薩爾頓對自己身體的瞭解非常精確,事實上,格鬥域的能力者都十分了解自己的身體。包括了肌肉、骨頭、血管,高階的能力者甚至細分到了血液中細胞,更甚者對自己的基因信息也瞭如指掌。這是能力專精不同的問題,便如同元素域能力者瞭解能量、感知域能力者理解精神等各種層面的信息一般。
此刻,薩爾頓可以感受到自己右手腕骨斷裂的痛楚。他知道那第四人的狙擊彈現在卡在斷骨裡,壓迫着神經,讓他一條手臂痠麻難當。可現在,薩爾頓沒空對自己的傷勢進行哪怕最簡單的處理。
他飛快後退,粗暴地吼道:“士兵,還愣着幹嗎?快他媽地集結防禦陣形。”
在薩爾頓的吼聲裡,十來名士兵馬上上前。他們分成兩組,皆持塔盾。一組蹲下,另一組直立,用上下兩層塔盾形成一面高三米、寬十米的盾牆。在防禦陣形集結的同時,薩爾頓又命令着槍手上前,通過盾牆預留的空隙伸出槍管,跟着以飽和射擊的態勢朝廣場邊緣處狂射。
激烈且密集的槍聲裡,廣場邊緣處彈出無數火花,緊密的彈雨幾乎沒有半分空隙,而盾牆的豎立則有效地防禦對方的狙擊。這是簡單有效的攻擊模式,也是帕克蘭士兵所慣用的戰鬥手法。一般來說,這樣的方法除了缺乏主動性和機動性之外,沒有太大的缺點。可今晚,它的缺點卻給無限擴大。
密集的槍雨持續了一分鐘之久,士兵們射光了彈匣後暫停了射擊。而剛纔的攻擊裡既然沒有任何聲音傳來,詭異得如同那神秘的入侵者已經退卻了一般。薩爾頓也這麼想,但出於能力者的直覺,他肯定入侵者並沒有退去。
果然,士兵的槍聲方停。在邊緣處的黑暗裡就響起一聲沉悶的嘯聲,彷彿遠古的妖獸在咆哮。薩爾頓突然感到了極度的危險。就在這時,黑暗中亮起一團碧綠色的光團。
一顆能量彈貼着地面向薩爾頓等人的方向掠來,這顆能量彈被一層碧綠色的光膜包裹着。中間則是一團熾烈的白光!能量彈的速度是如此之快,它剛出現後。眨眼就到了眼前。
“規避!”薩爾頓大吼,同時矮身朝地面撲去,打算用一個側滾遠離這顆能量彈的射擊軌道。
從來沒有一刻像現在般,薩爾頓感到時間的流逝是如此之慢,慢得他甚至能夠把一秒鐘分成無數的間隔。這卻是因爲他的身體跟不上思維的速度所致,然而能量光彈的速度顯然和他不在同一個量級上。即使在思維速度飛快轉動的此刻,薩爾頓看到能量光彈仍然以極快的速度貼了上來。
它輕柔地碰上下層的盾牆。精鋼所鑄的塔盾被能量光彈輕易地穿透,而沒有發生薩爾頓想像中被塔盾攔截引爆的畫面。然而這種情況更加糟糕,薩爾頓看到它穿過了塔盾,再從一個士兵的後背鑽出。這時候的能量彈外層的碧綠光膜已經消失。剩下的是一團不斷震動,極不穩定的耀眼白光。
薩爾頓本能地伸出手,想推開這團帶着濃烈危險氣息的光芒。可手掌才伸出一半,光團卻已經貼到了他的胸口。薩爾頓如同接觸到太陽般,身上的戰術服無聲消解。跟着血肉化開,就連骨骼在光團的高溫下也迅速焦黑。當光團半沒入薩爾頓的身體時,他清楚地感覺到胸口那顆小太陽爆炸了。失去碧綠光膜的包裹,中間的熾白遊樂園放出可怕的能量洪流。
它不僅淹沒了薩爾頓,甚至將左近二十來名士兵也包裹於其中。空氣被高溫燃燒、膨脹。跟着一個巨大的光球在鬱金香大樓前升起。當光芒照亮大樓十六層的玻璃時,爆炸的巨響才突然傳開。即使是經過複雜工藝加工的窗戶玻璃,也爲這爆炸產生的衝擊震得生出道道裂痕,看上去是那麼地觸目驚心。
爆炸過後,強光才爲烈焰所代替。高達上千度的火焰掠過整座大廈一樓,玻璃被燒融,水泥牆面直接結晶化,而燈管等物則一一爆裂。當火焰漸熄,大樓底下則一片焦黑,充滿了死亡的氣息。熱氣升騰,使空氣產生扭曲的現象。因此當一道人影從廣場邊緣處出現的時候,身影扭曲,如同惡魔。
當老布蘭特看到這條身影時,他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一下。
“父親,快離開吧。趁現在還有時間。”
老人的房間裡,並不是只有他一人。除了老布蘭特外,索倫的父親海因、其胞弟傑斯特和兒子約翰森都在場。所不同的是,海因一臉關切,傑斯特則全身發抖。他的兒子約翰森卻顯得要鎮定些,這個靦腆的大男孩正安慰着快要被恐懼壓倒的父親。
海因的提議老布蘭特並沒有拒絕,雖然不知道入侵者的身份,但對方直接攻擊鬱金香大樓的意思已經十分明顯,他是衝着老布蘭特來的。老布蘭特雖然老了,而且也沒多少可留戀的東西,但這並不意味他喜歡死亡,特別是這種毫無意義的死法。
在海因的摻扶下,八名全付武裝的戰士開道,傑斯特催促着兒子約翰森一起跟上,幾人就要離開房間。鬱金香大樓的電梯早已暫停工作,入侵者要到達十六樓,只能通過安全通道用自己的雙腿上來。即使速度再快,十六層樓梯也夠他跑一陣子。而老布蘭特等人自可通過另外一處秘密電梯離開,在大樓設計之初,老布蘭特就考慮過現在這種境況,併爲此做出萬全的安排。
可老布蘭特卻忽略了另外一種可能,若對方不是通過樓梯,而是直接從大樓外牆上來的話要怎麼辦?於是當一名護衛手指剛碰到門把的時候,臥室的窗戶突然爆碎,跟着槍聲響起。
槍聲響了八次,八名護衛連反擊的機會也沒有,均腦袋中彈死去。他們的屍體連連軟倒在地面,突然而來的死亡讓剩下的四人驚駭莫名,一時說不出話來。
入侵者輕巧地落到鋪着紅色的地毯上,他手中握着一把奇特的槍械。這把槍械並無法發射致命的子彈,但它卻能夠發射長達五百米的安全索繩。繩子的盡頭是一個吸聚器,它能夠以任何固體物質作爲支撐點,通過槍械內部另一個功能將持槍者拉上他所要到達的位置。
就是用這把特殊的槍,入侵者直接從大樓外牆上來,速度比電梯尚要快上幾分。真正致命的是他另一隻手裡的自動手槍,此時,槍口低垂,可誰又知道它會在何時舉起。
到了這個時候,老布蘭特反而鎮定了下來。他一生經歷了不少風雨,現在這種場面還不足以駭退他。而扶着他的海因也表現出過人的膽量,雖然臉色蒼白,但挺得筆直的身體卻沒有半分晃動。
反觀傑斯特,老布蘭特這不成器的二子已經攤倒在地上,就差沒嚇暈過去。
老布蘭特朝這個入侵者看去,他穿着一件緊身的戰術服,黑色的碎髮下,有一雙左黑右金的奇異眼瞳。看到這雙眼睛時,老布蘭特輕輕一震,脫口道:“是你,零?”
正如老布蘭特沒想到有人會明目張膽入侵家族領地一般,他同樣沒有想到零竟然是入侵者之一。這動搖了帕克蘭家族基石的男人,如今又如真實的惡夢般出現在老布蘭特的眼前!
“我要和你決鬥!”
突然,年輕的約翰森插進了零和老布蘭特之間。這稚嫩的青年張開手擋住老布蘭特,他的眼神裡充滿了複雜的光芒。有恐懼、有遲疑、有矛盾以及一點點勇氣。
如果換個時間和地點,說不定零會欣賞這個青年。但現在,他沒空和無關緊要的人囉嗦。於是自動手槍揚起,在槍聲裡,約翰森左腿中彈倒下。但青年拼命咬着牙沒讓自己叫出聲來,卻出乎零的意外。
可也就僅此而已,約翰森並沒有讓零爲他多停留片刻的眼光。零用槍指向老布蘭特,淡淡道:“你好,帕克蘭家族的家主,我想我們有必要坐下好好談談。”
戰鬥在黎明時分結束。
這是場不對等的戰鬥,零四人能力皆在五階以上,而且是晉階職業的能力者,和荒野上低階能力者存在着質的區別。帕克蘭的士兵雖多,低階能力者也有十二名,但這一切在零四人面前,卻是那麼地脆弱。當戰鬥結束的時候,帕克蘭的士兵直接減員近七成,能力者更是全數被殲滅,而停止工作的功能性建築多達半數。毫無疑問,對於帕克蘭家族來說無疑是個巨大的損失,而且受損的元氣無法在短時間內恢復。
這是零預期中的結果,用壓倒性的優勢給予這個大財閥以沉重打擊。除了削弱他們的實力外,更重要的是起到震攝的作用。之所以要震攝帕克蘭家族,爲的自然是在談判桌上爲自己爭取到更多更大的利益。畢竟零的出發點雖然是報復帕克蘭對自己所做的一切,但更多,卻是要從這個財閥得到實際的補償,而非一味地毀滅。
徹底毀滅這個家族並非難事,但那樣零得不到半點好處。還會因爲幹得太過火而招來黑暗議會的干涉。不管如何,帕克蘭家族現在仍在黑暗議會的擁戴陣列內。雖然這個家族已經開始走下坡落,但對於黑暗議會來說,眼睜睜看着外人一手抹去自己屬下的公司,卻是無論如何也不允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