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昌河一大早停在“了緣堂”門口,聶琛匆忙下了車,“馬蹄袖”一甩擎着胳膊等在副駕駛一側的門口,嘴裡唸唸有詞,“老佛爺鳳體安康,小琛子伺候主子下車。”
顏如玉猛咽酸水,還是忍不住泛起一片溫婉的淺笑,“明兒記着在胳膊上撣塊手絹,別把哀家的玉手玷污了。”扶着胳膊穩穩地下了車,調皮地吐了吐舌頭,“你下班買點水果再來接我,聖誕前生意不錯,我想多在店裡忙活一會兒。這會兒沒你事了,跪安吧。”
聶琛單臂前伸,裝模作樣,“嗻,奴才告退。”伸手攬過她的肩膀,無可奈何地撇了撇嘴,“中午沒空管你,今兒得連跑幾個工地。你自己傳膳吧,再忙也得吃飯!”大手揉了揉她的後腦,轉身上了車,一分鐘之內,消失在仿古街的盡頭。。。。。。
顏如玉轉身進了門,銀鈴叮咚作響。攥着抹布的小紅豔神秘兮兮地問到:“顏姐,你男朋友?夠帥的!”
“帥嗎?喜歡就介紹你認識一下,不是男朋友,是我哥。”隱隱有些失望,百無聊賴地晃動着嵌滿寶石的經轉,“你那小木匠回來了嗎?啥情況?”
“早回來了。去宿舍找了我兩趟,死活跟他分手了。”女孩兒一邊抹着櫃檯,一邊說道,“他說一回家就被他媽掇了倆嘴巴,把他關家裡死活不讓他出來了。要不是他二爸活兒多缺人手硬給家裡打電話,他媽都不打算讓他回來了。”
“挺無辜的!”顏如玉幫忙整理着側板上的珠串,口是心非地調侃道,“你丫頭不打算從一而終了?”
“快算了!那貨一見他娘就跟耗子見了貓似的。真嫁給他,還不被婆婆活吃了?”
“不打算要你的市裡樓房了?”淺淺挖苦。
“乾脆尋個市裡的,大不了找個離過婚的,老點兒不要緊,有錢就行!”紅豔胸有成竹,彷彿經過了一番深思熟慮。
“完了!一個極端直接到了另一個極端!”顏如玉無奈輕嘆,“女人,一旦沒了貞操霎時就覺得自己成了垃圾,生怕人家沒結過婚的小夥兒嫌棄咱們,結果就便宜了那些離了婚的二老頭子。”
“誰讓咱命苦呢?顏姐,有合適的給我介紹一個。”
“找對人了,我自己屁股還拿瓦蓋呢!有合適的我先留下了,還能輪到你?”直泛噁心,疾步衝出了大門,對着門前的樹坑稀里嘩啦地一陣狂吐。。。。。。
強忍着噁心在二樓專心編織着繩結,忽聽樓下響起一陣熱情而高亢的女聲。知道是位“揮金如土”的中年女顧客,一臉諂媚地迎了出去。剛寒暄幾句又是一陣乾嘔。
“懷孕了?”老大姐揚起笑臉,眼如X光,輕易猜出了她身上的秘密。
“不想要。去做流產,醫生說太小,讓再等幾天。”
“幾天了?”
“四十六七天。”
“花那冤枉錢幹嘛?去我診所做吧。藥流,處得慣慣的,給一百塊錢行了。”看出顏如玉臉上的顧慮,連忙解釋道,“我是鐵路醫院的婦科主任,私下在外面開了個診所。藥流沒那麼遭罪,就是出血多,你這麼年輕身體又挺棒的,應該沒啥問題。醫院下午沒班,診所有個預約上環的,等做完手術我順路把藥給你送來,按說明吃,三天後去診所當着護士的面吃最後那片。”
月上柳梢,聶琛終於可以大大方方地走進“了緣堂”。紅豔笑眯眯地指了指樓上,繼續悶頭點貨。
樓梯上響起了熟悉的腳步聲,顏如玉趕忙放下手裡的藥盒,對着如約而至的“護花使者”懶洋洋地問道,“冷嗎?我的水果呢?”
“車上呢。”刺啦一聲拉下拉鍊,半死不活地說道,“涼哇哇的,等吃了飯再吃。”
“我剛吃了藥,兩小時後才能吃飯。”抓起地桌上的藥盒揣進包包裡,“藥流,牛主任天黑前剛把藥給我送來。”
滿心納悶,“靠!這年頭打胎藥也送貨上門?”
“那是,誰讓咱人緣好?”小心翼翼地收起碼在黑色絲絨上的珠子,扯着嗓子大喊道,“紅豔,上來!介紹個帥哥給你認識,不着急回家讓他請咱們夜宵。”
聶琛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湊近她耳邊壓低聲音說到,“要介紹也介紹個漂亮點的,雀斑我可不要!”
“死人!誰稀罕要你?有沒結過婚的哥們兒給我們紅豔介紹一個。人家剛剛失戀,那小木匠同志被光榮開除了。”
話音剛落,小丫頭騰騰騰上了樓梯,笑嘻嘻地冒出了頭,“姐,哥,那我今天晚上就跟着你們混了。”
“別!近朱者赤,近墨着黑,跟着我們倆你算瞎眼了!”聶琛溫和一笑,從兜裡掏出個蘋果丟了過去,“十八的姑娘一朵花,當心我們倆把你賣了。”回頭瞥了眼顏如玉,一屁股坐在墊子上,“別嫉妒!給你帶的,擱身上焐熱乎了,可惜你不能吃。”
顏如玉可憐巴巴地癟着嘴,白了對方一眼,“妄猜聖意!我要吃橘子。”
“有的吃就不錯了,還挑肥揀瘦的!看看人家紅豔多實在,給啥吃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