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的油燈的光芒在風雨之下異常的微弱,幾乎只能夠看見面前的兩三米的距離,而更因爲這昏暗的光輝,當衆人擡頭向着四周望去時,卻看見的只有無限深沉,漆黑的黑夜。彷彿若有實質般的黑暗在被火光驅散開去之後便凝結在了周圍,形成了厚重,堅實的牆壁一般。
腳下異常的溼滑,這是一座荒山,山上到處都是石頭,現在在雨水的影響之下已經是變的相當溼滑,每個人走路都非常小心翼翼,生怕一個不小心摔倒在地,滑下去的話,那麼可就徹底完蛋了。
舉着燈籠的傭兵走在兩側,他們一手提着油燈,一手握着長劍,警惕的注視着四周。而在他們的身邊則是全副武裝的同伴,畢竟每個人都很清楚,在這種月黑風高的夜晚,敵人如果想要偷襲的話,只要消滅這三個掌握着光源的人,那麼就可以輕而易舉的像宰殺砧板上的魚一樣搞定他們。而老議會長更是被衆人圍攏在中心,一步一步的向下走去。
爲了配合老議會長的動作,衆人走的很慢,再加上山坡溼滑陡峭,足足過了十分鐘也沒有走出幾米路,而在他們的面前依然是沉寂的黑暗與暴雨,彷彿那些深藏其中,伺機而動的敵人根本就不存在似的。
維克多手握長劍,警惕的望着前方,羅德在走出洞口之後就不見了蹤影,不過他也不擔心對方會失手被那些傢伙所抓住。想到這裡,維克多忽然心中有些怪異,其實話說回來,雙方其實玩的都是同一個“引蛇出洞”的遊戲,那些該死的追蹤者想要把他們引出洞來,切斷他們的退路。而他們也想要引誘對方進攻,好一網打盡。
這是個你死我活的遊戲,只有一方能夠站到最後。
那麼,接下來就是時機的問題了。
想到這裡,維克多不由轉過頭去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山洞。他們現在距離山洞已經有一段距離了,不過對方顯然非常謹慎。直到現在都沒有進攻。看的出來那些傢伙也在等待時機,維克多當然知道他們在想什麼,對方認爲他們很有可能是在試探,那麼就故意放手。給他們一個騎虎難下的機會。如果維克多等人真的是打着試探的意思。那麼在發現前方沒有埋伏之後他們說不定會猶豫不決甚至繼續深入,而等到那個時候,他們就可以講自己一網打盡。
情況真的非常兇險。
想到這裡,維克多不由的深深吸了口氣,如果沒有羅德等人的幫助,說不定最終他們哪怕知道面前有陷阱,也只能夠硬着頭皮走進去。維克多雖然實力高強,但是他並不擅長正面衝撞,在這方面巴特爾就比他要強上許多。無論前面是刀山還是火海,對於巴特爾來說都只有向前衝鋒這一條路可走。說實話。有的時候維克多的確很羨慕巴特爾這樣什麼都不管不顧的樣子————但是這並不意味着他也要去學習對方的這種做法。
差不多了。
想到這裡,維克多伸出手做了個手勢。看見他的手勢,衆人很快就停了下來。而維克多則微微轉過頭去,對着自己身邊的一個傭兵低聲說道。
“通知所有人準備注意,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他們應該快發起進攻了。”
維克多說着,擡起頭來,望向遠處的黑暗———在那裡,空無一物。
“隊長,他們停下來了!”
聽到耳邊的傳話。費伍德呸了一口,接着轉過頭去冷冷的瞪了那個白癡一眼。
“閉上你的嘴巴。老子又不是瞎子,有眼睛看………給我等等,他們現在應該已經有些着急了,別那麼着急,白癡,背後的包圍網還沒有完全成形,聽我的命令,如果有哪個白癡不聽命令的話,看我怎麼收拾他!”
果不其然,那些傭兵在短暫的停留了片刻之後,便繼續前進,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哼………人類真是貪心和不懂得放棄,哪怕是在面臨着生命危險的時候也是一樣,不過這樣也好,自己的部下應該已經完成了包圍網,只要再進一步………
昏暗的燈光下,傭兵們已經走過了半山腰,或許是因爲熟悉了雨天的緣故,他們的速度比起一開始的烏龜爬來說要快上許多。獵人放縱獵物也要有個限度,不然的話雙方立場變換可就不是什麼好兆頭了。
想到這裡,費伍德再次伸手入懷,按下了胸前的墜飾,很快,他眼前的黑夜再次變換了色彩,藉助這夜視裝置的力量,費伍德清楚的看見自己的部下此刻已經悄聲靜氣的摸到了傭兵們的身後,包圍網已經完成,此刻他們也正擡起頭來,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張望,很明顯,他們正在等待自己的指示。
機不可失,失不再來。
費伍德衝着自己的部下作了個手勢,隨後他低下頭去,伸出手摸出了腰間的匕首。
暴風雨越來越多。
傭兵們的精神已經完全緊繃到了極點,他們瞪大了眼睛,注視着眼前雨幕之中的每一個角落,生怕那裡會突然伸出一隻握着匕首的手臂。但是即便他們已經竭盡全力,卻依然沒有辦法掌握到那些如同毒蛇般的對手。
“呼………”
維克多垂下頭去,嘆了口氣,而就在這個時候,他的雙眼猛然一亮,接着維克多的右手劍忽然向着旁邊猛然一揮!
強烈的劍氣平地而起,席捲着雨霧宛如浪濤般四散飛舞開來,而就在這個時候,一把漆黑的匕首忽然從雨幕之中竄出,筆直的刺向維克多的胸口。而維克多則是瞬間返劍迴轉,只聽見兩聲清脆的交際聲響,轉瞬之間長劍便與匕首重重的碰撞在了一起,而眼見一擊未中,全身漆黑的刺客立刻就地一滾,隨後乘勢向着旁邊的傭兵發起了進攻。
“有敵襲!!”
伴隨着傭兵們的怒喝,原本平靜的雨霧之中忽然浮現出了數十個虛無縹緲的聲音,他們手中握着沒有絲毫反光,沾染着致死毒液的匕首,彷彿幽靈一般的從四面八方向着傭兵們靠攏。他們就彷彿是一羣兇狠的餓狼,嚎叫着伸出利爪向着眼前的生命飛撲而上。試圖將他們的生命之火徹底熄滅在這雨夜之中。
“不要停下你們的腳步!!繼續前進!!”
維克多沒有絲毫猶豫的揮動着手中的長劍,爆發的強烈氣流呼嘯而起,數十道尖銳的風之刃就這樣伴隨着維克多的動作飛出,撕破了雨幕的同時也是撕碎了那些膽敢阻擋在他們前進路上的一切。他大喊着移動腳步。堅定不移的繼續前進。同時維克多也沒有望向着四周查看。前後左右,到處依然沒有羅德的身影,此刻的他唯一能夠做的也只有等待,繼續等待着對方的迴應,同時堅持着向下走去。而聽到維克多的命令,那些正在抵擋刺客進攻的傭兵們也是大吼起來,一時間他們爆發出了強大的力量,將手中的武器揮舞的虎虎生風,甚至讓那些刺客根本沒有辦法近身戰鬥。
“他們是在做垂死掙扎!!”
望着眼前的這一幕,費伍德咬牙切齒的冷哼道。這不是他的妄想,而是現實。在這瘋狂的雨夜之中。大自然的力量會無形中抑制住他們的發揮,再說了,就算他們一個個表現的如同超人一樣又如何?他們只有十個人,自己這邊卻是有六十個人,有這麼明顯的人數優勢,難道自己還能夠讓這羣傢伙跑掉嗎?
想到這裡,費伍德立刻伸出右手手指放在嘴裡,用力的吹了一下……尖銳而規律的口哨聲一瞬間蓋過了暴雨之中的喧囂與兵器交擊的聲音,但是很快。又有數聲口哨聲給與了迴應,緊接着在費伍德那被施加了“黑暗視覺”的視線之中。自己早已經安排好的援兵正在源源不斷的從各個方向向着他們靠攏,而那些該死的傭兵在向下衝出了一段路之後卻又是再次停了下來,他們已經是甕中之鱉,沒有退路了……
費伍德滿意的收回了目光,他從藏身處站起身來,接着便打算加入戰鬥,那些傭兵可不好對付,想要徹底的搞定他們,光是靠陷阱和陰謀還遠遠不夠,想到這裡,費伍德露出了一絲陰險的笑容,而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是哪個王八蛋,有話就快……”
費伍德轉過頭去,但是他的話並沒有說完。鋒利的短劍就悄無聲息的刺穿了他的喉嚨,突如其來的劇烈疼痛和缺氧所帶來的痛苦讓費伍德驚訝的瞪大了眼睛,他驚恐的注視着站在自己身後,一個穿着一身黑,同時還帶着一個漆黑麪具的傢伙———這傢伙是誰?他怎麼會出現在這裡?這是怎麼回事?
費伍德的眼睛閃爍了一下,那是“黑暗視覺”徹底消失的標誌,他的眼前已經在也看不見對方的存在,而他自己,也徹底就此墜入了黑暗的深淵之中。
羅德抽出短劍,同時順手一把抓住了對方胸前的墜飾用力扯下,接着放在自己的眼前觀察了片刻,挑了挑眉頭。
黑暗視覺墜飾,這可真是個好東西,看來這羣評議會的走狗果然是收藏豐富,連這麼好的東西都有………不過現在可不是注意這個的時候,想到這裡,羅德擡起頭來,嘴角微微翹起,注視着前方。在那裡,數十個身穿着黑衣的身影正在飛快的撲向維克多等人,看樣子他們已經支持不住了,彷彿馬上就要被這羣蠢蠢欲動的豺狼徹底分食———不過在羅德看來,那些兇狠的豺狼卻不過只是撲火的飛蛾罷了。
想到這裡,羅德伸出手指,將右手食指的戒指放在嘴邊。
“誘餌已經入網了,開始行動。”
接着,他開口說道。
而就在此時,維克多那邊的情況,卻已經是萬分兇險。在拼命突圍了片刻之後,他們受到了比之前更加猛烈的狙擊,這使得維克多不得不選擇暫時放棄繼續前進,他停下腳步,爆發了最大的力量來驅散那些該死的餓狼,而他的手下此刻卻也已經開始疲倦起來,他們背靠着背,揮舞着重劍,手持盾牌。老議會長現在早已經被中間的幾個人壓着半蹲在地面上,沒有辦法前進。他們甚至不敢露出頭來。生怕被別人偷襲。
在暴雨之中,一切都便的混亂起來。
“滾開!!”
一個身材魁梧的傭兵用力揮舞着雙手劍,驅趕開了一個身穿黑衣的刺客,他怒吼着上前兩步。手中的巨劍揮舞的虎虎生風。咆哮着撕開了紛飛的雨點與冰冷的夜風直刺向對方的身體。而那個刺客面對如此猛烈的進攻也並沒有能夠在第一時間躲開,他倉促着移動腳步,試圖退開,但是巨大鋒利的劍刃一下子就深深的砍入了他的肩膀,只是片刻工夫那個倒黴蟲就好像爛泥般的癱倒在地,而就在傭兵打算收劍回撤的時候,忽然從他的身側又有一個刺客飛躍出來,他彷彿一隻毒蟲筆直的撲向了身前的獵物,手中的匕首瞬間便刺進了傭兵的手臂之中。
“嗚啊!!”
受到襲擊的傭兵吃痛怒吼,他本能的一拳用力揮過。將那個連人帶匕首一起懸掛在自己手臂上的傢伙甩飛了出去,但是他並沒有能夠跑出去找那個膽敢偷襲自己的傢伙算賬。因爲就在與此同時,又有兩個身影從另外一個方向向他撲了過去………
這不僅僅是一個傭兵所面對的,同時也是維克多的部下所要面對的,正如費伍德所想的那樣,人數是他們的致命傷。誠然,維克多所帶來索拉崗山地的都是公會精英,但是光之議會派遣來這裡的同樣不是廢物走狗這麼簡單,雙方從實力裝備上來說幾乎是平分秋色,那麼接下來所要依靠的就是更加客觀的條件。比如人數或者運氣什麼的。
好運姍姍來遲。
很快,維克多就察覺到明顯的變化———對方的攻勢開始變的凌亂。而且也不如剛纔來的猛烈而洶涌,相反,他們似乎有些力有未逮,不過這只是暗中的變化,卻並沒有太過影響到大局。
那只是開始。
喬伊低下身去,悄無聲息的將手邊的屍體放倒在地上,他左右張望了一眼,正巧看見又一個目標正向着前方飛奔而過,向着遠處那幾點昏暗的火光奔去。沒有絲毫遲疑,喬伊瞬間躍身而起,撲到了對方的身後,而就在這個時候,那個刺客似乎也察覺到了眼前的不對頭,他急忙轉過身來,在看見近在眼前的喬伊之後頓時大吃一驚———雖然對方也同樣穿着漆黑的服裝,但是那個古怪的面具就可以看出來他絕非是自己人。不過這個刺客反應也很快,他迅速揮舞着匕首向着喬伊刺下,同時身形不動,宛如流水般的向旁邊退開。
直到另外一把匕首從身後穿透了他的胸膛。
望着軟倒在地的屍體,喬伊對着出現在自己面前不遠處,與自己同樣打扮的同伴點了點頭,在看見對方的手勢之後,喬伊嘿嘿的笑了一笑,接着他也同樣舉起右手的戒指,放在嘴邊。
“老大,外圍沒問題,搞定了……璀璨,五彩斑斕的冰牆忽然出現,擋住了所有的進攻。
傭兵們手握武器,目瞪口呆的望着這忽然出現在自己面前的冰冷牆壁,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他們甚至一時間以爲這也同樣是來自對方的進攻。但是很快,他們就知道自己判斷錯誤了。
“有敵襲?!”
在看見這道冰牆之後,原本正在圍攻着傭兵們的刺客這個時候也是慌張後退,他們不是傻瓜,在冰牆出現的那瞬間他們就已經察覺到了事情不對,要知道這些傭兵裡可沒有法師,而現在,卻有一道只有法師才能夠施展的冰牆出現了!這意味着什麼?糟糕,難道這是……瑪琳躲在安妮的盾牌後面,安靜的注視着眼前的戰場,與此同時,她那纖細的手指在黑暗中劃過了最後一道橫線,將懸浮在空氣中的魔法符文徹底連接在了一起。而在雨聲的掩護之下,低沉的詠唱聲也就此完結。
“轟……一道火焰之前驟然從刺客們的身後出現,彷彿一條舞動的長蛇般向着左右兩側延伸開來。而在另外一側,彷彿是與此進行呼應般,原本空無一物的地面上忽然爆發起了猛烈的火焰,它們彷彿浪濤沖刷海岸一般不住的席捲,拍打着地面,向前翻滾而過。七戀的身影出現在其中,她輕笑着伸出手指,指向了前方。
“很抱歉,此路不通,換個方向吧……望着已經形成了一個圓圈,將他們重重包圍在其中的火焰之海,刺客們第一次產生了驚恐的情緒,雖然他們現在還有四十多個人,而且裝備精良,但是在這熊熊燃燒的火焰面前,他們卻彷彿如同赤身**的嬰兒般無力。
堤壩崩潰,高牆坍塌。
炙熱的火焰呼嘯向前,夾雜着水蒸氣撲向了眼前的黑影。
從遠處望去,山脈間的紅光一閃而過。
隨後,一切又重歸黑暗。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