迦娜這些話的時候,阿克薩爾覺得自己就已經瘋了,完全的瘋了。
他高傲一世,竟是被一個女人算計在掌心裡。
“而我族已然太平,縱使是異靈體族羣再強大,目前靈界剛成,有我全部的神力以及你大半的神力尚未消散,異靈體沒有神,縱使他們再強大,也動不了靈界一點半點,無法進入。而等到我們倆的神力有朝一日完全融進靈界的時候,異靈體族羣能進入靈界之時,在這些沒有我靈族的鮮血哺養,到那時這世上,就已經沒有異靈體了。世間太平,沒有魔族肆掠,沒有異靈體獨大。萬事安定,這纔是我想要的。”
“而你,若是做出了和我一樣的選擇,爲了保全魔族,開闢其他疆界,供族人棲息,讓族人躲避異靈體的屠滅,屆時,我們同入輪迴,這輩子欠你的,下輩子我再還吧。”
這些,是迦娜最後對阿克薩爾所說的話。
而阿克薩爾做夢都沒有想過,自己有朝一日,竟是真的做了和她一樣的選擇。
只不過,他終究是和她不同!
他不想要這個命運!他不想承認自己英明一世竟是敗在一個女人的算計之中。
所以阿克薩爾處心積慮留了後手,能給族人的,只有那麼貧瘠的一個魔界而已。
而他神力耗竭,自知若是界門不夠穩固,異靈體強大,自當殺來滅絕魔族,所以只能將界門做得穩固。
可界門做得穩固了,他神力耗竭身死之後,族中怕是再無人能夠在異靈體血脈斷盡之後,打開界門重新入世了。
所以,阿克薩爾留下了自己雙眼的瞳力在塵世間,待得有朝一日能有人機緣巧合開啓界門,讓魔族入世。
他隨族人一起進入魔界,緊固界門。然後對族人留下自己的意志,囑咐他們代代傳承,直到有朝一日能光復魔族。
他力竭身死,卻因執念而神魂不滅,神魂在魔界的混沌中飽受煎熬。
甚至還衍生了魔像這樣的怪物。
他執念如此,迦娜所許給他的下輩子,他半點都不想要!
他的命運?他半點都不想要!
煎熬了千年,萬年?他不記得了……
今時今日,離擺脫那萬惡的命運,就只有一步之遙了,就一步之遙!
阿克薩爾看着眼前的迦羅,所以自己纔會選他,因爲從迦羅身上,阿克薩爾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看到了當初怎麼爲了一個女人,不顧一切的自己。
又看到了後來如何不服命運,想要改變命運的自己。
更是看到了迦羅身上的那股執念,像極了自己。
所以,此刻。
他纔會對迦羅提這個醒,他在迦羅身上看到了太多當初的自己。
大抵是感同身受,以至於他覺得,起碼應該提醒他別和自己當初一樣,得到一樣的結局,何必呢。
“情字,就是把誅心的刀,看着對方一刀一刀割在自己的心上,而自己竟還是心甘情願的。當年我走的就是這樣的路,既然我們現在是一路人,奉勸你一句,既然知道這是把刀,起碼,你別親手把自己的心捧上去。”
迦羅好一會兒都沒有說話,像是又如同以前那般,對於不想聽到阿克薩爾的話時,就直接將他忽略了,無論他多說什麼都沒有用。
和他共存這些時間,阿克薩爾對他這性情也已經有些習慣了,便也無所謂了。
卻是沒有想到,迦羅沉默了好一會兒之後,卻是開了腔。
聲音依舊穩淡,只問一句,“阿克薩爾,那我問你,你說你當初栽在了女人手裡,敗在了這個情字上,被情字這把刀給抹了頸子之後,你後悔嗎?給你機會重頭來過一次的話,你就不會再走以前那條路嗎?”
雖是穩穩淡淡的一句話,卻是讓阿克薩爾啞口無言。
他答不出來,但迦羅想必是早就知道他的答案了,因爲正如阿克薩爾所覺得的那般,看到迦羅就像是看到當初的自己一般。
阿克薩爾低低笑了一聲,迦羅聽到這聲笑,不由得擡起了眸子,因爲,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阿克薩爾口中的笑聲,不是狂傲不是陰冷,而是那種……帶着幾分彷彿穿越了千年萬年的哀傷的笑聲。
“是啊……你說得沒錯,我恨過,怨過,痛不欲生過。但從來沒悔過,情出自願,事過無悔。如果重來一遍,我想,一切都還是一樣的發展……”
阿克薩爾的笑聲依舊哀傷,難得的,他以一句話結尾,主動結束了對話。
他說道,“我的確是沒資格對你說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