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孤鬱很有些坐立不安。
外面的雨下得他心煩。
他討厭這樣的雨天,因爲這樣的雨天會讓他想起很多很久以前的,他根本不想再想起的事情。
不能再想了,他逼迫自己,但身體還是不由自主地顫抖了起來。
真的有害怕到這種程度嗎?
獨孤鬱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強行鎮靜下來,咬牙低罵了一聲瘋子。
真是個不要命的瘋子。
從前他不管在江湖上犯了多大的事,觸了多大的眉頭,只要往這太子府一躲,那就是水潑不進,火燒不到,安穩到了極點。
畢竟,是太子殿下的府邸啊,哪怕是最狂妄的江湖人,那也得細思幾分吧。
可是,他真的沒有想到,就是會有古小安這種瘋子,完全不管不顧地,就是要來殺他。
起初他聽說古小安的車駕進了鑼鼓巷的時候還不以爲意,正在院子裡和其他幾個神將喝酒賞雨呢。
等到古小安真的來到了靖安府前,他心裡雖然慌亂,卻還是強自鎮定地對來報的門子老黃道:“你且去開門迎他,我料他見到門開了便要拔腿就走,不過就是爲了三分所謂面子,我就是連這面子也不給他。”
他說了這話,其他幾名神將還哈哈笑着應和他,那媚將孫姬還不停地給她拋媚眼,買賣風情,看的他腹下一熱,差點把持不住。
可接下來的事情,完全已經超出了他的預料範圍。
當門口的刀聲響起的時候,他就像是被一盆冰水,從頭潑到腳,別說是腹下一熱了,就是他的心都已經涼了。
他手裡原本端着的一杯剛倒好的酒,直接從上滑落了下去,摔了個粉碎。
雖然對獨孤鬱的如此失態,其他四個神將都是面有譏誚之色,但到底是同僚,他們幾人還是說:“天降驟雨,難免有惹上風寒之虞,瞧獨孤你的臉色,怕是不舒服,不若去後院休息一下,至於這前院的風波,便交給我們幾人了吧。”
獨孤鬱聞言如蒙大赦,趕緊拱手致謝離去,也不管以後是不是還能勾搭上孫姬了,今天先活下來再說吧。
只是在後院躲了一會,情況卻是越發的不妙,那刀聲不曾停過,還在越來越近,就在片刻前,他聽到那刀聲已經在不遠處了,應該是和那四神將交上手了。
雖然那四神將合擊之術精妙,號稱可戰先天化境,可獨孤鬱心裡一點底都沒有,他可沒有忘記,前不久古小安才殺了一個先天化境。
要走。
他終於忍耐不住了,必須要走,自從上次他的軟劍被古月安一劍絞碎以後,他就再也沒有半點想和他交手的意思了,那刀實在太可怕了,根本無法阻擋。
在這裡就是坐以待斃,不管外面是什麼,他都要走了,起身打開窗戶,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大雨,咬了咬牙要出去。
但就在這時,他忽然感覺到一陣天旋地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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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月安不得不承認,這四神將還是有些門道的。
他們是真的把合擊之術的合擊兩個字發揮到了極點。
他們不僅進攻防禦是一體的,連各自喚出的武靈都能合在一塊進攻。
堪稱攻守兼備,同時力量也大,他們四個人的內力加起來,的確是有那麼一點先天化境的意思。
但對於真正見過先天化境,並將其擊殺的古月安來說,還是不夠,還是,差了太遠了。
這四個人充其量就是朱家八方風雨的加強版,只是分工更加的明確。
那熊將滿山負責抗住古月安的進攻,同時利用四人聯合之力卸去古月安的力道,那闖將付辛負責主攻,媚將孫姬和儒將羅超負責策應,羅超同時還負責指揮。
四個人進退有據,內氣聯結之間生生不息,輾轉騰挪之間總能讓滿山吃到古月安的刀,其他人則又有進攻的位置,恍惚間,古月安彷彿又回到了那些陰暗狹窄的網吧裡打本推boss的日子,有奶有刺客有坦克有火力點有指揮,這四神將就差不多是這個意思,而他則變成了那隻被人推的大boss。
交手到第八十招,古月安摸透了他們的套路,已經有些失去了和他們交戰的興趣,故意露出了一個破綻,讓在一旁伺機而動的儒將羅超覷見了機會,猛地踏前一步,一支判官筆就朝着古月安身上刺來一瞬間,他就連點了古月安全身五個大穴。
古月安忽然站在原地不動了。
“點住了!他被我點住了!兄弟們,上啊!!!”
羅超有些欣喜若狂,他隱忍許久,一直在旁近乎半招不出,等的便是現在這個機會,到底還是給他抓住了,他平常除了儒將之外,還素有智將之稱,就是因爲他謀定後動,頗有智計。
可是下一刻,在他耳旁響起的一句話卻是讓他全身的血液都要倒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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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將羅超,擅長打穴技擊之術,的確不俗,若是你剛剛那幾下放在別人身上,或許今日便要栽在此地可惜……”
可惜什麼羅超已經聽不見了,因爲他已經死了。
他能夠點中古月安是因爲距離夠近,而也是因爲距離夠近,古月安的刀也恰巧能斬下他的頭。
儒將羅超一死,這四神將的體系就徹底崩盤了,剩下三人都不過先天凝氣,古月安一刀一個,便只剩下一個媚將孫姬還活着了。
看着古月安提着刀一步步走向她,孫姬先是臉色一白,隨後卻是立刻媚笑了起來,一邊退一邊扯了扯自己暴露的衣襟,露出了胸口大塊雪膩道:“這位爺,別殺奴家好不好,只要不殺奴家,以後奴傢什麼都聽爺的,讓奴家做什麼都……都……都……”
都字卡在喉嚨裡,妖媚入骨的女人捂着自己不知道何時被割開的喉嚨,慢慢倒在了雨裡。
“這種女人配不上你,走吧。”不知何時出現在孫姬背後的丁蓬扛着彎月彎刀,對古月安歪了歪頭。
古月安笑了一聲,搖了搖頭,又看了一眼地上死去的四個人,以及外面的人。
這些人原本是不用死的,他們也沒有做錯什麼。
可這件事本身就沒什麼對錯,各爲其主,站在了那個位置就做好了承受那個位置要帶來的東西。
每件事都有它的代價。
古月安繼續向前,嘴裡忽然哼起了一首莫名弔詭的歌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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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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