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好，今天我陪你見了你的母后，到你陪我了……”
葉風回輕輕笑着，抓着他的手就這麼說了一句。
封彌千隕只輕輕點頭，也不說話，手指卻是細細摩挲着她的小手。
心情，倒是不錯。
兩人就這麼朝着後院走，已經入夜，所以將軍府裡頭來往的家僕倒也不多。
偶有看到葉風回和封彌千隕一起走過來的一兩個家僕，那都是趕緊戰戰兢兢退到路邊行禮。
一直走到了後院去，葉風回遙遙已經能看到自己清幽小築的門了。
想着……自己也曾經在這裡住了些時間，目光不由得停頓了一下。
“怎麼了？要進去看看麼。”
封彌千隕側目就看到她目光停滯在清幽小築的方向，所以問了一句。
葉風回淺淺笑了一下，就搖了搖頭，“不了，沒必要進去看看。你說皇宮是個籠子，困住那麼多人，而這清幽小築，曾經就是我的籠子，我不想故地重遊。”
封彌千隕聽了她的話，眉頭淺淺皺了皺，也沒做聲，暗暗握緊了她的手，“那走吧。”
只是走到了清幽小築的門口，葉風回就聽得裡頭有動靜，轉眸朝着裡頭看進去，就看到了一個灰撲撲的身影。
不由得愣了一愣，哪裡還有以前任何趾高氣昂的樣子，眼下，她看上去，就像一個垂垂老矣的婦人。
是方氏。
葉風回這纔想到，已經很久都沒見到葉龍這位妾室了。
只說葉風茹被髮配到別院去之後，忽然就失蹤了，而且是自己跑了。
然後葉龍就震怒，直接就把方氏發配到柴房去住了。
這些還是她從母親口中聽到的，只是就再沒見過方氏。
她愣了愣，看着方氏此刻看上去彷彿老了十歲的樣子，差點都有些認不出來了。
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到這世界來，回府的時候，那時候，方氏和葉風茹是怎樣的盛氣凌人趾高氣昂啊？
葉風茹打扮得那麼漂亮，而方氏也打扮得那麼貴婦人，感覺上，比她葉風回柔弱婉約的母親看上去要貴氣得多了。
而現在，完全不一樣了。
母親依舊是那樣溫柔婉約的，而曾經盛氣凌人趾高氣昂的方氏，卻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
還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所以人啊，有句老話不是沒有道理的，勢不可去盡，話不可說盡，福不可享盡，規則不可行盡。凡事太盡，緣分勢必早盡。
葉風回算是體會這句話的真諦了。
所以此刻定定看着裡頭的方氏。
她的背都有些佝僂了，鬢角也有微微的發白，此刻穿着一身灰藍色的衫子，背對着清幽小築的院門，手中正拿着一根掃帚，在清掃清幽小築。
葉風回站在門口定定看着裡頭，封彌千隕側目看她一眼，“怎麼了？認識？”
方氏聽到這聲音，就轉過身來，正好和葉風回對視上了。
她目光中有些慌張，好半天，才說了一句，“四小姐。”
姿態，已經明顯很是卑微，就連說話的聲音都不大，微微沙啞着。
眸子也垂了下去。
葉風回淺淺笑了笑，沒有什麼盛氣凌人的架勢，也沒有什麼居高臨下的，就只是淡淡叫了一句，“方姨娘，好久不見了。”
聽了這話，方氏苦澀地勾脣笑了笑，“姨娘？我已經不是什麼姨娘了，而今，我只不過……是一個家僕而已。”
葉風回一怔，似乎對這事情根本不不知情，“怎麼……怎麼回事？”
方氏依舊笑得苦澀，“四小姐還不知道吧？也難怪，你現在鮮少在府裡了，對這些事情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方氏的手指微微攥緊了幾分掃帚柄，這才繼續說到，“茹兒失蹤之後，將軍勃然大怒，就直接將我趕到柴房去住了。又過了一陣，依舊沒尋到茹兒，將軍一怒之下，休棄了我，原本我是應該被趕出府的，夫人體諒我已經在將軍府這麼多年了，出去了也是無依無靠的，所以就讓我在府裡做個家僕，專門負責打掃小姐的清幽小築，暫時也住在這裡，雖然小姐現在也不住這裡了，夫人還是想將這院子保持得乾乾淨淨的。”
葉風回聽了這話之後，淺淺笑了一下，因爲母親的心意而心暖，只是看着方氏現在這模樣，也不好說些什麼。
說到底來，是她葉風回一手把她弄成這個樣子的。
方氏只是靜靜看着葉風回，她變了好多了，不再是以前懦弱的樣子，也不再是能夠任人欺負的樣子，她變得那麼漂亮，眉眼之間都是自信的光，而且……站在她身旁的那個男人，是睿親王殿下，是對她那麼那麼好的人，像是恨不得把最好的都給她一般。
方氏心裡不是不後悔的，當初……就不應該惹她的。
她沒打算再多說什麼，點了點頭就準備去見母親了。
方氏的聲音就在後頭說了一句，“如果……我當初沒有做出那樣的事情，沒有在紅參裡動手腳的話，現在的端王側妃，是不是就會是我的茹兒了？你是不是也會像對蕊兒那樣，給她爭一個側妃的封號回來？”
葉風回腳步一頓，原本，她是從來都不想說這些的，畢竟，方氏算不上朋友，眼下，也不夠格當敵人了。
只是她既然這麼問了，葉風回倒不介意說一兩句。
“方姨娘，我素來是對事不對人，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你先惹到了我，那我必定得教訓你，你對我如何言語不客氣，又或者是二姐對我如何言語不客氣，我都不在意的，只是，我母親不是你們能動的人。”
葉風回的聲音淺淺淡淡的，沒有什麼怒氣，很是平靜。
聽了這話，方氏似乎瞬間又更加蒼老了幾分，面上表情依舊苦澀，“從剛開始，我就不應該招惹你的，只是現在，什麼都晚了，說什麼都晚了……”
她訥訥地吐出這一句來。
封彌千隕就站在葉風回旁邊冷冷地看着，目光裡頭沒溫度。
方氏猛地上前一步，伸手就抓了葉風回的手，只一個動作，就讓封彌千隕忍不住要動手了。
葉風回卻是垂眸看了一眼方氏的手，沒個動作，“說吧。”
方氏跪了下來。
“四小姐，之前的事情都是我不好，我求你件事情，好不好？”
方氏的眼睛裡有了希冀。
而葉風回卻是輕輕搖了搖頭，像是知道她會求什麼一樣，直接說道，“我幫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