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的連續審訊工作後,黎承睿和重案組的大多數同事一道均感覺疲累不堪,其他人可以先回去休息,但黎承睿跟黃品錫卻仍然要整理鄭明修和程秀珊的口供。就目前來看,程秀珊的口供比較有用,她承認參與弘輝地產的洗錢犯罪,且供出幕後主使爲弘輝地產副總經理莊翌晨,也即是黑幫組織洪會的二當家。照目前看來,此人應該與鄭明修的證劵公司存在非法洗錢關係,儘管鄭明修對這部分內容拒不承認,但以目前的證據足夠調出該公司賬目覈查,屆時事情真相爲何,鄭明修已無法抵賴。
另一方面,綽號金毛的少年劉秉禮提供的視頻和在陳子南於元朗住所搜出的光碟一比對,已經足以證明鄭明修與死者陳子南一道參與同性□□交易,且有在性行爲過程中暴力虐待的傾向,因涉案人爲未成年人,性質非常惡劣。至少將這個消息公佈出去,小股神鄭明修的聲譽必然一落千丈,在香港這個看似開放內裡保守的地方,搞基可以日漸爲人所寬容,但對未成年人玩性虐,則無論從道德或法律都是不可能爲主流價值觀所接納。
無論如何,小股神鄭明修的神話泡沫,已經註定要被戳破了。
“我怎麼覺得,忙活了半天,我們是在替經查科阿陳sir那幫傢伙做事?”黃品錫摸着鼻子抱怨說,“甚至於像給掃黃組幹活,可咱們自己手頭三件命案,可兇手呢?”
黎承睿瞥了他一眼,淡淡地說:“楊長官那邊的壓力都是我在頂,你抱怨什麼?”
黃品錫撇嘴,轉身泡了兩杯咖啡,拿過來,一杯放在黎承睿跟前,一杯自己端着說:“我就是這麼說兩句,來,黃記招牌咖啡,賞你的。”
黎承睿微微一笑,接過咖啡喝了一口,皺眉說:“還好你沒出去開咖啡店,不然就這個水平,不用三天,你就得關門大吉。”
黃品錫笑嘻嘻說:“有得喝不錯了,還挑剔,你以爲我是周姑娘?你喝咖啡放幾勺糖幾包奶都記得清清楚楚?說起來阿敏雖然是個男人婆,可有些事還是夠細心啊。”
“人家到底是個女孩,你別整天男人婆地叫她,”黎承睿瞪了他一眼,坐下了說,“來,我們來說說案情。”
他走到公示板那,指着陳子南的照片說:“陳子南,是個中度戀童癖和性虐狂,他與鄭明修有共同的愛好,倆人一道在元朗建了一處隱秘場所,長期與劉秉禮這樣的男雛妓從事□易。陳子南與鄭明修一定不只玩弄過劉秉禮一人,你還記不記得,劉秉禮提過,他是像某個人所以才被陳子南他們挑中。”
“是,我記得,”黃品錫皺眉想了想說,“可是目前爲止,從陳子南那搜到的光碟主角都是MB,我讓金毛一一辨認過,除他之外,大概有三個人,這三個人都是那傢俱樂部的男公關,有一個年齡還超過20,只是因爲個子小被拉去充數。”
黎承睿問:“陳子南元朗那個地方建了多久?”
“那倒不久,看租期,是去年年頭租下的,到現在一年半快兩年。”黃品錫猛地擡頭,說,“你是說,除了元朗,陳子南還有狡兔三窟?”
黎承睿點頭說:“作爲一個性變態,他不可能這兩年才蛻變的,之前肯定有相關行爲,那問題就來了,陳子南跟鄭明修,之前玩這種特殊愛好的場所在哪?發生了什麼事,讓他們要轉移陣地?換個地方?”
黃品錫點頭說:“有理,我看了資料,鄭明修是五年前回港開公司,在此之前他與陳子南並無交集,也就是說,他們認識不超過五年。兩個人對外都裝道貌岸然,實際是狼狽爲奸,他們在此之前一定有秘密活動的地方,可是那個地方出了問題,有暴露他們的風險,於是兩個人換了地方……”
“不僅如此,”黎承睿皺眉說,“你想,他們找劉秉禮,是因爲他像某個人,也就是說,這兩個人之前是有固定的性虐對象,而且對那個人還感到頗爲滿意。既然頗爲滿意,那麼他們爲什麼要換人?”
黃品錫一拳頭砸到桌面上,憤憤不平地罵:“幹他老母,這兩個王八蛋一定玩出事過。”
黎承睿點點頭,說:“所以他們要找吳博輝擦屁股,吳博輝是莊翌晨的私人醫生,以鄭明修與莊翌晨的關係,他能借到吳博輝來幫忙。他們一定是沒掌握好分寸把一個少年弄傷甚至弄殘,不好送醫院。”
黃品錫擡起頭,與黎承睿對視,兩人都從對方眼中看出彼此推測的可能性,黃品錫舔舔嘴脣,啞聲說:“但是陳子南死了,吳博輝死了,借狗給兇手殺人的程秀珠也被滅口,如果這是一起針對某個受害者的報復行爲,那下一個死的就很可能是……”
“鄭明修。”黎承睿點點頭,“這個人可不好殺。”
“以兇手的智商,也不是太難完成的事。”黃品錫喃喃地說。
兩人一起沉默了,黎承睿摸出煙盒,遞給黃品錫一根,兩人一道點燃了煙,吸了一口,嘆氣一樣吐出菸圈。
黃品錫突然苦笑了一下,啞聲說:“我莫名其妙的有個念頭,說出來你別笑我。”
“嗯?”
“我忽然有點理解那個兇手。”黃品錫緩緩地說,“他一定很不好受,受害者對他來說應該很重要,所以他不惜用這麼複雜的方式幹掉這幾個人。”
黎承睿悠悠地說:“也可能他本人就是受害者,別忘了,陳子南可不是一朝一夕的變態,他玩弄過的中學生如果後來長大了要報復他,順便把跟他的罪行相關人等都弄死呢?”
黃品錫點頭說:“也有這個可能。”
“所以當務之急,我們要找到他跟鄭明修對誰念念不忘。”黎承睿皺眉說,“我記得當時搜查元朗那處房子時,曾經找到過一張沒有頭部的照片?”
“是的。”
“讓鑑證科的技術組查查那張照片,看一下照片背景有沒有能提供的線索。”黎承睿把煙掐滅,說,“繼續撬鄭明修的嘴,必要時不妨嚇嚇他。”
“是。”
黎承睿出門的時候天色已經很亮,他伸了下腰,掏出鑰匙開了車前往自己公寓,洗過澡換了衣服,又下樓找了家餐廳隨便吃了點東西當早餐。剛剛的困頓經過一番休整已經神采奕奕,黎承睿忽然想念起了林翊,他看了看時間,這會應該是林翊在上早課了?
雖然想着不要去打擾自家孩子學習,可他忍了又忍,還是忍不住給他發了一個短信:早上有沒有乖乖吃東西?
這種傻話發出去後黎督察禁不住老臉泛紅,他當然明白像林翊這種單親家庭長大的孩子,早早地就得學會照顧自己,可對他來說,卻總是沒忍住把少年當成一個需要精心呵護才能長大的孩子,他從沒帶過小孩,大姐家的兩個外甥他也只是陪着玩過幾次,也不知道做人家長要如何照顧下一代。可直到他遇見林翊,他才明白爲人父母爲何大多要操碎了心,一句很簡單的囑咐,可總要翻來覆去嘮叨好幾遍,沒辦法,因爲孩子不在跟前,能想到的,都是各種負面可能性,都擔憂他在自己看不着的地方餓了渴了,還傻乎乎不懂得去覓食。
他比林翊大這麼多,理所當然的便不只把對方看成戀人,而是看做要捧在掌心的寶貝。黎督察萬沒想到自己也有化身囉嗦家長的一天,想了想,又不放心地發了條短信:身上的錢夠用嗎?吃的用的不要省,睿哥會給你補貼的。
黎承睿等了半天沒有林翊的回信,他有點懷疑是不是自己干涉小戀人讓他反感了。這個年紀正是說大不大,可老以爲自己成熟的反叛期,林翊雖然木訥,可沒準也有想獨立自主的念頭?黎承睿皺眉,在心裡暗道,小東西,你就死了這條心吧,在我跟前鬧獨立,那是找揍呢?
就在他要埋單走人時,電話突然響了,黎承睿高興地看到上面浮現林翊兩個字,他趕忙接通,柔聲說:“喂,阿翊?”
“睿哥。”林翊的聲音帶着呆板的執着,“我有吃早餐的,錢包裡還有一百五十七塊,可以吃午餐和喝汽水的。”
黎承睿不由得笑了,他說:“那不用買東西?”
“不買。”林翊想了想,帶了種不自覺地抱怨說,“我是男生,又不用跟女生一樣買很多小玩意。”
“你呀,你就沒自己想要的?”
“有啊,”林翊認真地說,“我要買新的襪子,襪子破了。”
“波鞋呢?”
“不要。而且我穿布鞋。”
“這樣好不好,我給你一張卡,跟我的信用卡聯名,你要買什麼自己刷卡,”黎承睿柔聲哄着他,“我知道你乖,不會亂花錢,這是睿哥給你備着的,萬一你要請同學身上又沒錢呢?”
“爲什麼要請同學?”林翊萬分困惑地問,“我跟他們又不熟,他們也不喜歡我,我也不喜歡他們,而且……”
“而且什麼?”
“而且會被搶。”林翊小小聲地說。
黎承睿一聽怒了,提高聲音說:“誰敢搶你的?是不是上次我教訓那幾個?”
“不是,”林翊有些不安地說,“他們現在不欺負我了,但是他們說有天一定要揍我的。”
黎承睿沉聲說:“你從現在開始,放學我都去接你。我看誰敢動你!”
作者有話要說:最近撒花少了,請大家多撒花。
案情在逐步明朗化,兩人關係也在進一步發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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