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海市人民路友誼商場旁邊的肯德基快餐店漸漸的門可羅雀,此時已經是深夜十點多鐘,肯德基的工作人員們都在裡裡外外的忙着收拾東西,下班回家。
唐川呆立在櫃檯跟前,兩眼直勾勾的望着前方,眼神虛焦,很明顯在走神,他手裡面拿着一塊抹布在櫃檯上機械的反覆擦拭着。沒有人知道他此時正在和自己體內一個棲息着的死靈說話。
“你爲什麼要將生命浪費在這種毫無意義的事情上面?以你的資質和精神力量,你只要肯當我的學生,你能成爲這個世界上最強的人!”
古得里奧潛伏在唐川的身體裡面已經有幾天了,這幾天他從來沒有主動開口說過話,任憑唐川怎麼呼喊他都置若罔聞,他在靜靜的觀察着,觀察着這個擁有堅強靈魂的少年究竟是一個怎樣的人。幾天下來,古得里奧發現這個少年永遠是在上學,打工和回家做家務這三件事之中三點一線的徘徊。他已經看夠了,他無法容忍這個能在精神力量上和他相抗衡的少年璞玉如此暴殄天物。
於是,他開口誘惑着唐川,一如當年他誘惑尼菲蒂蒂一樣。
這個少年和尼菲蒂蒂一樣,擁有着過人的天賦,甚至唐川的靈魂比尼菲還要透徹,還要純淨,還要堅強。但是,他們畢竟是兩個人,各自不同。尼菲是一個天生追求無限力量的狂熱者,而唐川呢?他只是一個貧窮的少年,一個窮得每天只能啃冷饅頭的窮人!
“最強的男人?當你的學生?每天能賺多少錢?”唐川不爲所動,反過來問道。
古得里奧愣了,他被這個簡單之極的問題居然問住了!
強者和金錢之間有可換算的符號麼?
“這個混帳小子,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成爲我的學生而不可得,你卻用骯髒的金錢來衡量死靈法師的力量與誠意?太混帳了!”古得里奧怒了。
“切,說了半天還不是想空手套白狼?跟我玩空手道?沒門!別再羅嗦了,再羅嗦小心我收你的房租!”唐川對這個寄居在他體內的死靈不僅不仇視,不害怕,反而內心的深處有一種不知名的親切感和認同感。也許是因爲在他的生命中從來沒有一個人能夠走進他的生活,成爲他的朋友,更不用說他還曾經和這個強大的死靈有過一場殊死的搏鬥,他第一次在這個死靈的身上獲得了勝利的快感與自豪感。
古得里奧被唐川氣得七竅生煙,如果他有七竅的話。
“你這個蠢材,當你成爲強者的時候,這個世界上無論什麼東西都將是你的囊中之物!金錢這東西從來不會從天而降,當你需要它的時候,它絕不會雪中送炭,但當你真正成爲強者的時候,它會像一個婊子一樣倒貼上來,你趕都趕不走!!”
唐川被一通罵,倒也不生氣,反而聽得有點動心,他還從來沒遇到過錢送上門來,趕都趕不走的情況。要真有這種情況發生,他只怕要笑得做夢都笑出聲來。他警惕得像一隻防備外人餵食的小狗,很小心的問道:“你說的是真的?沒騙我?不要交什麼學費吧?”
古得里奧感覺到唐川這種小市民的警惕天性,氣得笑了出來:“你是我的宿主,你堅強的靈魂贏得了我的尊敬。所以,我不會騙你的!”
“喂,小川,發什麼愣呢!大夥都走了,臺子擦乾淨沒有?擦乾淨了趕緊走啊,要鎖門了!”不遠處一位同事的吆喝將唐川驚得一個激靈。
“啊,啊,擦好了,馬上就走!”唐川茫然慌亂的應道,拿起抹布一陣亂擦,匆忙的收拾好東西,換下了工作服,從通道中離開,轉身來到寄存單車的地方,一邊推着單車,一邊和自己身體中的古得里奧說話。
“那,那我要學些什麼?你說你是死靈法師,那主要是幹什麼的?魔法師麼?”
古得里奧聲音倨傲:“死靈法師是魔法師中的王者!不要把我們和那些不入流的巫師相提並論!”
唐川雖然每天忙於學習與生計,但是這些魔神鬼怪是小孩少年最感興趣的事情,尤其是那個哈什麼波特的電影一出,更是掀起一股魔法電影的狂熱浪潮,就算是一些成年人也無法避免,唐川就更不用說了。他平日裡最是嚮往崇拜那些一揮手杖就能使用出各種絢麗魔法,隨意便能騰雲駕霧翱翔九天的魔法師,聽古得里奧如此不屑,心裡面不服氣,哼道:“吹牛!我纔不相信呢!”
古得里奧冷哼了一聲:“魔法師是這個世界各種元素力量的操縱者,他們操縱着世界,卻因爲各種原因互相制約。召喚法師畏懼空間法師的憤怒,而空間法師畏懼元素法師的力量,火系法師則害怕水系法師的淵深,水系法師則不敢和土系法師進行戰鬥,他們之中雖然有各自領域的強者,但是各有各的天敵,他們之中的魔法師再強大也無法與時間之神抗衡。但是我們死靈法師則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唐川來了興趣,追問道。
“我們死靈法師是生命的操縱者,時間的不朽者,世界的顛覆者。人類控制着這個世界,而我們則控制着整個人類!”古得里奧聲音倨傲,緩緩的說着,他突然回想起自己最輝煌的時刻,又突然想起那個在自己胸口刺了一劍的女人。
尼菲蒂蒂,這個得了他真傳的女人,她是已經紅顏消散?還是會像他一樣,在時間的長河中不朽長存?
“哇,真酷!”唐川的眼睛都亮了“像你這樣說的,難道死靈法師是無敵的?沒有天敵沒有人敢欺負你們麼?”
古得里奧笑了,他知道這個少年開始動心了:“這個世界一切法術,強與弱只在於他們的主人,魔力強大的魔導師使用得當可以用一個最微小的火球術殺死成羣的敵人;而學藝不精的學徒,哪怕讓他們學會了‘末日審判’這樣的終極禁咒,也同樣可以嗤之以鼻。”
唐川聽古得里奧說得心裡面癢癢的,忍不住說道:“我怎麼知道你是不是隨口說說,是騾子是馬,拉出來溜溜不就知道了?露兩手給我瞧瞧?”
古得里奧聽見他這麼一說,突然沉默了,不再說話。
唐川以爲古得里奧怯場了,得意的笑着:“嘿,不是怕了吧?嗚嘟嘟,吹法螺,現在要見真章你倒掉鏈子了,真是上不了檯面啊你!”
古得里奧對唐川的嘲諷沒有放在心上,他只是凝神運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搜索着以唐川爲圓心,半徑數百米以內的周圍情況。死靈法術無論是在魔法世界還是在現在這個陌生世界,都是禁術,絕對黑暗見不得光的法術。古得里奧決心讓唐川開一開眼界,因此他特地挑選了一個好地點和好對象。
“現在停下腳步,向你的左手邊走三百步,然後向右轉走一百步……”古得里奧的聲音突然響起。
唐川吃了一驚:“幹什麼?”
“照我說的做!”古得里奧的聲音有着一種不容反抗和質疑的威嚴。
唐川驚疑不定,心想:這個傢伙不會真想施展什麼法術吧?他想到這裡,心裡面沒來由的滾燙了起來,眼睛興奮得直髮光。他甚至沒注意到古得里奧指引的路是多麼的黑暗和幽深。
深夜,從人民路拐到清河路的唐川推着自行車,心裡面一邊猜測着一會能見到的魔法大概是什麼樣子,一邊心裡面默默數着自己的步數。他沒有留意到,本來就很偏僻冷清的清河路現在路上的行人已經是稀疏寂寥,只有昏暗的路燈在一旁照亮一個慘白的小角落,幾隻路邊的野貓野狗在路邊睜着閃爍如鬼火的眼睛,瞪着路邊匆匆而過的行人,時不時的傳來一聲滲人的嘶鳴聲。
當他數完三百步的時候,將單車方向一拐,準備向右轉,擡頭一看,卻愣住了。
這是一個又深又窄的小衚衕,裡面甚至連一盞照明的路燈都沒有,陰暗的地面上流淌着冰冷的月光,照亮了一塊塊青白色的石磚。唐川放眼一望,裡面像一條通往地獄的單行道,又黑又長,深不見底。
唐川站在路邊昏暗的路燈下,瞪大了眼睛瞧着這個黑暗幽森的小衚衕,他手扶着單車,猶豫不決:“你確定是要往裡面走?”
古得里奧沉默不語,如同這條黑暗的衚衕,一樣的沉寂。
唐川被他弄得心裡面有點發毛:“喂,你不說話,我轉頭回去了啊!”
古得里奧嗤笑了一下,用唐川方纔說他的話來反擊道:“現在要見真章,你倒掉鏈子了,真是上不了檯面啊你!”
唐川怒道:“你難不成想把我騙進去,然後把我害死在裡面,你好獨佔我的軀體麼?”
古得里奧一番心血被他當成了小人,連生氣的想法都沒有了,他嘆了一口氣:“我再說一次,你現在是我的宿主,你死了,我也會死!所以,我不會幹這種事情。而且,你站在這裡猶豫了這麼久,難道就沒有聽見一點點從裡面傳來的聲音麼?”
“什麼聲音?”唐川半信半疑的睜大了眼睛,再次向這個衚衕裡面望去,只見裡面陰森森如鬼蜮,安靜得讓人毛骨悚然,饒是他膽子大也忍不住有點心裡發毛“難不成你要我聽鬼的聲音?”
他凝神細聽了一陣,突然間一陣輕風吹來,傳來了一陣隱約的女人哭喊聲:“你們快放開我!放開我!救命,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