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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 恐怖的推斷
弗蘭德學院的期末大考一天天臨近，月前的巨大位面召喚案仍無進展。來自國王的督令愈發的急促，甚至放出話來，如果學院再交不出人來，弗蘭德王將動用王國的力量來擺平這件事，也就是調用軍隊。事實上，這件事自事發以來，相關的大部分調查工作都是由學院自行完成的，王國甚至連一次大規模的搜查都沒有進行，似乎對學院的力量表示出了極大的信任。這不僅僅是因爲弗蘭德學院具有空間魔法研究的最核心力量，這同樣是國王的開明，以及對學術界的尊重——弗蘭德學院，畢竟是整座大陸最負盛名的魔法學院，其偉大不僅僅來源於他們的豐富教學和研究資源，也取決於歷史。
但，即便如此，國王的忍耐力也將達到極限。
卡提斯這陣子是愁得焦頭爛額。因爲調查嫁禍法陣這件事，被院長愛爾蘭特全權委託給了他。
可事件正所謂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嫁禍法陣出現沒多久，他們就遭遇了萊撒多，然後鎩羽而歸。緊接着，下水道中出現萊撒多的合成獸，古魯特的上古神劍覺醒並失蹤。然後最近，萊撒多又出現在了雲霧山，和莎拉以及菲莉絲相遇，莎拉負傷，菲莉絲雖然沒事，她的助手至今纏着繃帶……
如果把一切聯繫起來，會發現一個貫穿始終的人物——萊撒多
卡提斯猛然驚覺。
爲什麼萊撒多會那麼巧，也出現在法陣的源頭？原本他以爲那傢伙也是追蹤嫁禍法陣去的，畢竟以他的實力完全可能通過嫁禍法陣尋到源頭。可是爲什麼就沒人想過，他也有可能就是位面召喚的進行者啊他們似乎把太多精力放在了菲莉絲那個小姑娘身上，而忽視了這個更有可能的傢伙
如果聯繫到下水道中的合成獸，就更加可疑了。如果萊撒多隻是在尋找意外出現在幽暗沼澤的菲莉絲，完全不需要使用合成獸，那種生物，比起他的深淵惡魔完全不是一個等級的，但由於不完全的惡魔血統，調查封魔法陣可謂得天獨厚他的目的，根本就是弗蘭德的遺產
可是，在下水道事件中，卡提斯發現自己似乎把太多的精力放在了華瑞和有可能和他一同進入下水道的菲莉絲身上，於是再次忽視了萊撒多的動機——不僅僅是動機，他能夠遙控合成獸，這說明，他本人也處在可操控範圍內。如果按照距離法則推測，具備那樣力量的使魔，是不可能離主人過遠的，這意味着什麼
萊撒多，當時就在學院
卡提斯的手禁不住一鬆，一大摞嫁禍法陣被炸燬後的漆黑深坑圖片散落一地。他無數次懷疑到菲莉絲，卻又無數次推翻自己的推斷，不僅僅是因爲菲莉絲身上的疑點總會恰到好處的消除掉，而且也因爲，連環嫁禍法陣實在是過於高端的技術，他實在很難想象這樣的東西出自一個十六歲的女孩之手。
但，如果，這些東西都是萊撒多搞出來的，可能性就數倍提升了。
事實上，他之前會如此關注菲莉絲，也是因爲學院的學生在學院內部做這個嫁禍法陣實在是事半功倍；可是，如果萊撒多可以操縱他的使魔進入封印法陣，這是不是意味着，他也有足夠的能力在下水道的某個隱蔽空間裡畫嫁禍法陣呢？
如果在安置法陣上，弗蘭德學院的學生最爲得天獨厚，那爲什麼萊撒多不可能是學院的某個人呢？畢竟，沒人見過他的真面目
想到這裡，卡提斯自己都被嚇到了
那麼，如果他真的隱藏在學院，現在他又出現在了雲霧山，爲了繼續他對下水道的調查，他一定還會回來，以某個學院人士的身份。而現在，返回學院最方便、最不引人懷疑的方式大概只有一個，那就是搭乘懷爾特侯爵爲他女兒包下的三天內唯一一趟雲霧山至弗蘭德城路線的列車。
雷歐神在上，那幾個孩子危險了
列車已經行駛了半天了，在明天的這個時候，將抵達弗蘭德城。
菲莉絲凝視着窗外，夜晚的曠野一片漆黑，天上斜掛着細細的峨嵋月，實在是沒什麼光芒。天上有稀疏的雲，因此只有淡淡的幾點星光。
她的內心，現在正如着夜空一般晦暗，彷彿籠罩了一層迷霧。
她知道，自己又開始琢磨了，這似乎是個自小以來的壞毛病。事實上，自從迪奧離開後，阿爾法就在有意無意的觀察她的反應，比如藉口要不要喝水啦，要不要吃東西啊，甚至獻寶一般把烤豬腳拿到她面前晃來晃去。
如果是以往，她一定會認爲阿爾法在關心她，因爲她已經有一會兒沒跟他說話了，可是在聽了他剛剛和迪奧的談話後，她現在已經沒有一點點回應的意思。
利益，沒錯，阿爾法說了，他所有的一切行爲都是爲了利益，生存至上。
雖然她一直在告訴自己，惡魔只追求利益，但這個答案就這麼赤luo裸擺在面前，仍舊刺得她的雙眼一陣生疼。
不可否認，她又耍手段了，在迪奧詢問關於深淵惡魔的看法時，她沒有給阿爾法任何提示，她想看看阿爾法憑自己的意志會如何應付。而且，她也想知道，阿爾法會如何回答。結果，他果然回答了，用自己的觀點。
對於深淵惡魔來說，家人，親情，友情，甚至迪奧所期待的愛情，似乎都完全不存在。而且，目前看來，深淵惡魔根本沒有一絲一毫產生感情的可能性。
認清這個事實，實在是很打擊人。
她又想到了塞爾維斯。他確實是一個例外，但是他這個例外的出現，也並不能說明什麼。因爲靈系的使魔，從生態學上來說，根本不屬於惡魔，他們並非來自深淵，就算是血緣上，也和深淵惡魔沒有哪怕一點點關係。也許，他們的分類更接近於亡靈。不過那種黑魔法範疇的東西，自己也知之甚少。
亡靈也許存在感情，但是，至少到現在，沒有證據證明，惡魔是可以具有人類的感情的，莫非，萊撒多的米琪也是一個例外麼？
爲什麼看上去如此乖巧可愛的少年，他所做的一切，他對自己的好，對自己的關心，任勞任怨地打雜，都只是爲了使情形對自己更有利而做出的僞裝呢？
是啊，他是個善於僞裝的惡魔，無論是僞裝成米琪，還是僞裝成自己，其一言一行，都已經大大超出了預料。
因此，他也應該很清楚，採用什麼樣的行爲模式，能夠使自己的生活更加便利。
看着他因爲得不到自己的迴應，於是有些不滿地坐到一邊，百無聊奈地把玩着豬腿骨，最後甚至開始敲打辛迪加，菲莉絲困惑了，這種孩子氣的行爲也是僞裝？是了，這類行爲可以喚起人類的同情心，然後使人類內心軟化，甚至妥協。
聯想起以往種種，菲莉絲一陣喪氣，那是夢想破滅的感覺。雖然自己一直不敢在使魔身上投入太多感情，一直在小心謹慎的觀察他，試探他，但不可否認，她有所期待。她一次次問自己，理想中的使魔，可以陪伴自己一生，像家人一樣依賴的使魔，是不是就是這隻？
從最初的相遇，那傢伙不起眼的模樣，到後來的聰敏好學，任勞任怨，再到下水道中變形術的解除，阿爾法一直在給她驚喜，而這驚喜在不久前從萊撒多手裡救下她時達到了極致。雖然她並沒有表現出太多的感動，但不可否認，他的去而復返，他爲她進行的變身，已經觸動了她的內心。她以爲自己遇到了可以依靠的對象，封閉的內心中伸出了小小的觸手，開始小心翼翼觸碰這個禁域。
但這一切，都在剛剛的談話中破滅。一切又被打回了原形。
菲莉絲靠着窗玻璃嘆氣，阿爾法奇怪地看了她一眼，然後再次回到座位上坐下，隨手從屁股底下拽出一本雜誌，在她眼前晃動：“要看麼？”
菲莉絲把魔法雜誌抓到手裡，看着阿爾法，雖然是她自己的臉，但他和自己是不同的，他的眼眸中永遠閃動着好奇的光芒，像個長不大的孩子，他一直在觀察一切，學習一切，並儘可能的討好自己，從而換取自己的所需要的，比如豬腳，比如魔法。他其實一直都沒變，無論是他們初遇之時，還是共同經歷過生死的現在，起伏的只不過是自己的內心。
“唉——”菲莉絲繼續嘆氣，自己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多愁善感了。
“你心情不好？”阿爾法問她。
菲莉絲懶洋洋搖了搖頭。
“傷口又痛了？”
還是搖頭。
“我知道了，你困了，該睡覺了。”
菲莉絲哭笑不得。這個樣子的惡魔，還是個來自深淵的高級惡魔，就算是爲了利益留在她身邊，她也完全討厭不起來。如果是這樣，自己剛剛豈不是白慪氣了？
“唉——”
這一次，阿爾法沒有搭理她，只是有些好奇的凝視着車廂內的某處空間。那裡，似乎隱藏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