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和魔的交鋒只在一瞬。
下一刻,神和魔便交錯而過。
然後神消散在了空氣裡,魔則持劍退到了崔離的身後。
可也僅僅就是一息而已,一息之後,神再次出現了,在古月安的身後,和神一起出現的,還有大漠的風沙,小樓的春雨,致命的飛刀,春睡的公子。
對峙。
古月安和崔離,分列在已經爛成了一團的屋脊的兩側。
圓月當空。
他們身後各自分列着五條人影。
一共十個人。
“五個,居然是五個。”四面的觀戰者都是嘆息了一聲。
雖說江湖傳聞崔離有起碼五個以上的武靈護體,但所謂江湖傳聞,多不可信,不親眼見到,像是他們這樣的人多半不會信。
可是現在親眼看到崔離和古月安分別召喚出了五個武靈,他們不信也不行了。
五個,居然是五個。
要知道,武神軀已經很珍貴,像是他們這羣在場的老骨頭,雖然都貴爲一派掌門,或者世家的家主,卻居然連一個武神軀都沒有。
而歷史上的武神軀,擁有武靈最多的也不過四個,現在,卻是破天荒地出現了擁有五個武靈的武神軀,而且一下子,就是兩個。
這兩個人擁有的武靈,還都是有別於一般武靈的天武靈,所謂天武靈,本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人化作的靈體,應某種神秘的號召而來,相比於在這個世界死後化作靈體的武靈,天武靈在一定程度上是要勝過一般武靈的,而五個天武靈,就已經不是勝過一點點那麼簡單了,武靈的疊加,絕對不是一加一等於二,而是每多一個實力就會大幅度上升,五個天武靈,就是完全的碾壓。
若是崔離和他同等實力的宗師交手,那麼在不限制武靈的情況下,也許只有五個同樣的宗師才能稍稍壓住他。
所以,在理論上來說,古月安應該是必輸無疑的。
因爲就算是古月安也同樣擁有五個武靈,可是他的境界比崔離整整低了一個層次,也就意味着,他的武靈的水準,也比崔離低了一個層次。
因爲武靈的規則是,武靈的實力是隨着寄靈武者的實力而提升的。
但偏偏,古月安居然硬生生敵住了崔離,他的武靈在消散以後,居然又在最短的時間內恢復了過來。
這是很沒有道理的。
可就是發生了,可能就是因爲,他的名字是古月安。
古月安當然不會告訴他們,他的練功點數已經堆積成山,經過了長達一年的積累,他的練功點數已經累積到了三萬多點,不管他怎麼用,都不可能用的完。
所以解鎖已經使用了絕技的武靈不過瞬息的事情,哪怕他的武靈在境界上不是崔離的武靈的對手,他也可以通過不斷使用剛剛的方法來召喚出武靈,只要他自己的身體還撐得住。
“真巧啊。”古月安看着另一邊的崔離說。
“是啊,巧得很。”崔離點頭。
屋頂上的夜風越來越大了,月色將他們的影子拉長。
古月安看着崔離,還有他身後風華絕代的五個人,心中不知是什麼滋味。
除了他以外,沒有人知道,這一次的決戰,也代表着兩位大師在這個異世界的另類的靈魂的交鋒。
那麼,就來吧,戰個,痛快吧。
爲了彼此的信念,爲了彼此,所代表的東西。
“古家羣雄……”古月安笑着握緊了刀,他體內的內力再次如同江河一般奔騰不息。
“有。”丁蓬邪魅的笑着,站在圓月之下,那一刻,他彷彿真的就是那故事裡的人物,不再嘮嘮叨叨,不再貪花好色。
小樓一夜聽春雨,黃花樹下無故人。
其他人雖然都沒有說話,但是他們每個人的眼睛,都明亮了起來。
他們本都是絕世的高手,擁有絕世的孤傲,在平時,他們都像是沉睡的神,因爲這個世界太平庸了,平庸的不值得他們睜開眼睛看一看。
可是現在,今夜,此刻,不同了,完全不同了。
他們的眼前,是旗鼓相當的對手,是同樣,閉眼的神。
神,只有遇到了神纔會睜眼。
絕世的高手,只有遇到絕世的高手,纔會眼睛裡發光。
“來啊!”古月安一步踏出,他身後的羣豪涌動。
崔離在古月安動的那一刻,也同樣動了起來,他的身後,也有五個人,他們的眼睛裡,也同樣在發着光。
這是高山和高山的對撞。
這是絕世和絕世的相逢。
“轟——”古月安率先和崔離碰撞在了一起,隨後是丁蓬,他和那位用重劍的獨臂男子楊神鵰交手,傅魔刀的對手是那位掌中有狂龍的粗豪北地大漢,李探花的對手是一位面相溫潤看起來極其和氣的男子,雙手揮舞之間有崔離使用乾坤大挪移的樣子,王公子的對手是同樣英俊至極的段公子,而西門劍神,他的對手,只能是劍魔。
劍魔,是一個恐怖的稱呼,也是一個神聖到了極點的稱呼。
他因劍成魔,因此當你看到這個人的時候,你已經不會去關注他的外貌,你只會看到他的劍。
他的劍,如夢似幻,和劍神的劍,在最高的天上相遇,彷彿是那個故事的兩位劍道至尊的重逢。
明月在天。
武俠大師的靈魂在共鳴。
狂烈的戰鬥,太和殿的屋頂上已經有些無法站立了,因爲到處都是四溢的內氣,倒是都是刀劍掌拳的波動,觀戰的人羣已經退到了最邊緣,而負責演說的小猿猴曾靜恆的嘴皮子都已經快要說爛了,因爲他從來沒有演說過這樣的戰鬥,明明是兩個人的戰鬥,卻是十二個人的對決,六處的爭鬥,他需要不斷地不斷地不斷地說話,才能勉強將這一場曠古絕今的戰鬥的一絲神韻說的明白。
而他身後的兩個負責用畫筆記述這一場決鬥的兩個百曉生的畫師和一個用文字記錄的記述師已經完全要瘋了,他們已經根本來不及捕捉足夠的細節了,只見在圖畫上,基本上就只剩下各種線條構成的軌跡,紙上,只有毛筆懸在紙上空滴落下去化開的墨跡,因爲,根本已經無法記述。
狂風,又或者是戰鬥的風。
月色都好像因爲太和殿屋頂上這一場過於劇烈的戰鬥而晦澀了起來,又或者是,被太多太多的傳奇人物的對決,掩住了它本該有的顏色。
這也本該是一場,光輝奪目到了極致的決鬥。
不會再有一場決鬥會比得上這一場決鬥精彩,也不會再有一場決鬥比的上這一場的意義。
“古月安……”崔離的雙掌再次催發出龍形,可是龍形在下一瞬間卻又變成了銳利到了極點的劍氣,劍氣又在恍惚之中轉回了虛無,虛無就在崔離的手中,好像已經演化成了陰陽。
“崔龍樓……”古月安出刀,他的刀,沒有任何的變化,只是一刀。
如果說崔離的強大是繁複,那麼古月安的強大,就是簡單,簡單動了極致。
這種對決,似乎就是整個局面的對決。
崔離的武靈,武功路數無不是精妙到了極點,每一次出擊,步伐,呼吸都有其道理,都連成了一線,是繁華的道。
而古月安的武靈,無不是簡單,簡單的無與倫比,只是出刀,出劍,出拳,沒有再多的別的東西了,這是至簡之道。
現在兩種道轟然碰撞在了一起。
因爲境界的原因,古月安立刻退了一步,他的武靈也瞬間消散。
可是他立刻運轉氣烈火焚琴的法門,內力不斷在叩擊心門的過程中變強,十二震,心如洪鐘。
人力有時窮,可是當人完全脫離了平凡的桎梏,人……也可勝天!
古月安再踏步,他的武靈也在消散的瞬間又出現。
再次撞擊。
這一次,卻是死一樣的寂靜。
隨後,一息。
整個太和殿的屋頂終於承受不住過於強橫的力量的璀璨,整個無聲無息地破碎了開來。
可對決的兩人,卻是依舊懸浮在空中,他們人和人碰撞在一起,刀和拳掌相交,武靈和武靈也交擊在了一起。
在那一刻,古月安感覺到了天道在召喚他,他能明顯感覺到那之前他怎麼都觸摸不到的天道就在咫尺之外,整個頭顱痛的要爆炸一樣,卻又彷彿在告訴他,只要跨過了那一步,一切都將會完全不一樣。
這就是……叩天門的時機。
古月安等到了。
他就要在這一場無比華麗的對決裡,破繭成蝶了。
“決勝負吧。”幾乎同時,古月安和崔離開口。
然後兩個人像是事先說好了一樣,驟然轉身回頭,那些武靈一瞬間消失,兩個人在空中各自走了五步。
五步之後。
回頭。
下一刻。
兩個人已經化成兩道光。
古月安,是先天化境的光,他的內力已經強悍到足以從體內飆射出體外一丈,將他整個人徹底地包裹起來,成爲了一團純粹的月光。
而崔離,他的光,是宗師之光,他已經可以感悟天地,他的內氣外放,是將天上的月色借到了他的身上,讓他也成爲了一團月光。
兩團月光,交織在了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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