棧橋上的人越來越多了,摩肩接踵,一詞和廖天元不得不在這些人羣中小心的穿梭着,終於快走下棧橋,路過一詞剛纔買鮑魚的小攤的時候,看到一羣人圍在那裡,正吵嚷着什麼,一詞本來不打算理會的,可隨機一個熟悉尖亮的女聲讓她不由得停住了腳步,“哪有你們這樣欺負外地人的,給青島人長點臉行不行?”
是白冰的聲音!
一詞還沒反應過來,便聽到人羣裡面有着應和着,“是啊是啊,沒一點素質,你們之前怎麼不說清楚?聽我們外地口音就欺負我們啊?”
然後便聽到一個男聲“你們愛買不買,別擾了我的生意!”
“你太過分了!”又是白冰的。
一詞拉了拉廖天元的胳膊,示意廖天元停下,“爸,我同學好像在裡面。”
廖天元早已注意到這邊的爭吵,只是他懶得多管這些閒事,所以才裝作沒有看到繼續走,可被一詞這一拉,也不得不停下,笑了笑不做聲,一詞便湊過去,廖天元朝一側走了走,明顯的,他是不想參與這樣的爭執,一詞剛走過去,便突然從人羣看到了一個個子高高的瘦瘦的中年男人,很是熟悉,步山傑?
一詞反應過來是步山傑的時候,心內一動,本來想湊過去的衝動,愣是壓住了,這個步山傑是何時回來的?怎麼和白冰跑到這裡來了?但不管怎麼樣,有這個男人在,白冰應該無事的,自己還是別多管閒事了,免得白冰的面子也不好看,便轉身退了回來,看到躲在一邊的廖天元的時候,有些疑惑他跑的那麼遠,廖天元也疑惑一詞的突然折返,一詞便道,“我們走吧。”
“嗯。”廖天元也不多問,正想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可他今日的衣服實在太顯眼了,別人纔不管他是何身份,只要穿着制服,他便該有義務管這些糾紛,警丅察也好保安也罷,只要穿着制服,便逃脫不了這樣的是非,他們剛想下了棧橋的時候,便聽到那邊攤子上嘩啦一聲,然後本來圍着的人羣突然四散開來,估計是起了肢體衝突了,人多的地方就有是非,這句話果然不假,廖天元還是不打算停留,剛拉了一詞的手快速下棧橋,卻被四散開的人羣給看到了。
“哎,那個警丅察兄弟,你也不管管麼!”
這一句話,把人們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然後便聽到有人說,“這個警丅察不給力啊,在這逡巡好大會了就跑了!”
廖天元皺眉,一詞也愣了愣,沒想到穿着這衣服出來還會染上這樣的是非,麻煩找上門來了,很快便有個看起來20多歲的女人過來拉扯廖天元的胳膊,聲音激動而憤怒“你們青島的小販欺負人,青島的警丅察也是吃乾飯的嗎?走,你看看你們青島的社會秩序!”
一詞被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嚇了一跳,廖天元的眉頭皺的更深了,這皺眉的陰鬱忽然讓一詞有些後怕,如果不是自己執意讓他穿着這衣服出來,還攤不上這事情……而這個時候白冰竟然也看到了一詞,她興奮的過去,“一詞,你也在……”一句話沒說完,忽然意識到自己和步山傑在一起,不禁有些難爲情,而這個時候人們的目光已經集中在了廖天元的身上,他高高的瘦瘦的,加上一身警服,很是顯眼,只見他輕輕的推開了那個女人抓着他胳膊的手,心知情況到現在,自己不得不管了,他回頭,剛想說什麼,看到了正皺眉看向他的步山傑,廖天元稍微一愣,隨即沒有理會,而是朝那個女人問道,“怎麼回事?”
“呀,一級**的肩章!”忽然有人認出來了,這一句話不打緊,人羣忽然靜了,而那個外地的女人卻是不理會,說道,“這個攤主,我們買烤鮑魚,問多少錢,他說十塊錢,可烤好了賣的時候卻說十塊錢一個而不是一串,這不是明擺着欺負人麼?你可得評評理!”
廖天元覺得這有些不可理喻,這樣的事情到處都在發生,如果讓他挨個去管,他早晚會累死了,他聽完之後便沉默,這件事也本來該不着公丅安局管轄,他想了想,掏出來手機打了幾個電話,打完之後便朝女人道,“棧橋管理處的人很快會來給你協商此事,放心吧,稍等一等。”
“我說你這個警丅察是什麼態度?你是警丅察難道不該管這件事麼?還找別人?你們青島這是明擺着欺負外地人啊,沆瀣一氣,真是後悔來你們這鬼地方了!”女人聞言有些不依不饒的說着,廖天元也不理會,而是看向一詞道,“我們走吧。”也不理會步山傑,他已經聽到有人在說,“那個就是廖天元……”的話了,一詞見此,也巴不得離開,本來美好的心情因了這個意外的插曲而讓人心情不爽了,白冰本來想湊過去喊一詞,卻被步山傑拉住,步山傑大步朝前,在那個還要追上來的女人耳邊說了幾句話,說完之後,那女人稍微一愣,隨即指着廖天元的背影道,“局長又怎麼了?信不信我回去就把這件事放到網上去,讓全國人民都看看你這個局長是怎麼當的!”
廖天元意味深長的看了一眼步山傑,步山傑只是微微的笑,一詞卻有些煩了,這個女人的不依不饒讓本來對她的同情心也化爲烏有,她注意到已經開始有人錄像了,她現在最是討厭這個,冷冷的語氣衝着那個跟上來的女人道,“不是說過了麼,棧橋管理處的人會處理好此事的,你還是想想怎麼挽回自己的損失而不是繼續在這作踐自己的臉面以證明自己的無知了。”
一詞刻薄的話讓女人一愣,隨即面色憤憤,廖天元見此,拉了一詞的胳膊示意離開,女人見廖天元要走,上前飛快拉住廖天元的胳膊,然後對着周圍的圍觀人羣道,“你們看看你們青島的公丅安局長,父女兩個倒是很有脾氣嘛!”
廖天元甩開了女人的手,公共場合下,他不得不站住,聲音依舊淡淡的,“小姐,我說過了,會有專門負責此事的人來處理,如果屆時處理不好,你完全可以來市局找我,或者去其他部門,我沒有意見,但眼下,你還是解決自己的事情吧。”
女人剛想再說什麼,一個和她年齡相仿的年輕人過來,應該是她男朋友,拉了拉女人的胳膊,示意不要說話,轉而朝廖天元抱歉一笑,“多謝您了,她情緒不好,冒犯了您還請見諒。”
廖天元說了什麼沒事,便想走開,後面的步山傑跟了上來,“廖局長,幸會呀!”
“在這裡看到你,我很意外。”
“我同樣也是,那麼,我們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呢?”步山傑笑着,跟上了廖天元的腳步,後面的女人被她男朋友拉住沒有再繼續鬧下去,白冰見此,猶豫了下,也忙跟了上來。
“看來我們對彼此都缺乏好奇心。”
“廖局長可否賞光去吃個飯呢?”
“不了,我今日還要陪一詞。”廖天元看了看跟過來的白冰,眼神意味深長的打量了下,“既然步總也忙,就沒必要牽強了,來日方長。”
白冰被廖天元這個眼神打量的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步山傑見廖天元不大耐煩,上翹着嘴脣,勾着一絲說不清的笑意,“既然廖局不肯賞光,那請便咯!”
廖天元也不再理會,大步便朝前走去,一詞回頭看了看白冰,白冰迎上一詞的眼神,微微的低了低頭,一詞再看一眼步山傑,心情有些複雜的,還是擡腳朝廖天元追去了,剛過去步行街,便看到一個20多歲的年輕人站在對面左顧右盼的等着,一詞看到之後迎了過去,年輕人遞給一詞一個皮包,廖天元只在遠處看着,一詞和那年輕人說了幾句話,年輕人便走了,一詞走過來,看着廖天元不大高興的臉色,道,“對不起啊……”
廖天元皺眉一詞的道歉,一詞便道,“如果不是我要你穿着這衣服出來,剛纔也不會碰到這樣的麻煩事了。”
“那你說,如果今天陪你出來的是趙雲,他是不是就該見義勇爲了?你是在責怪我的冷淡?”
廖天元的反問卻讓一詞覺得甚爲可愛,然後拉了廖天元的手,“你想的太多啦,我們去吃飯吧!爲了犒賞你剛纔的見義勇爲!”
廖天元被一詞拽到了海鮮店,點菜完畢之後,廖天元依舊凝眉,似乎有着什麼心事,然後朝一詞問道,“據實情講,如果剛纔真是趙雲,他該會如何呢?”
廖天元的較真讓一詞有些不理解,不過隨即想起那個陽光的男子,想了想,便道,“我覺得還沒有你威武帥氣,他總不能把人家攤主打一頓吧?”
“你認爲趙雲只是個武夫了?”
“不是武夫不武夫的問題,而是這樣的糾紛本來就不是見義勇爲能解決的,這件事本來不該你管,你卻可以利用權力幫她們找來人協商,而趙雲最多和事老說幾句話,卻不能解決實質性問題。”
“那這麼說,權力還是非常重要的了?”
“這個你身在其位,比我清楚吧?”
廖天元略微的沉默了一下,他淡淡的眼眸含着一絲銳利的神情,穩健的嗓音,“一詞,你和趙雲,到底瞞了我什麼……”他不待一詞說話,又道,“以你的性子,不會這麼對一個陌生男人上心到如此地步吧?”
一詞愣了愣,廖天元的疑惑顯然存在了好久,一詞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她覺得這該瞞着,可不知道爲何,今日下午至現在發生的一切,又突然讓她這個信念動搖了,該不該對自己最親近的人說呢,一詞擡眼,迎着廖天元的深邃眼光,“爸,這個問題,很重要嗎?”
廖天元直了直身子,朝椅子後面靠了靠,“我和你的觀點正好相反,如果是剛纔,我相信趙雲也能處理好此事的。”
“爲什麼?”
“因爲他有着,處理民政與糾紛的天分。”
“何以見得?”
“歷史上的順平侯,不也有着此等能力麼?”
一詞的心突然像沉入無底深淵一般,廖天元依舊是淡淡的表情,看着這個大驚失色的女孩子,上翹的脣,勾着讓人看不清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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