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離。”
心湖之人,一位仙風道骨的老者踏入,正是師尊蕭晨。
……
“師尊!”
我的身形也出現在自家心湖之中,道:“師尊靈神修煉得順利嗎?”
“嗯。”
他微微點頭,笑道:“剛纔,師尊感應到了你心湖中的一縷大道漣漪,你眼前所做之事契合自身的根本大道,所以師尊纔會出來提醒你一聲。”
我急忙抱拳:“師尊請說。”
“向來,這修行之事就有修心、修力兩條大道,爲了提升境界,獲得更強的力量,往往那些修行者選擇的都是修力一途,煉體、煉神、開氣海、闢洞墟、結金丹、煉化元嬰等,往往越是在上面的人,對力量的渴求就越發瘋狂。”
他單手負於身後,宛若仙人,道:“但修行一事,僅僅修力可遠遠不夠,師尊這麼多年看過許多天縱奇才,都是天生的修煉胚子,年紀輕輕就達到別人一生都達不到的成就,但往往他們的瓶頸也高,當登高望遠時,他們的心境往往就出了問題,以至於修行根基不穩,就像是一個泥胚子一樣,一推就倒,所以在師尊看來,修心其實是大過於修力的。”
他看着我,淡淡道:“石沉於南海之濱一錘一錘打了多少年纔有今天的境界?那每一錘不是一場修心呢?再說你的師姐荊雲月,她自我封印記憶,又從凡塵中走了一趟,經歷了生死,經歷了巔峰欺負,說過的種種都是對心境的磨礪,而你呢,你一直以來修行進境確實很快,那是因爲你的心境原本就不錯,不貪不嗔,不急不躁,但這還不夠,想要問及心底深處的大道,你的心境依舊需要打磨,剛纔你所做之事就相當不錯,問問自己,這些年的所作所爲是否無愧無心,問問自己,是否將吃透了這世上的許多道理,於這個世界,你的意義何在,你改變了多少世界,又被世界改變了多少,這些心境的打磨都是必經之路。”
說着,他笑了笑,說:“師尊不是說你現在的心境不好,而是有些急躁了,所以不妨將荊雲月的話放一放,把龍騎士的追查也稍微放一放,讓自己的腳步更慢一點,把這場古戰場的經歷當成一次心境的砥礪,這會對你以後的最終高度影響很深。”
我深以爲然,輕輕抱拳:“我知道了,師尊請放心,我都記下了。”
“嗯。”
他輕輕頷首,身形緩緩消逝在我的心湖之中,重回通天浮圖裡去了。
……
我站在原地,想了很久,師尊說的修心、修力的事情彷彿洪鐘大呂一般在耳邊不斷響徹着,他說得沒錯,一直以來我都太過於追求修力了,特別是作爲一個玩家,步伐走得太快,想要的等級、裝備、技能、軍銜等實在太多,心境微微有些急躁,這在遊戲裡固然沒什麼問題,但對我現實中修爲的提升呢?
最近,陽炎勁的提升確實已經變得極其緩慢,似乎已經達到了一個瓶頸了,師父林成曾經說過,陽炎巔峰是一個關鍵,能突破的話,將會成爲不朽,而如果突破不了的話,終究還是會因爲凡胎肉體的歲月腐蝕,最終跟北辰觀老爺子一樣,還是會壽命耗盡而死的。
修行一道,圖的就是一個修長生,這是顯而易見的事情。
……
“公子。”
一旁,無臉鬼南霏道:“你沒事吧?”
“沒事。”
我輕輕一擺手:“別叫我公子了,怪彆扭的。”
“那麼……主人?”無臉鬼顯得有些羞怯。
我一頭黑線:“隨便吧,都可以。”
說着,我忍着心頭瘮得慌的感覺,擡頭看了一眼蕭驚羽,道:“話說,無臉鬼能不能修煉出彭秀的那個能耐,讓她變化出臉龐來?”
“可以啊。”
蕭驚羽恭敬道:“只要汲取足夠的靈氣,提升她身爲鬼物的品秩,自然就可以使用一些簡單的變化之術了,這無臉鬼生前應該也是一個美人胚子,若是能變化掉一邊的長髮的話,當得是一件美事,仙師就有福了。”
說着,他一雙眼神在無臉鬼的峰巒與修長玉腿處掃來掃去。
“找死?”
我猛然一個箭步上前,“蓬”一聲就把蕭驚羽的腦袋按進了白骨園的渾濁泥土之中,順勢一腳踹得他滾出了數十米,狼狽不堪的撞擊在院牆上。
“在下一時得意忘形,該死該死,仙師教訓的是。”
他撣了撣原本俊逸的衣袂,顯得十分灑脫隨意。
我淡淡一笑,轉身踏入了十里坡鬼王彭秀的寢宮,卻只見寢宮裡的東西更多,但幾乎沒有什麼太好的法器,都是一些女子用物,有十分精緻靈氣四溢的粉盒,有點綴着華美顏色的金步搖,還有一些玉器、古樸銅鏡之類的東西,目光一一掃過,基本上最便宜也價值一個靈星錢。
於是,伸手拉開了包裹的口子,嘩啦啦的全部掃進去。
蕭驚羽看得目瞪口呆:“仙師,需要在下幫忙嗎?”
“不用,我自己來就行了。”
我一一掃蕩,甚至恨不得把拱門的鏤刻都給扣下來,可惜這多少有點損毀寶物的嫌疑,於是只得作罷了。
……
還是白骨園。
單手揚起,駕馭着兩柄匕首,頓時不息之風、黎明之刃化爲兩道虹光,不斷掀翻泥土,在白骨園的一側劈出了一道深深的溝壑。
“仙師這是要作甚?”蕭驚羽問。
我則抱起了一具書生骸骨,將其放入深坑之中,隨即站在坑外輕輕一抱拳,虔誠道:“願你來世不再被女色所迷,丟了性命。”
“……”
蕭驚羽皺了皺眉:“這些書生,經不起一點點的引誘,色字頭上一把刀的道理都不懂,死了就死了,仙師難道還想超度他們的亡魂不成?”
我轉過臉看他,眼中多少有些怒意:“即便是經不起引誘,也沒有死在這裡的道理,說到底,這羣書生依舊是受害的一方。”
蕭驚羽怔了怔:“仙師說得是。”
“既然覺得我說得是,那就幫忙。”
“好。”
蕭驚羽也一起幫忙收拾那些暴曬了有些年頭的白骨,並且有模有樣的跟我一起說道:“願你來世不再被女色所迷,丟了性命。”
無臉鬼則站在身後,看着我們,像是看着兩個十分奇怪的人。
忙碌了許久,終於白骨園裡清淨了。
……
我看着身後那隻膽小、怯懦的無臉鬼,禁不住有些頭疼,問道:“蕭驚羽,該怎麼提升無臉鬼的鬼物品秩?她現在的品秩是不是太低了?”
“何止是太低。”
蕭驚羽搖搖頭:“簡直是無法更低了,這麼多年來,由於她的純陰體質,所以彭秀一直把她當成聚攏白骨園裡陰氣的工具來使用,陰氣累積最終化爲鬼物所喜歡的濃郁靈氣,可這些靈氣基本上都變成了彭秀的修爲,無臉鬼看起來是一口都不敢吃的。”
我皺了皺眉:“那是不是無臉鬼還是必須要汲取陰氣,才能提升品秩?”
“不必。”
蕭驚羽笑道:“仙師手中不是有一些靈星錢,這些靈星錢原本鑄造的時候就蘊藏了大量靈氣,仙師可以將真氣注入靈星錢中,擠出那‘一滴靈氣’,這小小的一滴靈氣,就足以讓無臉鬼自身的靈氣提升許多,只要仙師捨得在她身上砸錢,砸出一位鬼王都不是什麼問題。”
“知道了。”
我轉過身,手中多出一枚靈星錢,輕輕用力,聖氣裹挾之下,頓時靈星錢開始收縮,失去了原有的光澤,從我的拳頭縫隙處則有一滴淡金色的靈氣緩緩落下,滴濺在無臉鬼的掌心裡。
“啊……”
無臉鬼的身軀微微一顫。
“我不知道煉化的方法,你來吧。”我看着蕭驚羽。
“我?”
蕭驚羽先是一愣,隨即欣然:“多謝仙師,這是我蕭驚羽的榮幸。”
說着,他以一種奇特的法門五指張開,牽引着那一滴靈氣,最終將其化爲一點點星華沁入了無臉鬼的身軀之中,頓時無臉鬼南霏的身軀變得凝實了不少,肉眼可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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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一枚不夠啊。”
我直接取出了十個靈星錢,單手握着,就這麼擠出了一大滴濃郁靈氣來,而蕭驚羽則緩緩運用術法將靈氣煉化,反哺給了無臉鬼,這次無臉鬼通體都有一縷縷霧氣升騰了,氣息也一點點的提升,果然品秩似乎也隨着提升了。
“還可以繼續煉化嗎?”我問。
蕭驚羽擦拭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道:“可以吧?這隻無臉鬼在彭秀手底下存在好歹也有數百年了,雖然沒有什麼太強的修爲,但自身就像是一口古老的枯井一般,能裝下不少靈星錢的靈錢。”
“知道了。”
我再次伸手一抓,又是十個靈星錢。
蕭驚羽則看得有些肉疼,道:“仙師,你知道這一把靈星錢的意義嗎?在七煞城外的小鎮,這樣的一把靈星錢就是一座三進三出的宅院啊……你這樣把修士眼中的珍貴靈星錢花在一隻註定沒有出息的無臉鬼身上,值得嗎?”
“問心無愧就好了。”我說。
蕭驚羽問:“爲什麼?”
“當初,我第一次踏入十里坡境域的時候,她是我見過的第一隻鬼物,並且試圖嚇了我一次。”
“原來如此。”
蕭驚羽眯着眼睛:“小小鬼物,居然還有這等樸質善心,確實不易。”
隨後,他不再多說,只是專心爲無臉鬼提升品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