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曉有些目瞪口呆了,雖然她不曉得趙雲開的藥方對不對,但是能一口氣這麼流利的說出這麼多藥材的學名……也不會是簡單的江湖騙子了。
而一詞驚訝的則是歷史上的趙雲將軍怎麼也懂得中醫。
兩人竟然一時呆愣在那裡,趙雲卻很淡然的看了看一詞的腳說道,“這樣捆綁住,血脈不通,遺留下的症狀可能比較大,如果你信得過我的醫術,請讓我來處理吧。”
“可你去哪弄鍼灸用的針?”一詞表示的倒很淡定。
“等下。”或許是基於一詞這一直無條件的信任,趙雲笑了笑,他起身從褲子的兜裡拿出一詞初次見他時束髮用的簪子,在燈光下泛着晶瑩的翠綠色,一詞和張曉皆有不解之情,趙雲卻是將簪子雕花的一頭輕輕用力拿掉,倒出來的銀針閃着銀色的光芒。
一詞和張曉只覺得很神奇,趙雲卻是看了下一詞道:“怎麼樣?”他又向一詞問證着。
“可是……”張曉見趙雲要動手了,又有些擔心道。
一詞卻是沉思了一下,看着趙雲堅定的眼神,一詞突然覺得他是個值得無條件信任的人,“嗯。”一詞點了點頭。
腳腕的劇痛錐心,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打算,雖然讓趙雲拿來當實驗品或許很痛苦,一詞竟也鬼使神差般的應了下來。
“你去幫我弄個冷毛巾來。”見一詞點頭,趙雲也微微笑了笑,略顯滿足的笑帶了些許孩子氣,他對一旁的張曉吩咐道。
或許是因爲趙雲一口流利的中醫配方,又或是他神奇的簪子裡的銀針,張曉忽然覺得這個人很神秘,很神奇,心裡唯一對他的一絲不滿在銀針倒出來時便沒了蹤影,嘴上很利索的答道,“行!”
張曉離開,趙雲拉過來一張椅子,放在一詞的牀前,他看了一眼一直緊皺眉的一詞,知曉她此刻肯定忍受着巨大的疼痛,也有些感激於對自己的信任,他猶豫了一下,盯着一詞有些臃腫了的小腿,猶疑着,畢竟在他那個時代,講求的還是男女授受不親,他也一時難以接受這個,一詞此事也察覺出來趙雲的心理變化,不禁覺得有些好笑,“你還是入鄉隨俗吧。”
趙雲也驚訝於一詞幾乎每次都能看中他的心事,想着一詞已然放開了,自己這樣扭捏反倒有些做作的味道了,他右手拿出一隻長長的銀針,坐近一詞,“你先忍着點,這個必須要把淤血逼出的,會有點痛。”
一詞禁不住想到在醫院醫生給打石膏的痛苦,不禁打了個冷戰。
趙雲卻是在一詞的小腿後紮了一下,疼得一詞一個哆嗦,“你這是扎的什麼?”雖然一詞不懂,爲了轉移自己的注意力,只好如此問道。
“阿是穴。”趙雲簡單的答了一聲,“你小腿臃腫,這是爲了減輕你其他地方的痛感,這樣我能專注治療你扭傷的地方。”趙雲認真的說着,“把你的左手給我。”
“啊?”一詞有些驚訝。
“扎一下左手,下病上治,左手的手三裡穴。”趙雲雖然面色依舊淡然,但卻微微的紅了,見趙雲如此,本來無所謂的一詞也被趙雲弄的有些拘謹。
一詞將左手遞出,趙雲卻是吩咐道,“屈肘。”
一詞將手臂屈起,趙雲右手拿了銀針,左手將剩下的針放在牀頭的桌子上,猶豫了一下,他握住了一詞的左手手腕,明顯的,一詞心裡震動了一下,趙雲彷似感覺到一般,面色也布起了一絲紅暈,看起來是相當害羞的一個人,但他終是握住了,手心乾燥而溫暖,一詞突然覺得這樣的溫暖正是她一直不敢相信的“踏實、安全”,見趙雲仔細的在她肘部下方紮下銀針,長長的發因了他的低頭遮蓋住了他的臉頰,也遮蓋住了他的一絲害羞,卻更顯俊朗的堅毅,而這個時候張曉也拿了溼毛巾而來,見一詞低頭打量着趙雲入神,似乎心裡的某個神經也被牽扯了一下,但隨即她便回過神來,“溼毛巾來了。”
趙雲業已替一詞紮好,將她的手緩緩放下,回頭看了張曉一眼,“你先等下。”聲音潮溼而溫潤,這認真的表情看的張曉一醉,下意識的點點頭,趙雲又向一詞問道:“腳腕還很疼麼?”
一詞方纔沉醉在趙雲的認真裡,一時忘記了腳腕上本來錐心的疼痛,被趙雲這麼問起,卻驀然發現右腿並無什麼感覺了,除了隱隱的一絲痛,似乎全都是一場如幻的夢而已。
一詞搖搖頭,“是你扎的針起了作用?”一詞早已不知那些長長的穴位名,想着肯定是他扎針緣故,是以問道。
趙雲“嗯”了一聲,然後動手輕輕的將醫院包紮好的繃帶石膏取下,最後露出的是一個臃腫很大的紫黑色的腳腕,趙雲皺了皺眉,一隻手向後伸,張曉忙將毛巾遞了過來,他輕輕的擦拭了一下一詞受傷的腳腕和腳跟處,他扎的穴位只是緩解疼痛,並不是可以制止,這麼擦拭起來,一詞又覺鑽心的疼,腳也禁不住的動了一下,但趙雲擦的認真,將一詞的腳放在了自己的膝蓋上,“等下或許還有些疼,要刺出淤血。”趙雲似乎已經完全沉浸到醫者的世界裡。
這麼擦拭下來,趙雲已然知曉一詞的腳踝受傷,當年他在軍營也沒少碰到這樣不小心的士卒,當初他和師父學武時也曾學過醫術,一個立志亂世沙場的人不懂的醫術是不行的,雖說他對中醫並不精通,但做一些治療外傷的包紮還是沒有問題的。
在一詞的腳趾下方的涌泉穴位和髖關節處的環跳穴,外踝尖上3寸,腓骨前緣的懸鐘穴輕輕紮上了銀針,一詞緊緊咬住了牙齒,右手抓的牀單成了一團。
趙雲看着在銀針下漸漸溢出的黑色血液流淌出來,嘴角扯起一絲笑,“拿些紙來。”他頭也沒回的朝張曉吩咐道。
“得,說他胖還真喘上了。”張曉雖然不懂鍼灸,但看趙雲這模樣不似作僞,如果能儘快讓一詞好起來,她當然是求之不得的,是以心情也好了許多,玩笑起來。
一詞和趙雲同時的笑了笑,張曉拿了些面巾紙,趙雲非常細心的給一詞慢慢擦掉流出的膿血,“對了,你準備一張紙,我說下藥方,明天買了來吧。”
“行。”張曉答應着,可轉而又想到怎麼煎藥的問題,“可是這個地方根本沒辦法煎藥。”
聞言趙雲沉思了一下,還不等他說什麼,張曉又說道,“我可以在醫院煎好,然後再拿來,包裝好的中藥在熱水裡燙熱了便可以。”
趙雲雖然沒有聽明白張曉說的話,但還是點點頭,因爲他也發現如此幹潔的房間根本是無法煎藥的,所以也不管這個煎藥的過程如何了。
找不到筆和紙,張曉乾脆記在手機上了,“你說吧,我記着。”張曉的心情也好了許多。
趙雲又把剛纔的所說的方子給張曉重複了一遍,然後大約等了半個小時的時間,將一詞腳上的膿血處理乾淨,又將石膏重新箍上,竟是和醫院包紮的一模一樣,待銀針取下後,一詞覺得腳上的疼痛已然明顯小了不少,看向趙雲時,發現他英俊的面頰帶着一絲疲憊,油然而謝道:“謝謝,你這兩天睡眠如何?”
“還好。”他將銀針重新放回那個真空的簪子,然後到洗手間洗洗手,“明晚我繼續再給你鍼灸一下,傷勢並不是很重,相信一個周左右的便差不多。”
“一個周?開玩笑,她是骨折哎!”張曉首先提出了質疑。
“嗯。”趙雲倒是表現的很堅定,“應該沒什麼事了,活動的時候儘量小心些,我先回房了。”
“嗯,好。”一詞應了一句,見趙雲起身準備離開,“你今晚是不是一直在那邊賓館等着?”
趙雲點點頭。
“你怎麼知道我們來了?如果等不到呢?”一詞追問了下去。
“我聽到你們這邊的門開了,習武之人,些許靈敏而已。”趙雲迴避了一個問題,答完,轉身離開了。
這個有些羞赧的男子,卻讓一詞有了些許的感動。
目送着趙雲離開,張曉將門關好,看着一詞有些失神的臉色,不禁又打趣她道,“怎麼,還不捨得?我看他平日木頭一般,原來也是這麼會照顧人呀!”
“呵呵。”這次一詞沒有說什麼,輕聲的笑了笑,主要是腳腕太痛,她的心情根本放鬆不下來,“今天一天折騰的很累了,你也睡吧。”
“我還可以咯,只是你這個樣子該怎麼睡?”張曉想了想,又從她的牀上把被子拿來,“你把腿放在這上面,這樣睡覺應該會舒服很多的。”邊說邊把另一張牀上的被子折了,一詞見此,心下感動許多,“那你睡什麼?”
“這麼熱的天,我還用被子呀?”張曉笑了笑,“你現在的最大任務就是把傷趕快的養好,我可不想你回到家時成了殘疾人,這樣你爸媽還不宰了我呀。”
爸媽?被張曉這麼一提起,一詞忽然想起來那個被她冷淡了許久的家,而自從她高考開始一直到她來西安這麼幾天,她從未跟廖天元聯繫過,而廖天元也從未與她有過主動聯繫。在自己受傷的情況下,悲傷總是會被無限放大,一詞強烈剋制着自己委屈的心情,她知曉自己的委屈是因爲在乎,她要做的是不能在乎!
可自己偏偏還在乎着,如此不禁有些黯然,一時冷落了張曉,沒有接張曉的話。
“話說你能不能透漏點你和那冷麪帥哥的關係?”張曉當然不知道一詞此刻心中所想,又換了個話題問道。
“冷麪帥哥?”一詞一愣,“趙雲啊?”
“是的,你不覺得他這人太冷淡麼?”張曉一面說着一面小心的將摺疊好的被子塞到一詞的右腿下。
冷?他是怕言多必失而已,提起這個人,一詞又覺得莫名的溫馨起來,或許是多年來的自閉讓她對這種溫情太過於不適應和受寵若驚,她都知道自己在完全的敞開心扉接納一個人後自己的心理變化,一詞只知道自己活在了矛盾中,卻從來不考慮去解決矛盾,她自己都不明白,自從遇到趙雲後,自己對人的心理髮生了多大的變化,“我和他算是遠方親戚,他自小在少林寺,今年也該出來去大學了,正好湊着這個暑假我們一塊出來,也有個照應,不要想歪了。”
似乎最後一句總是和現實相反的,這不是言情劇的規律,而是情感世界裡的一種必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