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哈拉位於那密水最下游,再往西,或者往南,都是沙漠,北距那密水約三十里,過河不遠,依然是沙漠,寬廣無垠的紅沙漠。
布哈拉是河中地區的商業重鎮,是通往歐洲和呼羅珊地區的交通樞紐,也是河中地區的文化和宗教中心。城裡,商棧林立,市場繁華,商稅收入比起乞史城有如天壤之別。
布哈拉的城牆也比乞史城長,城周約爲乞史城的倍半,城防非常堅固,無數的城樓和塔密集樓嵌在城牆上。
大包的金銀換來了如願以償,李懷唐所部被歸入都摩支所部,作爲大軍的前軍,誓師之後就率先出發,和他一起的還有骨咄祿和他的數百殘部。
莫賀達幹留不住剛剛吞進去的骨咄祿舊部的數百人,在骨咄祿的策反下,阿荔僕帶着幾乎所有的舊部完璧歸趙,重歸到了骨咄祿的麾下。
骨咄祿很感慨命運奇特的安排,一個啜的爵位糊里糊塗地砸在他的腦袋上,那是蘇祿汗爲表彰他在史國建立的功勳而給予的獎賞。
啜,骨啜,意味着他已經是一部之長官,也就是說蘇祿汗有意讓他掌控某個部落。王子不過是牛後,這個啜卻是雞首。骨咄祿的內心喜滋滋的,從此以後,所有人都將稱呼他爲骨啜。雖然,目前他還只有數百人的親軍,並且被劃入了都磨支所部的前軍。但相信,不久的將來,就會有數千的部衆劃到自己的帳下。骨啜已經巴不得有幾部突騎施人儘快被打殘,越想就越興奮,異樣的目光開始打量向都磨支的部屬……
都磨支是前軍的指揮,他的本部有八千名騎兵,加上其餘劃入他旗下的,兵力已經過萬。
萬騎的氣勢可謂壯觀。還沒到達東安國,其國君聞風出迎,舉國而降。都磨支稍作食物補充,沒做停留,披星戴月又趕往了中安國。
一天一夜的時間,都磨支就兵臨布哈拉城下。大食人如臨大敵,數萬的青壯居民被驅趕上了城牆,呼羅珊將士也進入了城樓和塔樓,嚴陣以待。
看着早有準備,防守嚴密的布哈拉城,都磨支沒有輕舉妄動,只是謹慎地派出遊騎在各個城門外遊弋,然後就下令安營紮寨。毫無疑問,李懷唐等非突騎施騎兵,都被安排在了最靠前的位置。衝鋒在先,死亡在前,一向都是突騎施人對待投誠異族的做法。
也許是被突騎施人嚇破了膽,大食人沒有敢出城應戰或者偷襲。雙方就這樣對峙了三天,期間,都磨支派出小部分騎兵前去騎射示威,通過對射,企圖找出防守方的力量和發現薄弱之處。而李懷唐則隨骨咄祿他們一起做起了苦力,掃蕩着布哈拉城外的一切樹林,運回木材,再製造攻城器械。
按預期,本該早到的主力大軍居然莫名其妙延遲了三天,不過,總算還是來了。
黑壓壓的大軍集結在城外,刀槍林立,旌旗飄揚。一片無形的肅殺之氣籠罩向布哈拉城頭,大戰,即將爆發。
戰前,氣氛總是很緊張,壓抑着所有人吭聲的慾望。
“大汗,吹號麼?”
跟隨在蘇祿汗身邊的闕伊難如尷尬地詢問。
不知爲何,蘇祿汗立馬中軍,隱忍不發,臉色古怪,好像來此的目的是與城頭上的守軍比鬥耐心。
“卟!”
一身長響,蘇祿汗長舒一口氣,輕鬆不少。他胯下的戰馬立刻抗議地甩着腦袋。
倒黴的一衆親兵,包括闕伊難如都在屏氣,漲紅着臉。
“吹號,”
蘇祿汗摸摸額頭上的虛汗,有氣無力。
“進......不,出恭。”
古怪之色在“攻”字吐出之前,再次跑上蘇祿汗的臉龐。這會,戒心失足的闕伊難如暗暗踢一下馬腹,保持一個合適的距離,再這樣下去,恐怕師出未捷先中毒身亡。
又是一聲長響!聲聞百步外……
布哈拉城頭上的守軍膽戰心驚,可讓他們錯愕的是,擺出進攻姿態的突騎施人忽然吹號收兵。
撤回營地的路上,胡一箭向李懷唐埋怨:
“將軍,你說,這突騎施人想幹啥,折騰個啥啊,太陽沒曬夠麼?”
李懷唐沒吭聲,滿腹疑惑地看向附近的中軍。
不經意間,一名慄特老者也看向他,隱秘地向他豎拇指,報以一個善意的笑容。
再看看蘇祿汗,渾身不自在,滿頭虛汗,控馬的雙腿也疲軟無力。
看來,蘇祿汗的誠意不少,賣糕的,也不知道那慄特老頭給了多少聖水給他喝。
李懷唐終於覺悟到蘇祿汗大軍遲到的原因了。他在懊悔,早知如此,當初就不該那麼客氣……
無聊,一個無聊的白天在消逝。而,蘇祿汗的難言之隱依然沒有改觀的跡象。
“我的汗!”
一雙賊眼在轉動的闕伊難如,恭敬地請示。
“小小布哈拉,不值大汗親自對付。明日,何不指派一員戰將統軍,必能一戰而下。”
雖然大帳內的氣味難以忍受,可衆多將領不得不在比拼屏氣的本事。聽到闕伊難如的建議,如同忽然感覺到一股新鮮的空氣進賬,什麼異味,統統消除。
“汗,我去,都摩支必不負大汗所望。”
“莫賀達幹願爲大汗的馬前卒!”
“汗,讓伊捺去……”
“汗……”
蘇祿汗心似明鏡,與得到布哈拉城裡的財富相比,讓這些將領在此多呼吸幾口,他們都樂意。
目光帶着思慮,來回掃射衆將,一個個被過濾,順着闕伊難如有意無意的視線,最後,定格在都摩支身上。
“都摩支,你來統軍。明日,攻克布哈拉!”
蘇祿汗努力地將積攢了半天的力氣一次爆發,隨之爆發的,還有一聲長響……
“該死,我們是騎兵,怎麼被當步兵使用?噁心的陰謀!”
護都氣鼓鼓。攻城作戰準備剛剛下達,光明部被推向最前線。
“借刀殺人。一點技術含量都沒有。”
奇怪的是,接到命令的李懷唐沒有絲毫的緊張,陰謀彷彿與他無關。
“將軍可有對策?”
數名將領剛剛還有如熱鍋上的螞蟻,李懷唐的鎮定自若如釜底抽薪,如雪山融水在心,如熱中送冰,如着急中送淡定,讓他們安心。
“護都,準備厚禮,夜訪故人去!”
壞壞的笑意,盪漾在李懷唐的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