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鈴鈴鈴~~~”
當我翻動全成就秘典的時候,竟然像是在扳動齒輪一樣,而伴隨着齒輪的每一次響動,身軀所在的位置都大大不同,一會是白天、一會是黑夜,一會又是永恆的白晝,而有時候身在一片荒蕪的世界,有時候卻又身在一片叢林。
“呼……”
深吸一口氣,嘗試煉化這本秘典,卻發現即便是飛昇境圓滿也不可能,這本秘典是至尊物,只能去少許的融合,卻不可能完全煉化,而就在我心神沉浸其中的時候,頓時心頭一顫,意識到這真的是一本時間之書、空間之書、靈魂之書,它能指引你想要去的方向。
……
於是,抱着全成就秘典,我一點點的翻閱,手掌神力貫注其中,頓時眼前霞光飛逝,出現了一家四口在一起其樂融融的景象,那時候的我還坐在孩童的小椅子裡,牙牙學語,姐姐則舉着一個風車在一旁跑來跑去,媽媽在洗衣服,父親則在井水邊清理一條條品種不同的魚,一旁則放着魚竿,這注定是一餐豐盛的午餐。
那時候的爸媽,好年輕。
我看着他們,臉上綻放笑容。
對了,林夕!找一下林夕!
就在我翻閱秘典的時候,卻發現……一無所獲,似乎林夕跟我的靈魂聯繫已經被斬斷了,甚至我不知道自己身在什麼樣的天地之中,只得皺着眉,隨意的翻閱秘典,以神明一樣的姿態窺探着人間的酸甜苦辣,反正時間已經靜止了,我現在有的就是時間。
“唰!”
秘典翻了新的一頁的一半位置停下,頓時周圍的景物變成了一個不知何處、不知何時的建築前方,只見一個美麗女子跌跌撞撞的跑出,身後灑落了幾張照片,照片上是一些赤**的畫面,而其中的女主角正是她,她一邊跑,一邊擦着眼淚,幾次跌撞,渾身傷痕累累。
“欣雨!”
大廳裡,一個年輕人遲遲走了出來,對着門外大喊,但卻不見女子的身影。
我眯起眼睛,看到夜晚的花圃下,她抱着自己的膝蓋坐在那裡,淚流不止,嗚嗚的哭泣,口中呢喃說道:“林凡,我還有什麼臉留在你身邊?我這種人……有什麼資格去見你的父母,我……我對這個世界而言,都是多餘的……”
我皺了皺眉,是一段愛情故事嗎?
不知道,翻過。
……
秘典繼續向前方翻,當我停住的時候,周圍的景物再次變化,變成了一個午夜,就在一座橋上,一個風姿綽約的女子手裡握着一個酒瓶,咕咚咕咚的喝了一口,然後踉踉蹌蹌的向前走,之後繼續再咕咚咕咚的喝上幾口,她邊哭邊喝。
“秦韻……”
路邊,一個身穿休閒裝的青年快步走來,一手攬住了女子的香肩,眼中盡是疼惜:“你這是何必呢?折磨自己有意思嗎?”
名叫秦韻的女子擡頭,笑容中滿是淒涼:“書生,有必要心疼我嗎?或者說,你如果不這樣的話,你願意要我?”
青年神色茫然,咬着牙:“我已經有凌雪了,所以我不能給你任何承諾,但是……但是你如果真想喝的話,我陪你一起喝,是進醫院還是進局子,我都陪你……”
“好啊!”
女子將酒瓶遞給他。
之後,是兩個酒鬼的故事。
我看着故事結局,禁不住的微微一笑,有點意思。
……
再翻一頁,身周的景色再次變化,這次是白天了,是一座雲靄繚繞、仙氣縱橫的山門處,一位身穿武神戰袍、披着斗篷的絕美女子牽着一匹毛驢走來,毛驢的兩側是沉甸甸的箱子,女子的身形有些縹緲,我能看透,這不過是一縷靈魂罷了,她的真身,早就隕落了。
並且,我認識她,是我的師尊,步璇音。
山上,一個青年的身影疾馳而下,是修爲還不高的步亦軒,他一臉笑意看着姐姐,笑道:“姐,這頭野毛驢怎麼回事啊?”
步璇音眯着美眸,笑道:“一場大戰之後,你姐平安歸來,不應該擁抱一下嗎?”
步亦軒懶散的笑着:“應該應該!”
“姐,這箱子裡什麼東西啊?”
“嫁妝。”
步璇音輕笑:“給你和蘇顏的嫁妝,一些靈石啊,法器啊之類的寶貝,人家蘇顏是大家閨秀的女子,能嫁給你……咱們步王府可不能寒酸了……”
“嗯,是是是!”
步亦軒看着堂姐,笑道:“姐,你看起來太累了,不如今天就在這裡休息一下再走了?”
“不了。”
步璇音搖頭:“馬上就要走,不抱抱姐姐嗎?”
“哦……”
少年有些木訥,再次抱抱姐姐,完全不知道姐姐已經死去,來到這裡見他的,不過是元神出竅罷了。
……
“原來師尊也有這樣的回憶啊……”
我看着眼前的畫面,心頭感懷,還以爲師尊天生就是一個高高在上的飛昇境呢!
繼續向前翻頁。
“唰!”
眼前的畫面再次轉變,變成了荒野村落的小院,就在院子裡,一名無比虛弱的青年躺在躺椅上,他仰着臉看着上方的樹,一片片葉子不斷凋零,他劇烈咳嗽了一番,在我的飛昇境眼眸下洞悉得一清二楚,似乎是中毒了,這種毒素已經幾乎摧垮他的身軀。
“哈……”
他靠在椅子裡,轉臉看向門外,喃喃道:“逸逸、何藝姐,別怪我……我不想死在你們面前,與其讓你們難受,不如我自己找個地方消失的比較好……”
說着,他仰面流淚:“陸塵啊陸塵啊,怎麼走到這一步了反而就沒志氣了,你再想她們又能怎麼樣?你一個將死之人……有什麼資格想念她們……”
他扭過頭,淚水順着臉頰往下掉:“可是……可是我真的好想她們,如果能再見她們一眼就好了……”
他緩緩閉上眼睛,等死,喃喃自語:“老天,給個痛快,可以嗎?”
門外,一個穿着裙子的少女側耳傾聽,直哭得香肩顫抖、梨花帶雨。
“傻瓜……傻瓜……”
……
“這是哪裡發生的故事?”
我有些茫然,繼續翻頁,當頁數再次增加時,眼前再次流光轉動,畫面居然出現在了一片戰場場面中,無數鐵騎、步兵、長矛兵等正爲圍攻着一座堅城,城池的城門上面,刻寫着“蘭雁城”三個大字,這名字……似乎有些耳熟。
城下,一名戰將提着長劍,筆直朝着城上一指,低喝道:“楚懷澠!蘭雁城已經完了,帝都被攻陷只是時間問題,你手裡不過數千飛騎營甲士,真以爲靠這數千人能抵擋得住五穀城的二十萬大軍不成?憑你楚懷澠在軍中的聲威,只要你歸降了,鎮南王殿下敕封你一個統領總是不成問題的吧?”
“是嗎?”
城池之中,一位身穿戎甲年輕將領微微一笑:“我楚懷澠這輩子啊……好事壞事都做過,但唯獨學不會的就是做狗,鎮南王密謀造反、大逆不道,如今已經殺穿帝國的屏障,造成了多少傷亡,你龍千林要給秦毅做狗,我楚懷澠卻決計不會!”
“你能如何?”
龍千林笑道:“就憑你的數千飛騎營,守城?真是笑話!”
楚懷澠提起長劍,冷笑一聲:“誰說要守?我風雨雷電蘭雁四傑,人人攻守兼備,這數千飛騎營……願意爲了守護秦茵殿下戰死至最後一人!”
“那就來!”
龍千林一晃令旗:“列陣營地,老子也想看看這名揚天下飛騎營到底有多麼厲害!”
城下,楚懷澠親自出城,率領數千鐵騎衝陣,一往無前!
城上,一位美麗少女抱着古琴來到雉堞前,看着城下的戰陣攻伐景象,看着楚懷澠渾身不斷染血,她心如刀絞。
“小玉,爲我點燃麒麟香,然後你也逃吧。”她喃喃道。
一旁的侍女一愣,淚水奪眶而出:“小姐,小姐,小玉不走,小玉要跟你死在一起。”
“不。”
甑湘轉身看着她,臉上滿是輕柔,道:“你還年輕,你還沒有遇到值得你愛的人,你的人生還很長,而我……我所愛的人就在那裡,我的愛會隨着他一起灰飛煙滅,楚懷澠一死,甑湘活着還有什麼意義,不是嗎?”
小玉哭得梨花帶雨:“小姐,小姐……”
“點香吧,然後離去,聽話。”
“是,小姐……”
小玉點燃了一盞香爐,那紫色的薰香十分奇異,一縷縷的縈繞在甑湘身周,而小玉則哭得更兇了:“小姐,我……”
甑湘輕輕拉緊了琴絃,一根根的整理着,低着頭,淚水一滴滴的落在琴身上,忍着泣聲,道:“生要在一起,死也要在一起,甑湘生得所愛,死亦無憾。”
小玉哭着退後數步,道:“若有來世,願小姐能與楚統領相互廝守一生,再也不受這等天地相隔之苦,小玉去了。”
說着,小玉縱身一躍,恍若朝霞般的落在滿是亂石的城下,悄無聲息。
幾個侍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紛紛抱拳告退。
城下,飛騎營統領楚懷澠早就換了多把戰劍,率領鐵騎不斷破陣,殺敵無數,但自身的傷勢也越來越多,白色的斗篷幾乎要被燃紅,跟隨他的人越來越少,飛騎營全軍覆沒,唯獨剩下統領一人,此時此刻,楚懷澠宛若最後掙扎的野獸一般。
“噗噗噗……”
一枚枚長矛刺入了楚懷澠的身軀,他似乎感覺不到任何的疼痛,瘋狂的長劍揮出,帶起一整片的人頭,直駭得一羣義勇兵紛紛後退,誰也不敢再上前了,這位以才學著稱,位列蘭雁四傑之一的統帥,就像是發狂的野獸一般。
義勇兵將楚懷澠圍成一個圈,卻沒有人敢殺上前。
楚懷澠的身軀被長矛抵着,兀自跪在那裡,淚水與血水不斷的濺落在黃土之中,忽地,他探手入懷,用生命最後的力量掏出了一個染滿鮮血的圓球,口中聲如蚊蚋的說道:“阿瑤,哥哥……哥哥走了……”
一代名將,壯烈戰死於都城之下。
城池上,那叫甑湘的女子爲楚懷澠彈奏一曲送行之後,也倒在了薰香之中,香消玉殞。
戰陣之外,龍千林閉上眼睛,渾身顫抖,淡淡道:“誰也不準動楚懷澠的屍身,明白了嗎?”
……
我看到這裡,禁不住的皺了皺眉,心頭有波瀾,之所以讓我看到這一幕,必定是與我有一定的牽連,楚懷澠口中提到了秦茵殿下,應該是來自於林沐雨的那一界,或許就是我所見到的秦茵,每個世界,總有說不完的故事的。
再次翻動秘典。
頓時,身周的情景再次變化,這次似乎是遊戲世界,周圍的景緻都是由數據虛擬而成的,一座正在重建的城池城牆之上,一位身穿戎甲的青年一襲白色披風,顯得十分帥氣,但神色卻充滿了疲憊,整個人的精神氣都極低。
一旁,一位氣質極好的美女玩家道:“丁牧宸,還有一件事我需要跟你說一聲。”
“哦?”
被稱作丁牧宸的青年玩家轉身:“董小瑜,什麼事?”
名叫董小瑜的女子說道:“我們的首席數據修復師在最近幾天裡親自修復了山有扶蘇的遊戲數據,發現有一段錄音留言是給你的,但是由於錄音到一半,系統數據探測到使用者生命跡象過低,所以強制下線了,這段錄到一半的語音郵件也就沒有發送成功,保存在山有扶蘇的個人數據裡了,這段錄音是給你,我想……你還是應該擁有知情權的。”
丁牧宸一愣:“那是……扶蘇最後的一段錄音了吧?”
“嗯啊……”
董小瑜頷首:“我想是的,我現在就把數據發送給你?這段錄音,我們沒有破解,也沒有打開,你是第一個聽到的人,或許也會是唯一聽到的人。”
“好的,謝謝你。”
“嗯。”
幾秒鐘後,丁牧宸開始聽取一段錄音資料,而我這個俯瞰人間的神明自然也能聽的一清二楚,那是一個頗爲嘶啞的聲音。
“夕哥,我要走了……”
僅僅一句話,丁牧宸瞬間淚流滿面。
“夕哥,我對不起你,給你闖下這麼大的禍,對不起……”
“我還有……一點點未了的心事,夕哥,請你一定要答應我。”
聲音的主人劇烈的咳嗽着,接着說道:“在我走後,可不可以……把我葬在家鄉最高的山上,你知道的,我們河南是中原的中心,我想……我想你能把我葬在高處,這樣……這樣我就能日日夜夜的看着兄弟們,看着大家成家立業,看着大家各奔前程,夕哥,我……”
緊接着,又是一陣劇烈咳嗽聲,隨後錄音就斷了。
“啪嗒……”
堂堂的丁牧宸,就這麼緩緩的坐倒在雉堞下,抱着膝蓋嚎啕大哭。
……
我也有些淚目。
人間多少事,無非是一場場的聚散浮生、悲歡離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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