甕音市的郊外,白輝奶奶的舊宅。
阿莎莉雅就是在這裡被召喚出來的,也應當是結束的地方。
舊宅門口,有兩名身穿金屬重盔甲的勇士正在等待着她,見到阿莎莉雅出現,兩名勇士當即屈膝下跪,並且聲音洪亮地尊稱道:“拜見吾主!”
阿莎莉雅面容冷漠,只是微微點了點頭,然後走進了舊宅。
來到了舊宅的天台上,一個豎立的圓形傳送陣已然展開,逆時針轉動着,如潭水的鏡面濺起了一圈圈的漣漪。
而傳送陣的左右兩邊,站着一名男性和一名女性,他們便是阿莎莉雅得意將領和軍師,默罕雷德與希塞爾。
“拜見吾主!”
兩人都是微微躬身,向阿莎莉雅表達敬意,剛剛的兩名勇士接過了阿莎莉雅手中的手提箱,先一步通過了傳送陣,回到了幻靈域。
默罕雷德帶着笑意問道:“吾主,人類世界玩得還愉快嗎?已經三年沒有回幻靈域了吧?”
“嗯,認識了很多朋友,也留下了很寶貴的記憶呢。”
婚禮的會場上,賓客們已經準備好了,交響樂隊彈奏出優美的婚禮進行曲。
白輝的身邊左右兩邊站着四位貌美動人的新娘,神父悄聲詢問她們,是否無論貧窮還是富有,疾病還是健康,相愛相敬,不離不棄,永遠都和白輝在一起?
得到的結果都是一樣的,那就是願意!
白輝幸福地露出笑意,能有這麼多的美女相伴一生。真的是值了。
接着。全場賓客都發出了熱烈的掌聲。關儀一邊流淚一邊鼓掌,白凌雪那丫頭‘嗚啊’一聲嚎啕大哭,跑了,莉米爾嘆着氣追了上去。
一歲半的小寶寶向若緣被管家卡奧斯抱着,也通曉靈性的跟着鼓掌,咿呀學語,傻乎乎地笑着。
流有惡魔血液的她,雖然還不能說話。但是靈性是比許多的小寶寶都高出不少,她知道這是一個值得歡慶的時刻。
白輝拿起麥克風,環顧四周,在賓客中搜尋某個人的身影,可惜並沒有找到,白輝朗聲說出了致辭:“很高興大家來到這裡,來參加我的婚禮,這是對我的肯定,謝謝你們,希望大家玩得開心。在這裡,首先我要感謝一個人。如果不是她,我不會走到今天,每次我失魂落魄,迷失方向的時候,她終會第一時間出現在我的身邊,像守護靈一樣,守護者我,鼓勵着我,讓我一步步變得堅強起來,我們有過爭吵,也有過歡笑,在我人生最低谷的時候,她也沒有離我而去,甚至爲了我不惜付出生命的代價,她始終在我心裡佔據着一個無法取代的位置,能夠認識她是我一輩子的榮幸,她的名字是...”
回憶起過去的點點滴滴,阿莎莉雅嘴角有一絲滿足的笑意,第一次和白輝爭吵,第一次共同對敵,第一次宴會,第一次命喪黃泉,有了這些,也不枉此行了,過得非常得充實
。
是的,現在該是回去的時候,告別這個世界,回到幻靈域,那裡纔是她所在之處,她的戰場。
“吾主,你改變了很多呢,以前的你是更加冰冷的,啊,我又多說話了。”希塞爾趕緊打斷,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既然吾主已經準備好了,那就啓程吧。”
是嗎?自己改變了很多?
“嗯。”阿莎莉雅微微應聲,朝傳送陣走去,傳送陣那碧綠的光芒讓她有些睜不開眼,闊別三年的故土,自己終於要回來了。
“阿莎莉雅!”
忽然!
她的背後響起了一個急促的聲音,讓她整個人楞在了原地,身體猛地僵硬起來,就連默罕雷德和希塞爾也都吃驚不已。
這一個聲音,她一輩子都不會聽錯,阿莎莉雅難以置信地轉過身,看到眼前的一幕,一陣愕然,他怎麼來了!?這個時候他不應該是在結婚的會場嗎?爲什麼會來到這裡?
只見白輝一手扶着門邊,氣喘吁吁地出現在了天台上,臉上盡是焦急的神色,彷彿他是十萬火急,馬不停蹄地直奔到了此處。
“你...”阿莎莉雅瞪大了眼睛,聲音有些哽咽:“你怎麼會在這裡?”
白輝吞了口唾液,然後就急忙道:“在會場上的是我的分身,你給我的信,我提前看了,對不起,沒能遵守約定,直覺告訴我,你會來這裡。”
“是嗎...?”阿莎莉雅拖了長長的尾音,她也不知道現在的心情到底是怎麼樣的?高興還是無奈?亦或是憤怒?稍微遲疑了一會,阿莎莉雅又重新振作起來,道:“那正好,那就面對面的告別吧,謝謝你趕來見我最後一面。”
白輝的心猛然一緊,他咬了咬牙,擡起頭,緊盯着阿莎莉雅大聲說道:“我可以求你不要走嗎?”
“不能。”阿莎莉雅似乎早就料到白輝會這麼說,反應十分鎮定。
“爲什麼!?”白輝上前了一步,渾身激動得發抖。
阿莎莉雅挽起衣袖,露出光潔的手臂,上面赫然烙印着十顆完整的惡魔星!
她把手臂前伸,一把紅黑色的大劍便從虛空中浮現,被阿莎莉雅一手握住,然後鋒利的劍刃直直地插進了天台的水泥面,入地三寸有餘,緊接着,她全身被一具閃亮的白銀戰鎧所覆蓋,儼然如高高在上的帝王,她嚴肅高聲地回道:“因爲我是幻靈域的王!既化身爲王,便要揹負一切,承擔一切,拯救一切,改變一切,這就是王的宿命。”
手握【熾炎流光】,身穿白銀戰鎧。
這一次輪到白輝震驚了,喉嚨像被什麼東西塞住一般
。什麼是王的宿命?
“你恢復記憶了?”看到了那十顆惡魔星。白輝已經知道阿莎莉雅已經恢復了全部的實力。十星的超級惡魔,墮靈黑羊的後裔!
“嗯,就在殺神烏鴉把我復活後沒多久,我就恢復記憶了。”阿莎莉雅長嘆一聲,帶着歉意說道:“一直沒有告訴你,對不起了。”
白輝煩惱地握緊了拳頭,質問道:“恢復記憶之後,你就要離開嗎?這個理由我不接受!”
“當然還有其他的理由。我不得不去完成的任務。”
“那是什麼!?”
“你應該知道【龍隱.漆虛】吧?幻靈域最大的宗族,也是墮靈黑羊建立的宗族,我便是其中的繼承人之一,可是我背叛了家族,不想去繼承墮靈黑羊的名號,我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幻靈域的混亂,你是略知一二的,常年的征戰,民不聊生。屍橫遍野,所以我要統一幻靈域。爲這個黑暗的世界畫上休止符,可這樣一來,就等於是和幻靈域所有的領主作對了,人們稱我爲【墮龍之王】!意爲‘就連強大的龍族都能墮落下來的王者’。”阿莎莉雅頓了頓,然後繼續說道:“既然我是王者,就不應該被感情束縛住腳步,幻靈域還有很多人民等待我去解放,我想給他們帶來和平的生活,一個沒有紛爭的世界。”
“那麼你爲了你的宿命,一切都可以拋棄嗎?”
“沒錯。”阿莎莉雅語氣堅定地說:“一個人的生命、感情,怎麼比的上全部人的未來?就算是我,也是一樣的,如果犧牲我一個人,可以換來全部人的未來,我會毫不猶豫地去做。”
“阿莎莉雅,你對自己太殘忍了,難道你一點都不留戀這個世界嗎?”
“當然會留戀,但是我不能因此就迷茫,還記得你殺掉的【山丘黑羊】嗎?那是我的軍隊強行破開空間通道,傳送過來的信使,雖然他被你殺了,但是我前一段時還是找到了他遺留下來的信息,前方軍情告急,大軍壓境,我不能不回去了,現在拖了整整三年,我的軍隊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一刻。”
“什麼!?”
白輝腦海中的片段全部聯繫到了一起,最初阿莎莉雅給自己的羊頭徽章圖案,其實就是【墮靈黑羊】的家徽,而山丘黑羊會給白輝一種相似的感覺,那是因爲山丘黑羊就是爲【墮靈黑羊】一族服務的。
在事情的真相面前,白輝被打得體無完膚,自己到底做了多少蠢事啊?他很想讓阿莎莉雅留下來,可是自己這麼做有多麼的自私啊?阿莎莉雅有她的道路,也有她的大義,自己不過是阻礙她前進的絆腳石,如果自己真的爲阿莎利益着想,此刻就應該放手。
見到白輝無話可說,阿莎莉雅便要轉身離去,可是白輝又突然喊道:“等下!我和你一起走!我們的夢想是一樣的,虛妄之蛇和墮靈黑羊聯手,一定可以爲幻靈域帶來未來
!”
阿莎莉雅感到非常意外,白輝既然會提出這樣的要求,確實讓她意外極了,沉默了一會後,她果斷地否決了白輝的要求:“愚蠢!你這樣做對得起慕容錦她們嗎!?她們需要你!這裡纔是屬於你的地方,你本尊通過傳送陣之後,你的分身能維持多久?終究會有消散的一天,到那個時候怎麼辦?你想要剛出生的嬰兒就沒有了父親在身邊嗎?我不值得你爲我這麼做。”
“可是...”白輝也一時爲之語塞,是啊,他根本不放心,兩邊都同樣那麼重要,他不能丟下慕容錦她們不管,這裡有他的家人。
兩個人都沉默了很久,白輝痛苦地皺起了眉頭,到了這裡就沒有挽留的餘地了吧,還是要分開,他不捨得阿莎莉雅走,她這一走就不會回來了,白輝心如刀割,萬分痛苦,甚至希望時間停留在這一刻,永遠不要走動。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他希望能回到最初和阿莎莉雅認識的時候,再和她度過三年。
“阿莎莉雅...有一句話,我一直想告訴你很久了。”白輝聲音嘶啞,語氣沉重地說出了三個字:“我愛你。”
默罕雷德與希塞爾當場呆住。
阿莎莉雅也是剎那間頭腦一片空白,嘴巴微張,陷入了呆滯當中,宛如雷電在耳畔邊炸響。
白輝苦笑着說:“這一次不是喝酒之後的胡話,我是真的喜歡你,愛着你,從很久就開始,可是沒有勇氣承認,害怕失去你,我想這個時候不說,就沒有機會說了吧。”
阿莎莉雅回過神,微張的嘴巴抿得死緊起來!
白輝慢慢擡起了手臂,對着阿莎莉雅,手背上面赫然浮現了三條血紅的花紋!
“還記得這三條花紋嗎?當初和你簽訂契約的時候留下的,擁有三條絕對命令權。”
阿莎莉雅一驚:“你想要強行命令我嗎?!”
“沒錯!”白輝從萎靡傷心的心情中振作起來,咬了咬牙齒,嚴肅地道:“阿莎莉雅,【墮龍之王】聽命!”
“絕對命令第一條,絕對要活下去,不可以死!”
“絕對命令第二條,絕對不能勉強自己,遇上困難要第一時間回來找我!”
“絕對命令第三條,絕對不能忘記大家!”
每說完一個命令,手背上的令咒花紋就少一條,等到三個命令說完,三條花紋也徹底消失不見了。
白輝有氣無力地放下了手臂,呢喃道:“這就是我全部的命令了。”
阿莎莉雅和白輝的對峙,最終由白輝退出而落幕,阿莎莉雅腳步平穩,徐徐向白輝走來,然後突然一把抱住了他,眼角有些晶瑩淚水要奪眶而出,她微笑道:“嗯
!我一定會做到的,我們還是有機會見面的,等我平定了戰爭,亦或是你突破到了十顆星的層次,就可以自由穿梭兩個世界,那個時候,我們會再見的,謝謝你愛過我。”
此刻,白輝的心莫名其妙地安靜了下來,他釋然了,伸出手抱住了阿莎莉雅,手心放在了她冰冷的盔甲背後。
兩人久久地擁抱着,似乎天地間再也沒有任何的事物可以把他們分開。
過了好一會,兩人才依依不捨地分開,阿莎莉雅轉身離去,一步步走向了傳送陣,默罕雷德與希塞爾先一步進去了。
白輝就目送着她距離傳送陣越來越近,她忽然在只有一步的時候停下了腳步,轉過頭,朝白輝無聲地微笑,眼睛像是月牙兒,兩行眼淚順着傾國傾城的臉龐滑落,那是白輝見過的,最美麗、最動人的淚水。
“白輝,你知道我會流淚,可是你不知道淚流向何處,現在你知道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