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待武信的夜宴很冷場,李懷唐惜墨如金,連多餘的沒有營養的話都省略了,冷臉應付武信的虛僞。這就苦了商八方,他只有不停地陪着笑臉。
讓李懷唐奇怪的是,始終站在武信身後一言不發的一名隨從顯然對他很有敵意,目光中所流露出的怨毒不亞於奪妻之恨。
“此人是誰?不認識!大唐國還真奇怪,莫名其妙就有兩個與我不對付的仇人!”李懷唐毫不躲避地盯着對方,腦子在思索,卻是百思不得其解。
不知何時,宴席談到了李懷唐與商家聯姻的事情上。
“哦?李將軍要迎娶商家小娘?好啊,那就恭喜啦!”武信的笑容有點冷,眼光不經意地在李懷唐與商八方身上掃過。
“只是,寧遠城地處偏僻戰禍不斷,恐怕要苦了你們商家小娘。哎呀!”武信將遊移的目光定格在李懷唐身上,“呵呵,上將軍莫怪,在下杞人憂天了,倒忘了上將軍本事大,能力強,完全可以給予夫人們足夠的安全。”
李懷唐笑道:“讓秘書監擔憂真是不好意思,嗯,我忘了告訴秘書監,這數月間,我一個不小心將拔汗那國的反叛勢力給滅了,現在的拔汗那國在女王殿下的統治之下,風平浪靜,人們安居樂業。如果有豺狼敢來,我寧遠城必與拔汗那國共同擊之。”
在強胡林立的西域地界裡,從一支流寇馬匪勢力到佔有一城之地已經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了,突聞流寇馬匪出身的李懷唐滅國稱霸一方,武信不由震驚。
“你是說攻克了拔汗那國?”武信無法接受這個說法。要知道,大食人在數年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發動兩場戰爭,愣是沒能攻陷拔汗那,包括蘇祿汗也無法完全控制拔汗那。而從李懷唐的語氣裡,他只用了短短的時間就攻克了整個拔汗那國,輕鬆的表情彷彿是在告訴他們,拔汗那國在他的眼裡不過是土雞瓦狗。
李懷唐哈哈大笑,眼若無物,極其得意:“區區拔汗那算得了什麼?等我來日再橫掃突騎施攻克碎葉鎮,然後雙收奉還給大唐!”
“狂妄!”站在武信身後的冷臉人終於忍不住出聲。
突騎施人的崛起絕不是偶然,也不是運氣,能從大唐的手中奪取碎葉鎮,能屢次擊敗大食人,能鎮住西域各個強硬勢力,憑藉的是馬上功夫。這些年來,天下人都知道突騎施出了一位英雄,突騎施人尊他爲蘇祿汗,正是蘇祿汗帶領着突騎施鐵蹄橫掃各方勢力,使突騎施如日中天,無論是大食還是大唐對他都相當忌諱,爲了巴結突騎施人,吐蕃人甚至自降身份自薦公主與其聯姻。請記住我們的 網址)由此可見突騎施人的實力。而李懷唐談笑中所言滅突騎施人若信步閒庭,由不得衆人心中自然而然產生牴觸與不服氣。
李懷唐收斂笑聲,冷眼盯向說話之人。
“你是哪坨畜牲的糞,怎麼會掉在秘書監的身後?”
驚人的糞論橫空出世,幾乎將受害者憋倒。“你!?”受害者漲紅着臉,卻無言以對。
還有一個受害者,坐在李懷唐所言之“那坨糞”前的武信滿臉黑線,糞論的言下之意,他就是畜牲。
“混帳!滾出去,這裡有你說話的地方麼?”武信偏轉腦袋,惡狠狠地衝着身後之人吼叫。
李懷唐冷冷地笑着,“那坨糞”灰溜溜悻悻地退出了酒宴,怨毒的目光再次留給李懷唐一個深刻印象。
與酒宴裡的冷場和尷尬氣氛不同,秦節高被恥辱地趕出宴客廳看到了熱情的場面。
隨同武信過來的安西軍護衛圍着一名寧遠城將領模樣的人在熱聊。
“……突騎施人沒什麼可怕的,回想當時,我現在都很奇怪,爲什麼會如此客氣,不多砍下幾顆腦袋……這場夜間偷襲打得莫賀達幹灰頭灰臉的,直接導致了他們第二天慘敗於乞史城下……”
“哎呀,黑子兄可真幸運,數年前與我們還一樣是個小兵,現在倒成了千騎將軍了,戰功彪炳,實在令人羨慕啊!”安西軍的一名隊正感嘆命運的神奇。
黑子相當得意,前幾天剛與李懷唐見面,他就被恢復了千騎將軍的職位,寧遠鐵騎擴編很快,極需將才,李懷唐沒有忘記老部下。
“哪裡,哪裡,志才兄若是有我這個機會,成就肯定不在我之下。”
秦節高默默地站在人堆裡,一聲不吭,一絲陰毒的笑意掛在他的嘴角邊。
酒宴不歡而散,武信心中窩着火,李懷唐的一再刺激,讓他無法忍受,拂袖離場。
武信憤然離席,引起了商八方不安。
“上將軍,這恐怕是徹底得罪武家了!”商八方就差沒跺腳捶心,語氣難掩一絲埋怨的意味。
李懷唐笑道:“黃鼠狼給雞拜年,何須與他客氣,趕了就趕了。”
“大掌櫃的難道沒有看出他的來意麼?其一,突騎施人的使者在此,卻遲遲不見安排談判,說什麼還要等碎葉大牙的談判使者,誰都知道那是緩兵之計,哼,想將我好好安撫在此,然後出兵襲擊我寧遠城,打的好算盤;其二嘛,無非就是想破壞你我的關係,想讓我在此變成聾子。”
商八方大吃一驚:“這,這突騎施人如果出兵,上將軍又不在寧遠城,萬一有什麼閃失,如何是好?”
“我就是希望他們出兵!”自信與淡定一起出現在李懷唐的臉上,降低了商八方的緊張度。
“寧遠城我早有安排,大軍枕戈待旦以逸待勞,突騎施人絕對討不了好處的。”
爲了對付突騎施人,李懷唐將飛鷹留在了寧遠城,憑藉着白玉爪的預警作用,突騎施人想偷襲?門都沒有!過去的一個冬天,骨咄養鷹人鷹再來又給飛鷹捕到一頭雌性海冬青,與白玉爪配對,飛鷹正與新來的神鷹磨合,不久以後,寧遠鐵騎的頭上又會多一雙銳利的眼睛。
李懷唐的自信完全有他的道理,寧遠城高大宏偉,易守難攻,再配上強弩強弓,就算是突騎施人有足夠的攻城器械,也難以突破城防。更不用說數千精銳的飛虎鐵騎候命在城,伺機殺出給予他們致命的一擊。李懷唐爽快應約,就是爲了讓突騎施人放心來攻,把有生力量消耗在寧遠城城下,以減輕來日他再次橫掃楚河流域的壓力。
至於城內,隨風貓已經清掃了數遍,幾乎所有有可疑的人都被秘密逮捕,有隨風在,敵人想從城內攻破堡壘的可能性無限接近零。
商八方還是不放心,欲所言,卻被李懷唐阻止:“儘管放心看戲好了!我不會拿我寧遠城所有軍民的性命開玩笑的。”
安撫了商八方,李懷唐讓人將黑子喚來。
“黑子,你準備下,明天回黃石接管軍職,百騎參軍將會在那協助你的。與吐蕃人交易的日子很快就要來臨,到時你率軍入疏勒鎮境內,將屬於我們的唐民接應回去。”
“領命!”黑子異常興奮。
屈指一算,吐蕃人準備得應該也差不多了,按約定,雙方會派人在疏勒鎮附近會面商談,一旦確定具體時間與交換細節,寧遠城又將多上萬的唐民和大量的強弩。至於吐蕃人的公主,李懷唐會讓他們到拔喚城來接走順着勃達嶺送往碎葉鎮,李懷唐並沒有打算阻止突騎施人與吐蕃人聯姻,要讓大唐打擊突騎施人,就必須先讓突騎施人瘋狂,自以爲是的瘋狂,與吐蕃人聯姻只會增加突騎施人的狂妄與自大,更會增加大唐的敵意。
黑子很高興,上將軍將此重任賦予他,代表着上將軍對他的信任和支持,建功立業的期望在他內心迅速膨脹,卻不料,一場針對他的陰謀在悄悄地發酵。
武信騎在馬上,顯然很生氣,身邊的人都不敢吱聲觸他的黴頭。有一人例外,不但吭聲了,還靠近到他的身邊。
“秘書監,我有一辦法殺殺李懷唐的銳氣,讓他以後不敢再如此囂張。”
說話之人便是秦節高,聲冷意惡。
報復李懷唐,讓他吃癟是武信當前的最高目標。聞言,武信轉向秦節高,用目光示意他繼續。
秦節高道:“我剛剛發現,安西軍有逃兵,就躲在那個惡賊的麾下,叫李黑子,是惡賊的千騎將軍。”
“哦?逃兵?”武信的眼眸忽然光亮,興奮之色畢露,“你確定?”
秦節高道:“錯不了。呂志才隊正可以爲證,數年前,李黑子是他的袍澤,同爲斥候夥長,在小勃律一戰中失蹤,軍中均以爲他戰死沙場。沒想到,他是個膽小鬼,做了逃兵。”
“呂隊正!”武信將證人喚來。
“你能確定李懷唐麾下的李黑子就是前安西軍將士嗎?”
呂志才一愣,看看秦節高,他剛剛是炫耀,以曾經是黑子的袍澤向衆人吹噓,被齊濟善套取了口風。現在武信這麼一問,他驚出了一身冷汗,如果他說是,那麼將要陷黑子於不義,逃兵按唐軍律當斬!
見到呂志才猶豫,武信大怒:“我問你究竟是不是?你可想清楚了,包庇逃兵可是罪責同等!”
呂志才咬咬牙,點了點頭默認。
“好,到時由你作證。”武信冷笑,又轉向秦節高,“速去趙含章那查閱軍中檔案!”
“是!”秦節高應聲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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