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了掩人耳目,豺狼的這個藏身處,和之前那個一樣破敗不堪。
一棟常年無人問津的豪華別墅,或許會引起其他人的懷疑。但沒人住的破屋就不會引人注目了,豺狼把車停在附近的一座空車庫裡,步行抵達藏身處的門前,林遲駕駛的越野車則是直接停在街邊,與其他房屋前的私家車排列在一起。
光頭劫匪打開門,站在門口停頓了片刻,然後側身對站在身後的三人說道:“進來。”
林遲、梅森和珍進入屋子之後,豺狼立刻把門關上了,由於平時根本不需要現身,精英傭兵們並未和他們一起進入屋子。
出發時有十個人的精英傭兵隊伍,此時只剩下五人了,有五名士兵在抓捕了獅子幫成員之後正準備審訊的時候,死於不知是何方勢力設下的路邊炸彈。
進屋之後,林遲正要在深棕色的破沙發上就坐,卻看到豺狼掏出手機開始撥號。
“你要給誰打電話?”林遲問。
“當然是老牛仔那個混球。”臉上裹着繃帶的豺狼擡起頭,傷口令他張嘴的幅度也變小了些,顯得格外滑稽。
聽到這話,林遲一把奪過豺狼的手機,按下屏幕上掛斷的紅色按鍵。
“你搞什麼鬼?”豺狼攥緊了拳頭。
“別打電話了,最好把手機也銷燬。”林遲把豺狼的手機放到木桌上,環顧四周打量着牆紙開始剝落的客廳,問道:“那老頭不知道這個藏身處吧?”
“這裡只有我知道。”豺狼的語氣很肯定:“怎麼了?”
“那個老牛仔可能和美國中央情報局有關,最近不要和他聯絡了。”林遲解釋道:“如果他主動聯絡你,也不要和他多說什麼。”
此話一出,豺狼的表情立刻變得很難看,像是無法接受事實,沉默了一會兒終於開口了:
“你說那個老鬼是中情局的人?怎麼可能?”
“我沒說他是CIA的僱員,但他可能被CIA收買了,成爲了臨時的海外線人。”林遲拍了拍豺狼的肩膀:“你也不想和CIA扯上關係對吧?”
“你們有證據嗎?”豺狼睜大了眼睛。
“我們找到了這個。”林遲把CIA海外行動組的臂章放到桌子上。
“Fuck……”
看着桌上那個自己不認識的臂章,豺狼一時間說不出話來,憋了半天終於憋出一句話:“中情局會讓銀行劫匪當線人嗎?”
曾經和中央情報局打過交道的梅森上前一步,以平靜的語調回答了這個問題:“中情局在必要時會啓用任何線人,包括罪犯、傭兵、敵國士兵、甚至會利用雙重間諜。別說是銀行劫匪了,即使他是恐怖分子,也有與中情局合作的可能。”
“這樣啊。”豺狼仰頭凝視天花板,臉上的紗布下方又滲出了一絲血跡:“那該死的老頭,可能真的背叛了我……”
“別傷心了,我們現在需要通過其他辦法找到那個21號,交易這條路已經斷了。”林遲提醒道。
現在調查行動還未完成,還沒到“黯然神傷”的時候。不過,豺狼的心情顯然很差,他不打算多說什麼,只是果斷的下了逐客令:
“你們先回去吧,明天再聯繫。我需要……自己靜靜。”
眼見對方的情緒很低落,林遲也沒有繼續在這邊停留,帶領兩名隨從離開了豺狼的藏身處,開車回到自己的安全屋中。
“指揮官,現在怎麼辦?”梅森盯着他的臉。
“先睡覺吧,我困了。”
林遲打了個哈欠,伸手抓住珍的胳膊:“梅森在客廳睡,我和珍去臥室。”
“那個……我,我還沒準備好。”珍的手臂有些發顫。
“我不是那個意思,只是希望你們別再吵架了。”林遲迴頭看着梅森臉上的鐵面具:“現在你們是在爲我執行任務,內訌是絕對不允許出現的,你們應該也知道吧?”
“指揮官,抱歉,我有點兒太激動了。”梅森稍稍低頭。
“沒事,以後別再這樣就行了。”林遲對梅森笑了笑,帶着珍來到安全屋二樓的臥室。
由於安全屋已經被改建成兵營,這間原本是臥室的屋子裡,整齊的擺放着四張雙層牀,林遲迴身關上屋門,在靠門的下鋪躺了下來,對珍笑道:“你去那邊睡吧。”
珍來到對面的那張牀前,直挺挺的躺在上面,動作就像是僵硬的死屍。
“把燈關了。”林遲說。
少年使用自己的特異功能,遠程按下了電燈開關,臥室裡頓時被黑暗籠罩。
在混亂之城這張地圖的年代,人類的夜生活還沒有2035年那麼豐富,外加城內罪犯猖獗的緣故,午夜時分的街道上一片晦暗,街邊的房屋基本上全熄燈了,只有路邊零零落落的幾盞路燈,還在盡職盡責的發光。
林遲躺在牀上閉目養神,少年清脆的聲音從右手邊飄了過來:
“您睡了嗎?”
“還沒。”林遲說。
“那個,您能聽聽我的煩惱嗎?”珍試探性的問道。
“我以前曾經解決過青少年的心理問題。”林遲笑了一聲:“直接說就好。”
“嗯……”珍長長的吸了口氣,但卻沒有立刻開口,聲音過了一會兒才姍姍來遲,飄進林遲的耳朵:
“我覺得自己活着只是個錯誤。”
“爲什麼這麼說?”林遲緩緩睜開眼。
“我的一生只是在不停的殺人,其他事情好像還沒做過。”珍的聲音有些發顫:“我想了一下,應該有許多受害者的親人和朋友,想要找我報仇吧。”
“你是說像梅森那樣的?”林遲問。
“那位先生,我在蘇聯的沃爾庫塔勞改營見過他。”珍壓低了聲音:“當時我還是超能力部隊的士兵,到那邊是爲了抓捕一名可能擁有超能力的犯人。我們在勞改營裡找人的時候,有幾個人襲擊了我,我把他們全殺了,裡面可能會有梅森先生的朋友……”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你沒必要自責。”林遲嘆了口氣。
讓心智不健全的小孩子成爲兇殘的屠戮者並不是什麼好主意,看看珍目前的狀況就明白了,即使早已脫離了蘇聯超能力部隊,這孩子依然被舊日的夢魘所折磨着。
林遲知道,珍的心理疾病不會因爲自己的幾句話就突然康復,甚至可能連好轉都做不到。要克服這種問題,歸根結底還要靠那孩子自己的努力,自己實際上是做不到什麼的。
“睡吧……”他說。
突如其來的睏意涌上心頭,剛從戰場上歸來的“老鹹魚”,迅速進入無夢的睡眠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