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狄米麗展開當日初遇零時的那種精神力場,直接把所有異族和她的意志連接起來,並在精神的世界進行對話和溝通。這種通過心靈的直接溝通具有莫大的震撼力,對話的雙方會毫無阻礙地感受到對方的意志和情緒,而不存在謊言或其它種種表象的迷惑。
這種溝通方式還有一個好處,就是所有異族和阿狄米麗之間雖是雙向互動,但異族與異族間卻無法建立聯繫。這將使得所有異族都能夠聽得到阿狄米麗的心聲,而它們卻無法知道其它人怎麼想,進而杜絕某些別有用心的人用言語來煽動其它人的作法。
“諸位,關於拉諾先生所謂我們製造了麻煩的說法,我在這裡堅決反對。兩件巧合地發生在同一天的事情,在沒有任何實質證據的支持下,若把蠍潮帶來的災難扣在我們的頭上,這是否對我們太不公平了?”阿狄米麗在精神世界中平靜地說道:“再者,被你們視爲大敵的人類,你們可知道他們現在在做着什麼?沒錯,他們正在抗擊着蠍潮。據我所知,就在集市的隧道外,我的朋友正阻止一部分蠍子的進入,否則此刻集市中的蠍子數量只會更多。而就在你們眼前,在這綠森旅館裡,就有一個人類女孩無私地貢獻着自己的力量。”
伴隨着阿狄米麗輕柔的話語,每個異族的腦海中都看到這麼一幅畫面。位於綠森旅館的頂層大廳,一個人類女性閉着雙眼,滿頭大汗,神情已經十分萎頓。卻仍不停地報出旅館周圍所有蠍子出現的座標位置,她那疲倦但堅定的聲音在每個異族的腦海中迴響,女孩的固執和堅持瞬間觸動了所有異族內心的某個地方。
“看到了嗎?這是個擁有精神力掃描的人類,從第一個尋求庇護的人進入旅館開始,她就一直沒停止過使用這種能力,將蠍子的位置準確地告訴我的護衛。否則,我們是無法如此輕易攔下蠍潮的進攻。而直到現在,她沒有歇息過一秒鐘。哪怕精神力已經接近枯竭,可她仍在堅持。爲什麼?因爲她知道一旦停下來,我們的防線就會崩潰。畢竟只靠我帶來有限的幾名護衛,根本很難守住整間旅館。”
畫面中,莉亞突然在鼻孔中溢出兩道血線來。這使得她堅持不住,頓時坐倒在地上。看到這付畫面,不少異族發出了驚呼。
阿狄米麗低嘆道:“你們都看到了嗎?你們視之爲大敵的人類,卻在爲了守護你們的生命而戰。再看看你們自己,你們自私到甚至拯救自己也不願意去做。那個女孩已經快支撐不住,我們的防線已經岌岌可危。我在這裡重複一遍,我需要你們的幫助。當然你們可以拒絕,我則會立即帶着護衛離開。我們希望可以儘可能地保護大家,但遠沒無私到爲一羣自私的人犧牲自己!”
“所以,選擇吧!”
話音一落,阿狄米麗便切斷了聯繫。大堂裡一片靜寂,阿狄米麗的溝通從很大程度上震撼着它們的心靈,特別是關於莉亞的畫面,對於這些異族來說無疑是一種巨大的衝擊。那和平素對人類的認知存在着巨大反差,也使它們自慚形穢。
人羣裡,一根佈滿厚甲的手臂舉了起來。那是個全身嵌滿鮮紅甲殼的類人生命,它用沉厚的聲音道:“我來幫忙,雖然我沒什麼力量,但我很耐打,應該可以幫助你們抵擋下攻擊什麼的。”
巴爾摩欣然道:“很好先生,我們正缺少牽制那些大爬蟲動作的手段,你所能夠發揮的作用將遠超過你自己的想像,相信我!”
有了第一個自告奮勇的異族,接下來便有越來越多的異族做出響應。或許是阿狄米麗和莉亞刺激到了它們,又或者它們意識到若失去格格尼亞的護衛,它們將無法渡過這個難眠的夜晚。但不管如何,這些起初只想到自己的異族肯站出來幫忙總是件好事。
於是巴爾摩也開始忙活起來,他把願意幫忙的異族,根據它們的特長或能力分成了不同的小組。每個小組則負責不同的工作,身手靈活地則充當偵察兵、力氣大又兼皮粗肉糙者則成爲先鋒隊、能夠控制並釋放攻擊性能量的則到頂層大廳參與魚人槍兵的狙擊工作等等。
每個小組分工明確,在巴爾摩的指揮下很快加入到旅館的防線中來。這些平日一盤散沙的傢伙,通過簡單的分工和組合後,也形成了有效的防禦力量。這就是拉維其亞被保鏢卡比帶到旅館後看到的情景,拉維其亞幾乎無法相信自己的眼睛,那些骯髒的、只爲會自己打算的自私鬼竟然在現在團結起來。以拉維其亞的話來說,那就是“見鬼了”。
在旅館的防線得到有生力量的補充後終於變得牢固和穩定時,零卻和旅館相距越來越遠。在他的身後,魔術師和小丑正如影隨形地跟了上來。零把這兩個神秘殺手儘量引得他們遠離綠森旅館,以分擔旅館方面的壓力。而冰鱗蠍的來到,則使得集市的環境變得愈加複雜和混亂起來。
可這對於零來說卻未嘗不是一件好事,那些在集市裡肆虐的大爬蟲基本是兩不相幫。若利用好這些魔獸的話,則多少會對緊追在屁股後的對手造成一些麻煩。
正如此刻,零正掠過一道街區。前方一個廢棄加油站裡突然竄出來一頭巨蠍。巨蠍揮動着蠍螯朝零撲來,零速度不減地迎了上去。眼看食物自己送上門來,巨蠍也不客氣,掄起巨螯就朝零紮了下去。零腳尖用力在地上一撐,整個人往前傾倒,立時從蠍腹下滑過,讓魔獸的巨螯砸到了空地上。
用力過猛下,冰鱗蠍打了個跟斗摔到了地上,並朝後方的魔術師和小丑撞了過去。
看着巨蠍打橫撞來,班恩大叫一聲:“滾開,煩人的垃圾!”
魔術師加速跳起,一腳在蠍腹上落下,頓時踩得巨蠍的腹部陷下一個清晰的腳印,而班恩則借力越過了蠍子,繼續追着零不放。後頭的小丑則一臉邪笑,在經過蠍子時朝這爬蟲輕輕一按。頓時蠍子體內的生物能沸騰起來,從而出現道道紅色的光斑。
當小丑越過蠍子,半秒鐘後,巨蠍的表面已經佈滿鮮紅的能量光斑。體內生物能沸騰到某個臨界點時,巨蠍炸了開來,從它體內噴出熊熊烈焰,那是生物能被催化後的火焰。
這是傑尼的拿手好戲之一“引燃”,通過把自身的能量導入目標體內,進而震盪生物體內的能量並引發爆炸的一種技巧。這種能力的優點是低消耗高輸出,缺點則是需要接觸到目標才能夠生效,但總的來說,瑕不掩瑜。
巨蠍的爆炸引起附近街區一雙眼睛的注意。
同樣擁有黃金的瞳色,但瞳孔卻是豎形的獸瞳。狼王凱頓注意到那邊街道傳來不同尋常的能量氣息,同時捕捉到零的身影一晃而過。當然,後頭兩道疾追着零的身影同樣落在凱頓的眼裡。狼王眼神閃爍,最終像是下了什麼決定。它往前一撲,跟着手腳並用朝街區的前方斜斜包抄過去。
而在凱頓的身後,則是幾具通體結霜的巨蠍屍體。
零已經隱隱看到停車場的輪廓,那裡地形開闊,但因爲堆積着無數汽車殘骸和集市垃圾的緣故,卻使得環境相當複雜。那是零挑選的戰場,他打算在那裡利用複雜的環境解決掉班恩和傑尼。哪怕兩名殺手都是八階的強者,但零一無所懼。
這種信心,是建立在無數次戰鬥的基礎上。它已經深植在零的血液裡、靈魂中,不會輕易爲外在的因素所支援。而這種無論何時何地都擁有必勝之心的信念,恬是每一名真正的強者所擁有的品質。而那些輕易動搖信心的,無不在攀登力量高峰的時候摔下了無盡深淵。
連自己也無法相信的人,是沒有辦法登上力量的巔峰、進化的終點。這是自然的鐵則,從來如是。
便在停車場在望時,街頭一棟公寓式建築的旁邊突然閃出一道身影。暗紅色的天光下,狼王一雙獸瞳金炎狂舞。它咆哮着朝零撲來,並由四肢着地改而直立奔走。同時雙臂間開始纏上湛藍的冰焰,而凱頓的威勢更是一波高過一波。零腦海中當即得到一個結論,當凱頓和自己遭遇時,它的力量將提升至巔峰!
可不知爲何,零有個直覺,狼王並非衝着自己來的。最主要的原因是它有威勢,卻無殺機。而更重要的是,在那雙獸瞳裡零看不到自己的影子。出現在凱頓眼中的,是臉上塗着油彩的小丑。
一瞬間,零有了決斷。
他加速前衝,並在數秒後和凱頓在街道上遭遇。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定格。
凱頓的瞳孔中流動着特別的目光,有幾分讚許,也有幾分惺惺相惜。狼王突然弓起身體,當身體收縮至極限時如同彈簧般高高跳起,瞬間衝上十凡米的空間,再滑過一道漂亮的弧線,咆哮着朝小丑落去。半空中,凱頓朝小丑的位置雙手壓下。
頓時,小丑周圍的建築出現光線扭曲的現象。下一刻,附近幾棟房子的窗戶和一切玻璃製品紛紛爆成了碎片。跟着土木結構的建築表面出現道道詭異的漣漪,當這些漣漪盡數在地面重疊時,房子爆炸,無以計數的泥石雜木一股腦朝傑尼傾泄而去。
在沙石傾泄的同時,逼人的霜氣撲面而來。伴隨着傾倒在小丑身上的木屑雜物,飛快把方圓十幾米內的空間籠罩其中。萬物結冰,零度的霜氣將房子爆炸傾倒的方面定格了下來,同時變成一個困住小丑的冰霜囚牢!
凱頓重重落在地上,它站了起來,朝零的方向淡淡看了一眼。突然間,冰牢裡響起一聲尖嘯。尖嘯末歇,冰牢轟然炸開,爆炸把近噸的冰屑掀起並灑向了街區四周。狼王從鼻孔中噴出兩道煙氣,視線鎖定在冰牢中那畫着可笑油彩的小丑身上。凱頓雙手一振,抓着兩蓬冰焰朝小丑衝去。
冰焰拖行間,在空氣裡留下兩道湛藍的光軌。當凱頓衝進冰牢後,跟着的就是震天的爆炸和沖天而起的藍色光焰。
零眼角的餘光,捕捉到身後亮起的那麼一兩絲藍光。他知道狼王這麼做並非對自己有好感,而不過是爲了還戰艦火炮那發末射出的子彈的人情。但無論怎樣,有凱頓攔下小丑,零的壓力就要少得多,所以他還是挺感激凱頓所爲。
停車場已經在望,放眼看去橫七豎八地躺着好些巨蠍的屍體,以及那道供巨蠍入侵集市的猙獰地縫。無暇去理會蠍屍是出於何人之手,零身形急閃,搶在班恩之前鑽進了停車場中。
這裡將是他和另一個自己對決的戰場,兩人中只有一人能夠離開這裡,任何人都無法改變這個結局。
數秒鐘後,班恩也來到了停車場。同樣沒有去理會那些死狀悽慘的蠍屍,魔術師不斷舔着舌頭,他只對零感興趣。只是班恩向來和小丑合作慣了,如今小丑被一頭狼人攔下,只剩班恩一人倒有些不太適應。可他還是來了,零的血液對他來說便如同是惡魔的誘惑,而這份誘惑壓倒了一切。
停車場裡靜悄悄的,甚至連城市中蠍潮和異族戰鬥所發出的聲響,到了這裡也變得微弱無比。班恩知道這是零選擇的戰場,在解讀零血液中部分信息,班恩同樣清楚零的戰鬥手段。隱匿、運動、再找準機會一擊必殺。
班恩嘿嘿笑着,以某種程度來說,他甚至比零還了解零自己。
沒關係,盡情躲起來吧小男孩。班恩叔叔會耐心地和你玩這場捉迷藏的遊戲,可別讓我逮到你,否則你會害怕得尿褲子的。魔術師在心裡這麼想着,同時尋思着若自己是零,現在會藏在哪裡?
這是一場黑暗中的戰鬥,擁有幾乎相同作戰模式的兩人,比拼的不光是能力和力量,還有心計及謀略,以及對自己的熟悉程度。當戰鬥還沒有拉下帷幕之前,沒有人知道誰會是獵物,誰又是那笑到最後的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