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影觥籌交錯,沒有注意一直有一個行人在自己的身後,不遠不近,恰到好處。
這些年來,算起來林修算是一個工作狂,大多數的時間都花費在處理公司的事務上,在公司住上十天半個月也不會奇怪,孫曦只是偶爾會要求,笑着提意見,這種半附和半調侃的手法更加讓他放心一頭扎進事業裡,可是這個晚上心思卻一直都在家裡,手上拿着的文件根本就看不進去,心裡像是有一隻手繞着癢癢,最後他開車回來纔看見她一個人踉蹌的在路燈下,他乾脆把車停在路邊,也不管那裡是不是不能停車。
熙和自然是知道身後跟着一個人,只是她沒有心思回頭,只想離開這個地方,不管多疲憊就算是爬着也要離開。
林修也不知道爲什麼不上前,只是他是一個不做沒有準備的事的人,在做一件事情都要想清楚這樣做的目的以及結果,他是一個最接地氣的商人。
走走停停,她才累的蹲在一個路燈的燈柱下,想要喘口氣。
林修這才慢慢吞吞的走過來,他想了很多種走過來的方式,是歡快的從她面前走過然後驚呼一聲:“哇,好巧啊”還是默默的走過去,默默的坐在她身邊,把肩膀空出來,對她說:“這裡有一隻免費的肩膀,你要不要靠一靠?”還是跑去把自己的車開來,然後對着她打開閃光燈,然後說:“你怎麼在這裡?上車。”
可是他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走到她的面前,也蹲了下來,看着她空洞的眼睛,他根本說不出什麼好巧之類的話,她的悲傷感染了周圍1米距離的氣息,她周聲籠罩了無聲的悲傷。
他也不知道爲什麼,扶起她的肩膀,說:“你怎麼這麼難過?我可以帶走你一半的悲傷嗎?”
說完他自己是一愣,熙和卻有些無動於衷像是沒有聽見一樣。
林修頓覺自己說的太文藝了,她肯定不喜歡,自己應該說的漢子一點,成熟一點,他再次扶起她的肩,讓她的眼睛正視自己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蘇木,我送你回家?”
熙和盯着他的眼睛,他的瞳孔裡是自己狼狽的倒影,小小的,她甚至可能看出自己的柔弱,她把他的手從肩膀上拿下來,冷笑一聲:“不用。”
他是誰?她不知道了,不理會那亂七八糟的關係,既然忘記了那就當個陌生人吧,她有些冷,攏了攏自己的外套,這纔想起自己什麼都沒有,她緊緊的抱胸,把自己的世界關閉,手上的圓形珍珠隔在布料上硌得手生痛。她緊緊握住自己唯一的東西,那是一個聖誕節阿嶼送給她的。
不知不覺已經在手上戴了一年了,平時沒有感覺現在卻覺得有他真好。
林修有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苦笑道:“那你還是和我一起上去?”
熙和這才從手上的珍珠移動他的臉上,“不去了,可以借你的手機打個電話嗎?”
她的語氣也平靜了不少,她的包丟在了他家了,她並不想回去,只是想和阿嶼打一個電話,現在能依靠想要依靠的就只有他了。
林修二話不說掏出了手機,“你的東西落在上面了,你不去拿?還是有人得罪你了,你很不開心?”
熙和接過他手裡的手機,暗了幾個爛熟於心的數字,她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記住的,好像那些數字不知不覺就記住了。
趁着嘟嘟聲,她對林修說道:“不去了,你等我幾分鐘,我打一個電話。”
林修腳蹲的有些發麻,他活動了活動,於是乾脆坐到她的身邊聽他講電話。
電話接通。
“喂?”
“阿嶼,你能來接我嗎?”
那邊過了半響,阿嶼響亮的聲音說道:“好,你在那裡等我,我馬上過去。”
“恩。”
“那掛了?”
“恩……阿嶼,我離不開你了……你趕快來吧。”
“好,等我。”
……
電話結束後,熙和把手機遞給身旁的人。
林修卻是聽得真真切切的,她說離不開蘇嶼?不知道爲什麼,他不由得覺得心像是擰巴了一下,就那麼一下大腦也是一片空白的。不由自主的說:“你們?”
“恩,我現在清楚了。”熙和轉過頭,看着頭頂路燈打在他臉上的樣子,那樣蒼白。“不管你記得也好,不記得也好,希望我們以後在見的時候只是商人之間的交易,最後還是很感謝你。”
林修整個人都聽不懂,智商一百八的他竟聽不懂她說的話。林修笑:“你這是怎麼了?怎麼好像和我很熟的樣子?”
“沒有我們並不熟只是有些地方比較相似而已,你先走吧,阿嶼馬上就會來接我了。”
林修看着她把玩自己手裡的一個紅線穿着的珠子。有一種挫敗感油然而生,他堂堂金鼎最高執行者居然遇到了讓她挫敗的人?想來那些年做生意,哪個不在背地裡說他可以媲美機器人了,在他看來這是褒義詞,他樂得接受,再說他只覺得自己是長得不醜的,更何況那些因爲種種原因貼近他的人也不再少數,現在遇見這樣的還真的是有點意思了。
林修清楚她露出的情緒是真真切切的沒有一絲造假,不像有些人竟會玩一些欲禽故縱的把戲。
“那我走了。”他竟有些想發笑。
“……”
見她不爲所動,林修妥協似的起身,拍了拍落在褲子上的灰,徑直往裡面走,時不時的回頭看,卻只見女孩依舊坐在那盞路燈下,路燈將她影子拉得很長,孤獨感也拉得很長。
林修只能一笑了之,他想以後肯定還是有機會見面的,這時他不經想,爲什麼她給他的感覺是好像認識很久了似的。他平時也只是聽章傑有時候提起過,平時在他的酒吧小酌一杯的時候,他總會說些以前的事給他聽,怕他忘記一樣的。
他並沒有立刻回去,而是走到停車的地方將自己的車緩緩行駛到距離她不遠的地方,明明那邊的路距離更緊的可是他就是想走這邊,她所說的蘇嶼並沒有這麼快來,她這是一個人發着呆,路過的人都會用詫異的眼睛打量她,她卻不爲所動,甚至有好心的阿姨上前詢問關心,她也禮貌的搖頭說自己在等人,阿姨也會笑着說,“早點回去,女孩子家家的。”
熙和等了多久他就在一邊等了多久,直到那便仿製得額燈一盞一盞的消失,她有些恐懼起來,忐忑的望着那邊小區門地方。
林修只是看着她,“小傻瓜,我都說送你回去了,你就不能接受嗎?”
這時候他的手機震動起來,是她撥打過的那個電話,他想了一會兒,還是接了。
“阿木?”
“不是,我是林修。”
“能麻煩你給我一下門禁卡嗎?我和這裡的老頭周旋了好久,他就是不讓我進去。能麻煩你嗎?”
看來蘇嶼是真的急了,以他那麼高傲的人怎麼可能底下尊貴的頭顱,可是現在他的語氣中竟全是低聲下氣,爲了那個女孩,他低聲下氣只是爲了一張門禁卡。
林修答應了,他是看在那個女孩的原因才答應的。
在熙和一直的盼望下,他終於來了,他把女孩從地上抱起,熙和的手繞過他的脖子,她突然鼻子一酸,把臉埋進他的胸口。“我以爲你不來了?”
眼淚開始崩塌,在他的面前她才能哭泣。因爲這是一個安全的地方。
蘇嶼親了親她的眼睛,心裡不知道是苦還是甜,熙和眼睛有些通紅,嘴角撇着,默默的流着淚,當他接到他信息的時候那一刻是開心的,可是他因爲她現在的樣子兒覺得要是自己能夠代替她難過那該多好。
“怎麼會不來?”他說,語氣間,滿是寵溺。
熙和看着他有形的下巴,看着他一開一合的脣瓣,覺得不管是什麼身份只要他能這樣寵自己陪着自己就好,在他的面前她不用僞裝太多,只需要做一個簡簡單單的人就好。
慢慢的她停止了啜泣,聽着他強而有力的心臟跳動她睡着了,蘇嶼輕輕的把她放在車後面的小牀上,那東西給她蓋上,看着她紅紅的雙眼,像個小孩一眼蜷縮着身體,頭微微樣子面向着他,蘇嶼颳了刮她的小鼻子,微微一笑,他還是很開心的,她願意如此依賴他。
林修在遠處完完全全的看完了着一幕。好看的鋒眉緊鎖着,這才駕車往反方向去,最後消失在夜色中,他並沒有回去而是去了辦公室,這下能過放下一切開始工作了,他總是那麼熱愛自己的工作的。
後來熙和醒來看着躺在身邊的蘇嶼,把他皺起的眉毛撫平。
他抓住她的手,嘴角輕揚,把她攬進懷裡。“你知道了?”
看着他沒有睜開的雙眼,卻離得她那麼近,她悶悶的說:“恩。”
蘇嶼這才睜開眼睛,早晨裡外面的第一縷陽光照進來,溫和了熙和的小傷口,不在那麼痛了,慢慢結痂最後形成瘢痕,
她決定哪個所爲的真相,她不追求了,就算知道了那封信她也不會認爲自己應該怎麼樣,她可以當做不知道的樣子繼續過好她的生活,她依舊是一直蝸牛,想要把自己的傷都藏起來,把自己也藏起來,知道足夠安全別的都不能在乎了,在乎太多的話最後只會很累。
她和林修最終只能是形同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