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芬奇打定主意，於是正色發話，「我們滯留在這裡，已經將近五十年了……」
「當初發現的地方，我能指出來，但是環境肯定已經發生了變化，你們未必能如願。」
「我也有點好奇，很想問一句，這石頭……是做什麼用的？」
按理說，達芬奇是不該這麼打聽的，他自己也很清楚這一點。
然而他更清楚，對方已經在刨根問底地打聽石頭的來歷，等於昭示了這件事的重要性。
這個時候，不管他問不問，都已經算是知情人了，無非是知道得多還是少。
對方不計較的話也就罷了，如果真要計較，他問和不問，結果都不會差太多。
既然如此，他倒不如坦然發問，也配得上至高之上的做派。
營養劑沒覺得意外，也準備好了說辭，「達芬奇前輩，你知道覺醒者主要在哪贖罪吧？」
雖然她依舊是冷冰冰的，但是不管怎麼說，多了「前輩」二字，算是個好的趨勢。
果然是後起之秀嗎？達芬奇不動聲色點點頭，「幾十年沒回去，覺醒者裡真的人才輩出。」
「贖罪地點當然瞞不過我……朵甘也知道，無非是聯盟和聯邦前線。」
營養劑微微頷首，「聯盟和聯邦，現在都在面臨異空間的大舉入侵。」
達芬奇聞言頓時就是一怔，「異空間入侵聽說過……但是這個‘大舉"，是我想的那樣？」
營養劑點點頭，「就是你想的那樣，異空間生物成建制作戰，相當難纏。」
「糙……」達芬奇鬱悶地揉一揉額頭，「真沒想到，有生之年還能碰到這種事。」
他活得足夠久，空間節點偶然的波動和泄露，他都聽說過。
但是異空間生物大舉入侵……他只知道有這個可能，一些幻想裡也有寫。
哪曾想，被困了幾十年之後，幻想就這麼照進了現實裡？
他沉吟着發問，「聯盟和聯邦遇到入侵……都是哪種異空間，哪些異空間生物？」
營養劑微微搖頭，「這種事情，你自去打聽，反正你也不差消息渠道。」
這纔是的~~達芬奇一翻眼皮，好懸有點想罵娘。
不過他還是忍住了，「那咱們帝國，現在還無恙？」
「嗯，」營養劑點點頭，「暫時無恙。」
那就是也不保險！達芬奇也是出名聰明的人，然後他眼珠一轉，就猜到了真相。
「所以，你們蒐集這石頭……是要用於這方面？」
營養劑面無表情地回答，「我可什麼都沒有說，就是想跟你落實一下，石頭分佈在哪裡？」
「這個我們都有記錄，」達芬奇正色回答，「回頭可以給你們一份。」
雖然大家離開生態圈設備很匆忙，但是有價值的東西，基本都帶上了。
他們這個團隊，是駕駛了特製的科考船過來的，各項配置都是超強，甚至遠勝團級艦。
當然，在這種環境裡，一旦運氣不好，再強的配置也沒用。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有這樣的強度，他們除了在意各種寶物收穫，也很在意數據收集。
少女星域的混亂，在整個帝國都是首屈一指的，數據分析基本沒用。
但就算這樣，記錄數據也很有必要——萬一用得上呢？
而且這龐大的數據，終究要靠人一點一點來收集，以求最後能達到可以推算的程度。
這個期限……可以說是遙遙無期，但總要有人去做，星辰大海就是這麼一點點征服的！
所以達芬奇的團隊雖然少帶了很多生活物資，關鍵的數據還是帶了的。
他不着急拿出數據，這是早晚的事情，他現在更在意的是，「你們還看上了什麼？」
營養劑淡淡地看着他，「你還希望我看上什麼？」
「這個……」達芬奇有點不會接話了，他總不能求着對方搶劫自己，「就這三樣是吧？」
「看到你們撿的那些破爛了，」營養劑面無表情地回答。
雖然己方團隊也在撿破爛，但是看到對方的收穫，她覺得雙方根本不在同一水平線上。
就像朵甘說的那樣，己方的收穫真的相當不錯了，哪怕對方早來了五十年。
不得不承認，因爲團隊掌握了神識，又有小湖的存在，尋找寶物的效率真的太高了。
所以營養劑不介意表示，「你認爲，還有什麼是值得重視，而我們沒有發現的收穫？」
她覺得這種可能性太低了，要知道，使用神識掃視這些儲物裝備的，可不止她一個！
尤其是其中還有易何真君——有什麼寶物能瞞過這位的話，大家也就認了。
然而達芬奇覺得，自己團隊有點被小看了。
此前他是擔心對方太貪婪，會搶走己方太多好東西，所以只能忍氣吞聲。
但是對方的輕蔑，反倒是讓他生出一絲不忿來。
被搶劫是很讓人氣憤的，可是嫌我窮而不出手搶奪，這就傷及尊嚴了！
然而，對方的口氣太大，他也只能小心地表示，「那就好，看來我們的格局還是有點小。」
「你是說那些符籙和丹藥嗎？」營養劑不屑地發問，「還是說那些殘破的兵器？」
對方確實蒐集了一些符籙、丹藥和兵器殘片，有些兵器甚至幾乎是完整的。
然而，真的太少了，她不知道對方是如何零零碎碎收集的，不過可以確定，絕對不輕鬆。
神文體系的這些東西，其實都是寶物，但是出手搶奪叫花子……很容易生出罪惡感。
我糙！達芬奇聽得真想罵人了：那些可都是我們辛辛苦苦收集的！
不過現在，他已經默認對方比自己強大了，雖然還是有點不能接受，起碼能正視了。
他笑一笑發話，「我們也就這眼光，要不閣下指點一下……這裡哪些東西價值比較高？」
他的脾氣確實不好，但是真正強大的人，是內心強大，他並不介意藉機向對方取經。
營養劑壓根兒沒理他，直接發話了，「老大，他們這些東西里，沒啥值得拿的了吧？」
達芬奇聽得就又是一怔：我去，朵甘不主事，你也不是老大？
他非常明白一點，在一般的勢力裡，老大未必就是修爲最高的。
這種例子可以參看蘇拉爾，雖然只是個A級，但卻是賽爾財團的大股東。
然而達芬奇更清楚一點：至高之上……那都是凌駕於普通規則之上的。
說什麼至高是帝國頂尖戰力，是帝國的人上人，這都是沒錯的。
但是至高之所以被稱爲至高，被大家視爲天花板，那也是看得到的天花板，在規則之內。
可至高之上，根本就超出了規則的範疇，基本上沒人能約束。
像朵甘這種……誰能讓她心甘情願地喊聲老大？
然而緊接着，朵甘就出聲了，「沒啥值得在意的了，都是點破爛，老大說給他們留點。」
這特麼……就真的很傷自尊！
「那行吧，」營養劑隨口回答，然後探出手來，「數據給我……還有，靈石分一半出來。」
然後她拿着存儲
器和那個磨盤，就施施然離開了。
達芬奇團隊的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
有個至高壯起膽子說了一句，「大人，多少爭取一艘星艦吧？」
這還真是大實話，這麼一羣精悍的戰力，待在雜物艙裡算怎麼回事？
曲澗磊以前救人，爲了自家的保密，經常就把人放在貨艙裡，到時候放出去就行了。
一般來說，這麼操作也沒什麼問題，但那只是太空航行中的措施。
這個定律，在少女星域是完全不適用的——來這裡的就沒個省油的燈！
大家來這裡，就是爲了賺錢，被人關在貨艙裡，這算怎麼回事？
而且都是有一身本事的人，絕大多數的時間裡，信任自己還勝過相信別人。
沒個縱橫捭闔的地方，安全感就奇差——指望你們保護，不如自己保護自己。
所以有人想要一艘星艦，這要求實在是太正常了。
不過達芬奇終究是見過世面的，他微微搖頭，「先把身體的虧空補上再說！」
他們在生態圈裡待了將近五十年，十四名成員減少到了九名。
這其中固然有是因爲年紀過大而扛不住的，但也有人是忍受不了生態圈裡的沉悶。
在生態圈裡，大家確實吃喝不愁，但是誰又敢敞開了吃喝？
根本不知道外面的救援何時能到，不得儘量省着點嗎？
事實上，真沒人認爲一定會得到救援。
這裡是少女星域深處，而他們選擇的能量團也太強大了。
當初選這裡，是自信心滿滿，後來所有人都覺得步子邁得太大——真扯到淡了。
不過這些話，現在說也沒啥意思，反正大家在生態圈裡是儘量減少活動，以求撐得更久。
那麼在這種情況下，誰還會刻意追求修煉？
就算想修煉，也沒那條件，達芬奇確實帶着一套超級聚氣陣，但是能量塊能那麼用嗎？
所以大家目前的身體，都屬於虧空狀態，而且不是一般的虧空，那是長久以來內息缺乏。
休整一下真的很有必要，剛纔達芬奇就提出了要休整的要求。
其實那真不是裝的，而是團隊確實有這樣的需求。
————————天地磨盤
達芬奇團隊想要修煉，面臨的問題是，雜貨艙的地方太小！
這麼大點的空間，根本架設不起超級聚氣陣，而且修煉時的動靜，也不可能不驚動對方。
至於說超級聚氣陣在帝國是禁忌——別逗了，那是針對普通人而言的好不好？
於是他沉聲發話，「朵甘，我們想搭建聚氣陣修煉一段時間，能再換個地方嗎？」
果不其然，朵甘的回答馬上就到了，「換到彈藥一艙吧，那裡已經清空了。」
這就是熟人的好處了，兩人雖然只見過幾面，相互協調一下這點小事還是沒問題的。
「不過你的人不要隨意走動，省得我難做。」
現在的團級艦上，小湖正在解析收繳來的數據，它對數據的評價不低。
「數據真的不少，難怪這些人能堅持到這時候，準備得確實夠充分。」
與此同時，大家發現那個生態圈設備居然還在堅持。
曲澗磊馬上就改變了主意，「收起來吧，多一張底牌總好一點。」
發出指令之後，他開始研究那套磨盤，「這是……金丹期的法器。」
「天地磨盤的仿品，」焦炭很乾脆地表示，「應該具備吸取和磨滅的功效。
」
「吸取和磨滅？」其他人聽得眼睛一亮，朵甘情不自禁地表示，「這纔是好法器啊。」
曲澗磊聞言，也忍不住點點頭。
帝國真是法器的荒漠，還沒出現過「我叫你一聲，你敢不敢應」的法器。
所以這種法器的出現，確實值得大家讚賞。
甚至連賈老太都忍不住感嘆，「可惜了啊，只是金丹期的法器。」
否則的話，她是真的有心入手了。
曲澗磊看向了四當家，「你的芭蕉扇，感覺那個……換一換？」
四當家明顯地遲疑了起來，他手上的法器，確實是有點雞肋。
不過最終，他還是搖搖頭，「先這樣吧，我的法器有利於團戰，也可能破解混亂能量流。」
合着剛纔朵甘使用定風珠時，也讓他猛地意識到，原來每樣法器都有各自的用途。
既然定風珠能保護那三位，在能量亂流中穩定身形，那他的芭蕉扇，豈不是也可能有用？
「嗯？」曲澗磊聞言先是一愣，然後笑着點點頭，「也是，那就不着急。」
「人手一件法器，可不是咱們的終極目標，還要收集更多！」
此前他說人手一件法器，感覺還像是吹牛，但是現在……都快要完成了。
說話的當口，小湖已經進入了生態圈設備的控制系統，開始進行摺疊操作。
與此同時，達芬奇的團隊在彈藥一艙裡，着手架設超級聚氣陣。
一邊架設，大家一邊嘀咕，感覺這裡……封閉得太過了。
空氣流通還是能保證的，但是沒有對外的視線，感覺實在憋悶。
於是達芬奇再次出聲，希望朵甘能安排一下，給大家提供一些可視窗口。
——我們尊重你們的保密要求，可以不走動，但終究不是俘虜吧？
曲澗磊收到要求後，安排小湖給這些人調過去一些對外的視窗。
只要對方一直這麼老實，滿足一些正當要求還是沒問題的。
然後，達芬奇的人就看到，自家的生態圈設備，正在被機械臂摺疊回收。
「說是不要，還是忍不住……可也真有意思。」
不過也有人看得明白，「是咱們的東西足夠好，對方調整了方案……決斷力不差。」
大家都很清楚，在少女星域，從來都沒有什麼完整的方案，隨機應變的能力才更重要。
然後又有人發現，「你們沒有注意到嗎？這艘團級艦的走位……很古怪呀。」
倒是達芬奇看得明白，「應該是……有人工智能，你們沒注意收起生態圈設備的樣子？」
「人工智能，」有人嘟囔了一句，卻也沒繼續說什麼。
確實是違禁的行爲，但是現在說這個，未免有點可笑。
小湖一邊整理新得到的數據，一邊繼續駕駛星艦向前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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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一天左右，關於無暇晶的信息情況，多少整理出了一些。
哪怕是五十年前的信息，但終究是梳理出了一些脈絡，它也大致確定了幾個方向。
接下來的兩天，它選擇了兩個方向，嘗試靠近。
這時候，易何真君終於體現出了他的價值，「第二個方向沒啥感覺，第一個方向有效！」
這種情況下，大家自然要選擇信任他——主要是也沒有別的方向可選。
不過隨着對能量團的深入，長途跋涉的過程，就越發地艱辛了。
趕路的第三天，星艦前方猛地爆發了能量亂流，沒有絲毫的徵兆。
總算是小湖提前就判定，那裡有存在不穩定因素的可能
，險之又險地避開了。
但是這一幕，嚇壞了旁觀的達芬奇團隊——五十年前，他們就是遭遇了類似的劫難。
達芬奇不得不再次聯繫朵甘，希望對方能給己方團隊一艘星艦。
「我們多少恢復了點元氣，有我們打下手的話……大家的處境會不會更安全一些？」
朵甘還在超級聚靈陣裡恢復靈氣……幾天前的那一抓，威力足夠大，但是消耗也巨大。
於是營養劑再次來到了彈藥一艙。
她面無表情地發問，「你們確定，自己操艦比在我們星艦上更安全？」
這話問得……誰都不敢直接回答，剛纔星艦的驚險躲避，大家都看到了眼裡。
達芬奇只得表示，己方是一番好意——我們的成員，經驗也相當豐富，閒置着有點可惜。
營養劑卻是告知對方，己方確實還有一艘星艦，但僅僅是武裝商船。
「如果你們確定需要，可以借給你們，但是你我雙方再無瓜葛，可行嗎？」
這話問出來，大家頓時不做聲了——普通的武裝商船，那不是送死嗎？
就這日常航行遭遇的狂暴能量，都足以撕碎武裝商船的防禦。
至於說「再無瓜葛」……那就更不用說了。
大家只是想多一層保險，而不是說質疑對方在這裡的生存能力！
所有人都能確定，對方團隊預警和躲避危險的能力，絕對強於己方！
倒是達芬奇忍不住問一句，「閣下跟我們溝通多次，還未請教怎麼稱呼？」
營養劑沉吟一下回答，「景月馨！」
她報出名字來，也是深思熟慮之後的行爲。
此前她使用營養劑的代號，是因爲團隊信息需要保密。
但是到了現在，隨着團隊日漸強大，已經人盡皆知，再做保密也沒有太大意義了。
現在官府已經能確定，朵甘是數字魅影的成員之一。
營養劑可不想讓她代表團隊——這是老大一手拉扯壯大的組織！
正是因爲如此，她在接觸達芬奇一行人之前，換上了自己喜歡的服飾。
隱忍了這麼久，也是時候在大家面前亮亮相了。
至於她在帝國的那些產業？她相信只要官府沒有失心瘋，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正經是可能獲得某些優待。
她報出名號之後，對方一名至高的眼睛頓時就是一亮，「原來是你！」
「進入至高的年紀，排名歷史前三的……那位？」
景月馨行事一貫低調，在帝國中並沒有多少事蹟流傳，人們也不太清楚她的性格。
但是她的名氣絕對不小，一個歷史前三……就已經足夠了！
這位至高這麼一說，連達芬奇都想起了這個名字。
「我想起來了，你應該是……還不到三百歲吧？」
營養劑沉聲回答，「前輩遭遇劫難的時候，我才兩百歲出頭！」
「我也想起來了！」另一個至高也驚呼一聲，「你好像是拜了一個師父……」
「你可以閉嘴了，」營養劑冷冷地發話。
她很清楚，自己的師父在其他人眼中，形象不是特別好——應該是有點怪異。
她不允許別人詆譭自己的師父，而且那名易何真君，應該也挺關注此事。
那位至高心裡大概也猜到了原委，於是馬上閉口不言。
「原來……」達芬奇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然後輕喟一聲，「後生可畏啊。」
他是積年的至高之上，能感受到面前這位的氣息，應該是早已經邁入了至高之 上。
而且現在他隱隱能感覺到，對方有可能對自己造成很大的威脅。
當初他被困這裡的那個年代，此女應該還只是至高修爲。
一晃五十年過去，脫困之後的他猛地發現，自己面對的帝國，好像是換了一個。
營養劑還是一臉的冰霜，她不動聲色地發問，「那你們還要星艦嗎？」
達芬奇搖搖頭，「不是要星艦的問題，我們是想做點什麼……哪怕打一打下手也好。」
「我們的團隊已經很默契了，」景月馨依舊面無表情，「你們安心休養就好。」
連我這個至高之上都看不上嗎？達芬奇怔了一怔，順勢發問，「你們的團隊名稱……」
「數字魅影，」景月馨淡淡地發話，「星艦外有我們的塗標。」
衆人聞言交換一下眼神，都是微微搖頭——確實沒有聽說過這個團隊。
應該是才組建不久！達芬奇做出了判斷，然後又發問，「隸屬於軍方哪個部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