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圖見衆人沒有反對自己的想法,都陷入沉思中,不禁自信一笑,得意道:“試想,若是我們分遣重兵前去防備青州軍從濟南北上,劉協卻領兗州、青州兩路大軍攻打陽平郡,他兵多將廣,我們大意之下如何能守?陽平一失,河北之地盡爲劉協所俯瞰矣。”
陽平郡的位置雖然重要,但其實也並沒有郭圖說得這麼玄乎。
不過衆人聽到這裡,都還是不禁心中一緊,被郭圖的話嚇得不輕。
倒是田豐沉穩沒有多少慌亂,眯眼開口問道:“公則之言不無道理,只是你又有何把握斷定劉協真的是聚兵於陰安合擊陽平呢?倘若我們因此放鬆了對青州的防備,卻被薛禮龐統等人趁機領兵一路北上,屆時危急河北甚至鄴城,又該如何處之?”
“元皓先生之慮,我自也想過。只是先生有所不知,根據我安排在青州的探子回報,青州大將冉閔、趙雲、高寵並軍師龐統等人已經有數日不曾露面過,軍營訓練時地喊喝聲也大有所減弱,我想,諸位應該明白這意味着什麼。”
郭圖環顧四周,侃侃而談,對於能夠壓制衆人,尤其是田豐一籌,他是十分得意的。
眼見衆人還有猶豫不信之色,郭圖又進一步逼問道:“如若不是這般,劉協的兗州兵馬抵達陰安已有多日,緣何他遲遲不對陽平郡發起進攻?”
“這……公則所言有理。”
田豐聽了,不禁啞口無言,卻是反駁不出來。
許攸仍舊無所事事地摸着自己的兩撇鬍須,逄紀和從太行山逃回來的審配因爲袁尚戰敗的緣故,不敢多加議論,只能任由袁譚一系的郭圖在那裡豪言闊談。
袁紹見狀,頓時心有所定,出來揮手道:“既然如此,那便教顯甫和顯思各領本部兵馬前往陽平郡防備劉協大軍。至於青州方面,終究不可不防。且夫顯奕麾下兵馬多爲黃巾降兵,訓練不足、軍紀未穩,正好讓他駐兵樂陵國,訓練大軍之餘,尚可威懾青州,一舉多得矣。”
袁紹到底還是有幾分的決斷和魄力,更何況他麾下謀士看上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他便居中選了這麼一個穩妥的法子。
“喏。”
衆人聽完,卻是思緒萬千,紛紛領會到袁紹話裡的深意來。
即便袁尚損兵折將,但袁紹最疼愛的還是他,先叫顯甫,言外之意便是陽平郡仍舊要以袁尚爲主。
審配和逄紀面色一喜,郭圖則有些不忿,袁譚上次雖然沒有立下大功,但並無差錯,比之袁尚表現好得太多,想不到在袁紹心裡還是比不上袁尚。
倒是田豐輕輕一嘆,按照郭圖的分析看來,樂陵國根本沒有戰事發生,也就意味着那裡不會有立功的機會,袁紹三子當中他最爲看好的袁熙,終究還是被冷落不用了。
或許,這也和袁熙最近風頭太盛,袁紹有意平衡有關。
不過這等關係立嫡之事,田豐並不想參與太多,他只是一名謀士,只要幫助袁紹出謀劃策、查漏補缺就好。
因爲青州兵馬的毫無動靜而感到疑惑的,並不是只有袁紹他們而已。
身在陰安的劉協,同樣對青州趙雲高寵的按兵不動大感意外。
若不是青州的虞允文、薛禮、趙雲等人都是他的心腹,劉協都要懷疑青州是不是出了什麼差池和意外了。
“奉孝,你這傢伙也是娶妻生子的郭家之主了,怎地言行之間還是這般放蕩不羈?”
劉協看着坐在自己旁邊的郭嘉還在一邊倒酒一邊黠笑個不停,半點也沒有要爲自己這個主公解憂去煩的意思,便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佯作威嚴地教訓道。
郭嘉卻是雙手捧起冒着熱氣的溫酒輕輕一抿,露出一副舒服至極的模樣,纔不慌不忙地看着劉協笑道:“主公明見,此次青州抗命而行,如無錯漏差錯,便是藏有大謀。依我看來,這多半是彬父和士元兩人之計矣。”
聽郭嘉這麼一說,劉協忍不住細細推敲思慮起來。
所言所行,皆是求個所謂,只要想想利益得失,並不難推出虞允文和龐統在策謀什麼。
劉協很快就眼前一亮,恍然道:“奉孝是說他們在故布疑雲,想要聲東擊西,亦真亦假?”
“是了,袁紹聽聞我親率大軍攻打陽平郡,必定會攜帶重兵前來抵擋,屆時,青州北面防備空虛,趙雲他們大可趁勢北上,無人能擋。”
劉協擊掌而嘆,對於自己的猜測很有把握。
郭嘉聞言,卻是舔了舔自己的嘴脣,輕輕笑道:“主公之見確無錯處,卻也不能說成全對。縱然自古便有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的先例,但這畢竟是抗命大罪,若是一般謀劃,當不得彬父、士元這般大手筆,更不會瞞着主公不曾派人通報。”
“是故青州方面不動則已,一動必定攪亂河北,主公尚需耐心等候。”
劉協聽罷,右手攝動手指輕輕摩擦,沉吟半響,似乎又明白了什麼,才鬆開皺緊的眉頭輕笑道:“這二人卻是大膽,非是大功,我可饒不得他們!”
劉協沉吟片刻,又道:“不過既是如此,我們這邊卻是不能再拖沓下去了。傳我命令,着姜鬆領本部兵馬繼續朝陽平郡出發,沿路並數宣揚袁紹罪行,但有冥頑據城不降者,皆以同罪論處之。我要讓大軍,以最快的速度趕到陽平郡!”
“喏!”
郭嘉面色一肅,當即起身拱手領命而去。
劉協的軍令很快就被郭嘉傳達下去,不用多作準備,姜鬆立刻就率領五千騎兵沿着過往縣城關口而去,每到一地,必定大肆宣揚袁紹殘害前冀州刺史韓馥、勾結異族圖謀幽州等大逆不道之事。
倒也有一些對袁家偌大的名聲和實力深信不疑者,可惜都沒有能夠堅持多久,直接就被姜鬆領兵破城而入,以鐵血手段進行血腥鎮壓。
有了這些人的殘酷例子,剩下的縣令守將們不管真心還是假意,都是頗爲明智地選擇了開城投降,等着劉協和袁紹見個分曉再作打算。
劉協自然也知道這些人腦子裡在想些什麼,他並不稀罕這些牆頭草那搖擺不定的忠心,他興辦的書院培養出了不少英才,將來平定河北之後必定要將整個官場重新整頓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