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他們繼續趕路,在馬車上睡了一晚的捕鼠者看起來沒有絲毫疲態,他依然低垂着眼睛,好像正在打瞌睡的樣子。
春天的風向正好能把他的臭味一掃而光,所以銀也沒有什麼不滿的。
弗雷格在馬車上說了一些古老的故事和一些優美的詩篇,那些都是他小時候聽一些遠道而來的遊吟詩人講述的,他曾經非常喜歡這些。銀對此也表現出了極大的熱情,在他古老的血液家族中,的確是出現過一些遊吟詩人的,噢,遊吟詩人是個非常有意思的職業,他可以到處去收集古老的傳說,而暗界守門人可以從這些故事中尋找出古老遺蹟的蛛絲馬跡,他們有一些人十分熱衷這些。
大部分的時候,弗雷格倚在銀懷裡,看着沿路的風景。
這些風景當然和卓婭的森林無法相比,但是顯現出一種人類的煙火氣息,也許弗雷格曾經爲卓婭的森林所陶醉,覺得人類的風景不值一哂,但是這會這種濃濃的人界氣息完全吸引了他。卓婭也是需要同類的,所以光有美景而沒有同類,對弗雷格來說也許也是一件難以忍受的事情。
春天的景色是美麗的,那象徵生命和活力,任何生命都有成長的權利和機會,春天給予了一切。他還記得銀剛來的時候,也許溫柔的春風更適合眼前這個銀髮的男人。哦,他已經不再是少年了,弗雷格想着,畢竟他已經從一個青澀的少年長成一個男人了,雖然有時候看起來依然很任性。
弗雷格忽然覺得這樣的旅行很有趣,沿途的風景非常美麗,如果目的地很遠,他們可以好好享受一下。
“下次再出來旅行吧?”弗雷格忽然說。
銀溫柔的低頭親吻他的頭髮:“當然,秋天吧,我聽克拉克說,秋天也很漂亮,上次秋天我可一直在沉睡呢。”
弗雷格笑着點點頭,想着把夏洛達斯公爵的事情快點辦完,不要和魔法師工會和艾斯扯上任何關係就好了。
當然,命運是不能聽見人類的祈禱的,要不然當年弗雷格也不會去和一把鑰匙簽訂契約,雖然他生命的時間變得無限的長,但是他已經失去了所有他曾經擁有的東西。包括朋友和尊貴的家族,學生的期望和許許多多的信任,他想也許這輩子他都找不回來了,但是如果有城堡和銀的話,漫長的時間也不是那麼難以忍受。
在經過半個月的馬車旅行以後,弗雷格和銀到了皇都。
還沒有到皇都的土地上,他們已經感覺到一個非常強力的結界。
那是一個呈弧形的結界,就好像盤子上的蓋子,將整個皇都蓋在了裡面。這當然是一種肉眼看不見的結界,它是整個魔法師工會的驕傲。
不但巨大而且非常結實,這是一個完美的結界,從前銀看不見,但是現在他繼承了黑暗守門人的血統,他看的很清楚。
即使是在挑剔如斯的暗界守門人眼裡,這個結界依然堪稱完美。
弗雷格每次來到皇都,那個巨大的結界總能給他足夠的震撼。
他們在馬車的車窗上看着那個結界慢慢的變大,在清晨的陽光中,就像一個透明的罩子。是整個國家的驕傲,它保護了整個皇都近五百年的繁榮。
它是如此高大和厚實,如果說近現代的魔法史有什麼好值得驕傲和炫耀的,那麼只有這個結界了。沒有國家能突破它,它是如此的不可摧毀。
弗雷格和銀看着那個結界有好一會沒有說話。
“他們……是如何做到的?”銀吶吶的說,墨藍色的眼睛看着那個巨大的結界。結界看起來如此的純粹和透明,你根本不會有任何感覺,除非你和銀一樣有一雙能看透空間的眼睛。
弗雷格沒出聲,結界的維持會比它的建造更困難,這麼大的結界,覆蓋了那麼多的土地,它傾盡了人類整個智慧和魔法工會最高階層的努力。
銀沒有等弗雷格回答,他又輕輕的開口:“如果進攻……我不覺得可以把它弄破。”
弗雷格柔聲說:“你會有很多時間來思考這個問題。”
銀只是緊緊盯着那個巨大的結界,弗雷格知道他在思索,就像艾斯所說的。沒有什麼會比復仇的鮮血更美味,暗界守門人的恥辱是要人類的血液來償還的。而死亡是他們最樂見的事情了。
不知道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的話,弗雷格會怎麼做,他一點也不希望銀的手上沾上他同類的鮮血,但是他同樣沒什麼信心能說服銀。
光明之神在上,他爲什麼會想起這個事情,不過事實上,只要他的鑰匙不給銀,那麼銀也回不去暗界,更別提復仇的事情了。
他有些沮喪的嘆了口氣,銀髮現了弗雷格的情緒不太好,輕輕摟住他,弗雷格則搖搖頭,表示沒什麼。
皇都的繁華景象根本不是用一句話來概括的,完美的結界爲商業提供了最好的基礎。在妖魔橫行,盜賊四起的年代裡,對商人來說,沒有比堅固和平的城市更好的貿易地方了,尤其是在一個四通八達的國家首都裡。
東方的絲織品和瓷器和北方珍貴的皮毛,一些稀有的南方水果食物已經西方的穀物,在這裡都可以找到。只要有錢,這裡可以提供給你任何想要的東西。
魔法師工會的總部就設在這裡,你可以從這裡僱傭魔法師來爲你做一些事情,當然如果你有不可告人的秘密,你也可以找到刺客和黑色假面。在你需要刀刃的時候他們會提供給你,在你需要技術的時候,他們同樣能提供給你想要的。
盜賊,賞金獵人,僱傭兵,各種各樣的職業在這裡屢見不鮮,更甚者,你甚至可以在市井中找到鼠人。那種鼠人你雖然不會喜歡,但是他們其實非常的好用。
馬車停在城門口,高大的城門象徵着這個國家的滄桑歷史,它保持得如此完整,城牆上的那些戰亂的痕跡已經模糊到看不出來了。那是當然了,它經歷了五百年的和平。
那個黑衣骯髒的捕鼠者從馬車上輕輕跳了下去,走了幾步他又回來,看着馬車裡面的那兩個人:“謝謝你們能帶我一程。”
“是我們的榮幸。”弗雷格輕輕的說,並且露出一個禮貌的微笑。
“……我的名字是偌。”捕鼠者扔下那一句話,便轉身進了人羣,一會兒就在他們面前消失了。
“他那句話是什麼意思?”銀轉頭看着弗雷格。
“也許他的意思是,如果發生什麼事情的話,我們可以去找他?”弗雷格想了一會說。
“他都沒有說全名。”銀迅速說,“而且我們也沒有什麼忙需要捕鼠者來幫。”
弗雷格聳了聳肩膀,沒在意銀的話。他們把馬車錢付了以後就走在皇都的街道上。
各種商人用各種語言兜售着自己的商品,大多是用通用語,少數人只是擺出自己的商品。
銀好奇的看來看去,在集市上,可以隨處看到平民,從穿着和精神看來,他們都過的不錯。
“我不太喜歡這裡。”銀蹙起眉頭說,“什麼氣味都有……我們住哪裡?”
弗雷格還沒說話,遠遠就聽見有人叫他的名字。
“弗雷格……”
弗雷格循着聲音看過去,不禁皺了皺眉頭。
站在人羣中間的竟然是艾斯。
那個一頭淡金色頭髮,有着紫色眼睛的青年,熱情的看着他,似乎忘記了他曾經要殺他的事情。
弗雷格看着艾斯快步走過來,如果他有點常識的話,他應該知道,弗雷格是想殺他的。
不過這會兒看起來,艾斯並不介意,他曾經想殺他的事實。
艾斯走過來,熱情的看着弗雷格:“好久不見,你們怎麼來皇都了?”一副熟人的口氣,好像他們曾經是多好的朋友。
“跟你有關係嗎,”弗雷格冷冷的看着他。
“你們可以住我家,我家很大。”艾斯繼續熱情的說,“好嗎?”
“我們會自己找住的地方,”弗雷格立刻回絕了艾斯的提議,“夏洛達斯家在皇都有很多房子,或者我們可以住到宮裡去。”
“噢,最近魔法公會可盯緊着夏洛達斯公爵呢,如果發現你在那些地方出入,”艾斯用優美的聲音說,“我保證,親愛的,他們會把你的身世察個底朝天,你一定不希望那樣吧?”
弗雷格的確一點也不希望那樣,畢竟他只想偷偷把事情解決,他有很多召喚生物,他不是一定需要出面的。
“比起夏洛達斯家族,我們巴貝卿克家雖然算不上什麼,但是起碼和魔法師工會保持着良好的關係,”艾斯輕輕的說,“還不到他們來清查戶口的地步。”
弗雷格挑挑眉,這時候一隊護衛隊從集市上慢慢的走過來。
“噢,我也不是非得在你家不可,”弗雷格輕輕的說,“我想我和銀還是有地方住的。”
他向護衛隊招了招手,走在前面的騎士愣了愣,快步走了過來。
“弗雷格?”那個騎士驚訝的看着他,“光明之神在上,我們已經一年沒見了,還好嗎?”
“我很好,騎士先生,”弗雷格露出一個友好的笑容,“麥肯醫生託我轉告您,他一切都好。”
“您帶來了最好的消息,沒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高興了。”蘭迪斯露出高興的笑容,金色的短髮在陽光下顯得格外溫暖,“嗯……你們現在住在哪裡?”
“還沒有找到地方……”
“那就住我家吧。”蘭迪斯立刻說,並且向銀禮貌的點點頭。
弗雷格向艾斯看了一眼,然後露出一個笑容:“那麼,我就打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