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西下,廣闊的天空逐漸昏沉,人們透過窗戶望向清冷的大街,心中憂愁。
這樣的日子,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呦!
自從那什麼青雲聚首,武林盛會,興明就是魚龍混雜,羣魔亂舞,官府居然毫不作爲。
因爲數日之前,有人劫獄,帶走一位關鍵人物,新任的郡尉先是焦頭爛額,後來聽說更是病倒在家。
興明郡守方德旻老成持重,年歲又大,是真正的平庸之輩,失了城防軍之助,還能怎麼辦?
最令人不安的是,興明出了這麼大的事情,青州的首府青萍也沒派人過來,令人想起點星劍派和驚虹舫的對峙。
確實,相比那兩個龐然大物,區區一些脫凡武者的蹦躂,又算得了什麼?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近一個月了,唐問玄三次露面,三次退走,看來是真的奈何不了林煥!”
“嘿,真是見面不如聞名,據說這唐問玄是藥王谷百年未出的奇才,區區七年,就由一位不通武功的農家子修成瞭如今的實力,那是何等了得!”
“可惜一山還有一山高,強中自有強中手,終究是我們靈州更強啊!”
當街爭鬥,都是上不了檯面的小人物,真正的好手默默觀察,等候最佳的揚名時機。
很快華燈初上,城中央與郡守府遙遙相對的平錦酒樓內,就有數名衣着光鮮,神采照人的男子,佔據着欣賞風景的最好位置,高談闊論。
“你們胡說八道什麼!”
如此肆無忌憚的評論,毫無意外地引發了他人的敵視,酒樓裡頓時就有兩三桌武者齊刷刷站起,怒喝道。
唐問玄往日高高在上,行蹤飄忽不定,其實場中無一人見過他的面,更別提交情,但青雲榜首的強弱事關地域榮耀,豈能任人質疑?
“怎麼,我們掩日塔雖不是青州門派,卻連評價幾句的資格都沒有嗎?”
那些談笑風生的武者同樣站起,渾身上下涌動着龐大的威壓,赫然都是築靈武者,其中更有築靈圓滿的修爲。
不是猛龍不過江,既是靈州來客,又豈會沒有幾把刷子?
反觀出頭的都是納海境,巨大的實力差距擺在眼前,面色不由地漲得通紅,只能梗着脖子硬挺。
然而就在這時,樓上又傳來一道冷冷的聲音,傳遍整個酒樓。
“我若沒記錯,掩日塔立派時的初衷不是要滅盡大日蠻夷的嗎?怎麼現在變成了只會逞口舌之利的小人了?嘖嘖,真是見面不如聞名吶!”
這毫不客氣的譏諷之言立刻讓掩日塔弟子大怒,在他們寒如利刃的注目下,一位長着一臉濃密鬍髯,身材魁梧雄偉的男子從樓上走下,怡然不懼地反瞪過來。
“滄洲巨靈會!”
掩日塔弟子感受着虯髯男子撲面而來的氣勢,眼神有些鄭重,當目光轉向男子後面的一行僧人身上時,更是露出了警惕之色。
因爲這些僧人乃是曲稷郡麗炎寺弟子。
曲稷和興明在前朝時本是一郡,後來戰亂中有大能交手,於中央斬出一條萬丈深淵,硬生生地將上下割裂,大夏立國後重分天下三十六州,曲稷和興明就這般分隔開來。
而三寶太歲宗政本就出身麗炎寺,卻是打傷戒律院弟子,反出師門,因此七夜山莊和麗炎寺一直是敵對狀態。
所以如今麗炎寺僧人出現在興明郡中,必然會引得人浮想聯翩,若論近水樓臺,誰又比得過這老牌佛門勢力?
強龍不壓地頭蛇,掩日塔衆人抱了抱拳,服了個軟,坐了回去。
該放肆的時候放肆,該小心的時候小心,這纔是活得長遠的不二法則。
誰知這一刻,當靠得窗戶最近的人坐下,帶着不甘地望向外面時,失聲叫道:“那是林師兄的燈?又來了!”
唰!
此言一出,場中所有築靈武者身形閃動,都掠至窗邊,將目光投下。
就見長街盡頭,一盞散發出幽幽青光的燈籠移了過來。
明明那燈火照耀着一張五官俊朗,笑容可親的稚嫩臉龐,但所有人第一眼都會不由自主地落在青燈之上,視線久久無法移開。
林煥到了。
大模大樣地走在興明城的大街上,身後跟着數以百計動作僵硬,速度卻極快的“人”,招搖過市。
大街上的行人嚇得立刻停下腳步,直直挺立,眼睜睜地目睹着街道兩邊的盆景花卉在那些“人”走過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枯萎,輕風拂過,變作了灰塵,吹散開去。
有人想要詢問那些是什麼東西,卻被同門師兄一把捂住嘴,有人好奇難耐,湊了過去細看,更是覺得一股難以形容的惡臭鑽入鼻翼,令他們卡住喉嚨乾嘔,卻什麼都吐不出來,只是臉上平添幾條皺紋,好像瞬間老了幾歲。
可惜終有不明究竟的普通人,一個酒鬼便踉踉蹌蹌地衝過來,帶過的風將青燈吹得微微一晃。
僅僅是這麼一晃,最後面的陰屍就好像受到了不可容忍的最大挑釁,仰首發出無聲的怒吼,狂撲過去。
在所有人驚駭恐懼的注目下,七八具陰屍圍了過去,僅僅是片刻又四散開來,而那個酒鬼已經不見蹤跡。
無聲無息間消失,沒有鮮血,沒有殘肢,就好像徹底從這個世界蒸發。
更多的人加入到乾嘔的隊伍,林煥臉上的笑容變得越發和煦。
他走到哪裡,哪裡就變成無聲的水墨畫,天地一片寂靜。
這不是所有武者都見識非凡,而是自十天起,林煥就帶着這羣陰屍,招搖過境。
第一次人們不識陰屍的恐怖,釀成一場不堪回首的慘劇,此後連大街都清冷了許多,百姓躲在家中瑟瑟發抖,武者也噤若寒蟬,退避三舍。
一己之力,羣雄束手,如此兇威!
“玄陰教不愧是曾經的地品宗門,連殭屍都能弄出,怪不得放心讓林煥一人入興明……好在世間萬物都有剋星,由不得你放肆下去了!”
不過這一晚,終於有人挺身而出,郡守府的屋檐之上,楚楓便對着旁邊一位道人道:
“英叔,該你出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