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雷斯堡城外,匈牙利軍營地。
經過半個月的對峙,亨利希·德梅終於發現自己一腳踏進了一個深坑。
此時匈牙利軍的士氣低落、補給不足、缺乏攻城武器,不過這些都不致命,最關鍵的是匈牙利軍的情報有誤。
至少以他從軍多年的經驗來看普雷斯堡守軍絕不是國會宣揚中躲在城內的縮頭烏龜,而是一頭蟄伏已久的猛獸。
亨利希·德梅剛到任的第一天就到前線實地勘察過,當時他就奇怪圍攻了半年的城市非但沒有任何頹敗之氣,反而依舊能給人一種沉重的壓迫感。
不過考慮到自己那些同袍們的實際指揮水平,出現這種局面似乎也不難理解。
畢竟當初在特蘭西瓦尼亞,還有匈牙利正規軍被只有草叉和獵槍的民兵擊敗的案例。
面對相同的局面,亨利希·德梅只用了三天就扭轉了戰局,殺得那些土包子抱頭鼠竄。
然而在進行了兩次試探性進攻之後,亨利希·德梅斷定自己的前任們都在撒謊。
幾千條人命根本連壕溝都不夠填,亨利希·德梅從未見過如此犀利的火力,只用了兩個小時一個旅就被打殘了。
奧地利人的損失不能說沒有,但是幾乎看不到。
“這還打個屁啊!”
亨利希·德梅當時就想撂挑子回家,然而匈牙利國會不但拒絕了他的辭職請求,並且要求他主動出擊配合法蘭克福國民議會的行動。
除了要求他主動出擊,匈牙利國會還加了一條要他打出匈牙利民族的風采,打出匈牙利民族的骨氣。
亨利希·德梅召集自己的親信們開了個會,結果得出的結論是沒有幾萬人不可能打出什麼效果。
但真的填幾萬人進去,除非能攻下普雷斯堡,否則他們一定會被國會推出去當替罪羊。
一名參謀軍官憤憤不平地說道。
“將軍,國會就是想讓您當替罪羊,他們送來的全是新兵,送來的補給從來都對不上數。
我們怎麼可能打得贏?就因爲我們有波蘭血統嗎?”
亨利希·德梅立刻拍案而起,吼道。
“閉嘴!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記住!這裡沒有波蘭人!我們是匈牙利的軍人!
再敢胡說八道就把你送去軍事法庭!”
“遵命。”
那名軍官極不情願地說道,其他軍官也多少有些類似的想法,此時普雷斯堡的軍官團裡除了一些少數族裔以外就是一些受排擠的人。
他們雖然嘴上沒說,但是對於國會可能是在借刀殺人多少都有一些自己的看法。
不過此時還能到最前線來的人對於匈牙利的忠誠度肯定是比較高的,畢竟這裡可是玩命的地方,作爲軍官他們如果鐵了心不來,那多少還是有一些辦法的。
“要不然,我們也說打了勝仗?總之先離開這個是非之地,現在各個方向進攻都不順利,再加上奧地利人打贏了德意志人的內戰,國內的叛亂越來越多。
國會裡那羣廢物只知道爭權奪利,匈牙利還得靠我們。”
“靠得住嗎?”
亨利希·德梅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衆人都陷入了沉默。
良久,亨利希·德梅再次開口說道。 “不管怎麼說,我們都要守住陣線,絕不能讓奧地利人突破這裡!”
“防守?”
他們在這座雄關之前徘徊太久了,以致於他們都忘了奧地利的軍隊有可能攻出來的。
普雷斯堡裡究竟有多少奧地利軍隊,他們並不清楚,但是他們知道眼前的敵人並不弱於他們。
而一旦奧地利的軍隊選擇主動出擊,無險可守的匈牙利大平原又怎麼可能抵擋住這支勁旅呢?
布達佩斯那老舊的城牆恐怕也無法抵禦這些新式火炮的轟擊,一想到這裡一種無力感頓時侵蝕了所有人。
之後亨利希·德梅派出人手弄來了普雷斯堡的情報,結果和他們猜測的差不多。
普雷斯堡的守軍比匈牙利的圍攻部隊還多,不僅如此,他們的補給充足,武器精良。
他們守在普雷斯堡的城牆後面只有一個原因,那就是他們並沒有接到可以進攻的指令。
除了大量精銳步兵以外,他們還有一支精銳的騎兵部隊,以及沿着鐵路線不斷涌來的更多援軍。
絕望、絕望、除了絕望之外還是絕望,亨利希·德梅的軍官團們看不到任何取勝的希望。
“聽着!我們務必要將奧地利人攔在這裡,不管付出什麼代價!”
這個時候亨利希·德梅還是站了出來,作爲指揮官他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的狀況,但是他不能退縮。
一旦退了軍心、士氣就會蕩然無存,一旦退了那所謂的希望就真的不存在了。
不退那意味着他們將會付出慘重的代價,指揮部內的大多數人都會死。
“聽您的,打完這仗我就回家,再也不上戰場了。”
亨利希·德梅點了點頭。
“先生們,這可能是我們爲匈牙利的最後一仗了,能和你們共事我很榮幸。”
“能和您共事也是我們的榮幸,我們願意爲了匈牙利民族的尊嚴和生存戰鬥到最後一刻。”
“謝謝。”
亨利希·德梅並不是一個庸才,他立刻開始構築防線。亨利希·德梅先是在普雷斯堡城外挖了一條五公里長的壕溝。
這條壕溝並不是當作戰壕使用,而是防止騎兵快速突進。
在壕溝之後亨利希·德梅又修建了第二道、第三道防線,其實如果時間和材料足夠的話,他更想修建一座簡易的棱堡。
城內的海瑙也看到城外匈牙利軍的反常舉動,不過他並沒有驚慌,而是有些興奮。
在海瑙看來,這一次終於來了一個像樣的對手,他的精銳部隊和那些先進武器終於有了用武之地,他也開始了緊張地佈置。
普雷斯堡的守軍們早就等得不耐煩了,聽說決戰的日子就快來了士氣頓時高漲。
然而一場大火徹底改變了一切,讓雙方的謀劃顯得那麼幼稚可笑。
金秋十月,匈牙利大平原上的牧草已經枯黃,涼爽的秋風帶來了陣陣寒意。
一場草原大火不期而至,無邊的火勢伴隨着遮天蔽日的濃煙,直接摧垮了亨利希·德梅的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