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儼見原本還在與幾個丫頭說着這些日子,劫後餘生逢凶化吉經歷的霍惜,見他一轉身,極沒安全感地問他去處,心中一陣抽痛。
她那麼樂觀豁達的一個人,經了這一遭,卻如驚弓之鳥。
手緊緊攥了攥。
“我就在院裡,屋外有人看守。莫怕。”細聲安撫。
“好。”
穆儼出了屋子,又回頭望了望,見她正朝自己這邊望來,心中萬般不是滋味。
大步走開,吩咐跟在身邊的離一,“從莊子上調四個暗衛過來,兩明兩暗,日夜守在夫人身邊。”
“是。那一月後幹三坤四如何安排?”
穆儼頓了頓,幹三坤四是他從小用慣的人手,惜兒也信任他們。“等他們回來讓他們轉暗爲明,就跟逐風一樣。”
“屬下明白。”
走了幾步,又有人來報,“世子,外出尋夫人的一千精兵,已傳信他們轉回莊子。”
“好,讓他們在莊子上待命,操練不可停下,賞他們一月月錢。其他人等,包括夫人身邊的都賞一月月錢。”
“謝世子!”
柴房裡,一日只給一頓飯食的君若虛和花管事,已頹靡得不成樣子。穆儼雖只命人關着他們,等他尋回夫人再做打算,並沒有對他們鞭打,但瞧着二人的模樣也是去了半條命。
這般無望的等待,關在柴房裡不見天日,更折磨人。若若虛恨不得每日戳上花管事幾刀泄恨。
若不是他,自己何故要被姓穆的關在這裡?
想他君家,在昆明城也是數一數二的大家族,他一個少主,什麼時候享受過這樣的待遇?
被人關在這裡,吃喝拉撒都在這間小屋裡,吃不飽不說,連張可以安睡的牀都沒有。他現在跟瘋子差不多。
早幾日還對着花管事天天來一頓暴打,到後來就打不動了。
癱在角落裡,盼着四方神明引領着姓穆的早日找到他的夫人,他太想見到外面的陽光了。
柴房門吱呀被人打開。
以爲是來送飯的,君若虛動都不動,死狗一樣倚着牆。那是人吃的飯嗎,有什麼期待的?
不見送飯的發出聲音,扭動脖子去看……
見是姓穆那個勾魂的,又懼又喜,急忙爬了過去,“世子爺饒命啊,我是真不知情啊。借我十個膽,我也不敢擄走夫人啊!世子爺明查啊!”
太難了,這一天一天的煎熬,時時刻刻折磨着他。
見他馬上要抓着少爺的衣襬,坎二一腳把他撥開,“還活着呢?”
君若虛再不敢上前了,只砰砰磕頭告饒。
穆儼低頭冷冷地看了他一眼,扭頭看向角落裡的花管事。
也許是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花管事倚着牆角,無聲無息地像沒有活氣的木偶。
“讓他把如何受君明璋指使,如何找人,如何行事,一字不漏地說一遍,讓他簽字畫押。”
“是。”離一朝後揮手,有兩個隨從上來就要拖花管事。
花管事卻掙扎了起來,“世子,我自知罪孽深重活不成了,但能否請求世子,不要牽連他人?請世子放過我的家人吧!”
“我們世子從不牽連無辜。自然會一一查明,若你的家人知情而不報,自會送官按律查辦……”
花管事急忙出聲:“他們不知情!我對天發誓,他們不知情!世子開恩啊,饒了他們吧!”
“若真不知情,我們世子何故要髒了手?”
花管事一愣,見穆儼不發一言,想來他隨從的話是能信的。“謝世子謝世子!”被兩個護衛拖着,頭衝着穆儼拼命地點。
穆儼只淡淡地撇了他一眼,坎二便揮手讓人把他拖了下去。
“世子爺饒命啊!我實不知情啊,我阿爸做的事,與我無關啊。”
這時候也不講什麼父子之情了,撇開關係保住性命才能圖以後。不然,真的像花管事一樣,被人當死狗一樣拖出去,畫了押再處理,只怕他被扔出去連個薄棺都沒有。
君若虛一身狼狽,嚇得兩股戰戰。
穆儼低頭看他,冷冷出聲,“去信你君氏族長和族老,幫我問一聲,君明璋是你們族裡處理,還是交給我動手?”
君若虛嚇得一激靈。
世子讓他去信族長和族老,而不是說去信給他阿爺?世子明知他阿爺就是族長……這是要上升到穆府與君氏一族的事務了嗎?
他阿爸真的活不成了嗎?
君若虛頭重重地磕在地上,“請世子開恩,我阿爸雖罪有應得,不可饒恕,但他兩腿已斷,連院門都出得少,能否饒他一命?家裡會命人看着他的,只留他一命就好。”
“你還敢講條件!”
坎二揚聲,“我們世子那是不想髒了手!才讓你們族裡處理,也給君明璋留個全屍,你還當可以講條件了?”
“請世子開恩!”君若虛砰砰磕頭。
“看來你是不肯寫了?”穆儼淡淡出聲。
“請世子開恩,我會親自看着我阿爸的,不會讓他再與外人接觸!請饒他一命吧!”
“也罷。”
君若虛剛鬆了一口氣,就聽穆儼說道:“來人,命留在昆明城的人手,拿着我的手書,到君家拿人。”
“是。”
“世子!世子!不要啊!我寫我寫!”
這些天的經歷已經讓君若虛足夠看明白這位世子的行事風格,殺伐決斷,雷厲風行。
他以爲對方多少會看在他姑姑的面子上,會等他找姑姑向國公爺求情,看來,這位世子誰的面子都不給。
“我寫,我寫。”
一柱香後,“世子,這是花管事的供述。”
穆儼接過來看了一眼,“命人抄錄幾份,夾在君若虛的書信裡,命人快馬送到君老太爺和君氏諸位族老手上。”
“是。”
“世子,花管事已身死,請世子示下。”
“你們很閒?”
呃……幾個隨從不解。
“君氏的人,自有君氏處理。”離一解釋道。
“對啊,你們是閒的沒事幹了?幫人收屍?”坎二也跟着出聲。
“是是,屬下明白,這便派人通知君氏。”
“少爺,那君若虛那裡?要放了他嗎?”
穆儼悠悠看了坎二一眼:“君明璋死了嗎?”
呃……
離一瞪他,坎二不明所以地與他對視,半晌反應過來,“啊,屬下明白了,等君氏族裡處置了君明璋,咱們再放了他!”
得把君若虛拿捏在手裡,萬一君氏一族不肯照着做呢?還是少爺想得周到!
穆儼悠悠看了他一眼,並不解釋。他是需要拿捏君若虛,才讓君氏一族就範的人?
“夫人呢?”
“夫人去看那四個人牙子了。”
“走,我們也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