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是聞人雪

周凱坐在了一詞的身邊,他握住了一詞的手,有些奇怪的冰涼。

感情的世界便是如此的奇妙,說起來,他們自高一認識,一直到高三分別,直到現在才確認關係,一詞不知這個是不是歸結於自己做昨晚衝動的一問,她甚至在想着假如沒有她昨晚的頭腦一熱,那他們是不是一直不說了,沒有開始沒有結束?

感受着周凱溫熱的氣息,一詞腦子裡卻是想着這些,糾結的人永遠行着糾結的事情。

感情世界裡的男女也當真的不可理喻。

周凱見一詞沉默,捏了捏她的手心,“想什麼呢?”

“覺得很奇妙而已。”一詞如實回答。

“我也覺得是。”或許是兩個人其實已經有了很深的瞭解,甚至一言一行都那麼默契的相知,“我覺得這個莫名其妙的趙雲給人危機感……”周凱的表情讓一詞有些看不懂般,“我不來你們打算什麼時候回去?”

“腳好了就回唄,你不是有場球賽麼。”

周凱不語,這沉默的氣氛有曖昧在升騰着,或許覺察出來氣氛過於沉悶,一詞稍微的動了動身子,“你還沒吃飯吧?”

“在機上吃了點。”周凱回答道。

“我也沒吃飯,我們一塊下去吃吧。”

“行,可是你的腳……”

“已經好多了,不過這個酒店可以送餐的。”

“那就不要下去了,你等下,我去下面說聲。”周凱鬆開一詞的手,便要出門,一詞見此,又對周凱道,“趙雲在3022,你回來的時候喊他一聲。”

“哦。”周凱應了句便下去了。

不知是腦子空白還是感情空白,突然面對自己情感世界裡一個如此親密的人,一詞有些覺得不知所措了,這只是初戀吧,初戀的味道是什麼?

她記得好友白冰對她說過,初戀,像未熟的檳榔,苦澀,而會讓第一次嘗試的人醉。

她曉得自己有些自閉,自從江月容的悲劇之後,她不相信她的爸爸,更是自我封閉,對外界始終抱着遊離的態度,持着懷疑的態度……

當她的手機響起,看到屏幕上“廖天元”三個字的時候,一詞的心裡稍微的驚了一下,不知是因爲幾日來廖天元的“失蹤”,一詞賭氣般的任憑手機響着,第一遍鈴落下第二遍響起的時候,周凱進來了,後面跟着趙雲,周凱看到震動的電話後,有些疑問的看向一詞,“怎麼不接?”

一詞不語,周凱已然明白,他乾脆拿過了手機,見一詞並沒有反對,按下了接聽鍵。

——一詞……

——我是周凱,廖叔叔。周凱禮貌的答着。

——你和一詞在一起?

周凱直接按了免提鍵,“是的,在西安,過幾天我和她一塊回去,不用擔心。

——哦。

廖天元看起來話很少,“那一詞呢?

——她剛下樓……哦,回來了,我把電話給她。

見一詞擺手示意,周凱忙將手機遞了過去,“我想請你幫個忙行麼?”一詞直接的開門見山。

或許是被這突然的、看似早已準備的話弄的一愣,廖天元頓了頓才說道,“嗯,你說說看。”

——你能幫忙安置一個人的戶口麼,今年二十歲,叫趙雲。

——不能。幾乎是下意識的,廖天元答道,或許覺得自己拒絕的太過於直接果斷,廖天元又補充道,“這個人是什麼情況?

——沒戶口,沒什麼情況。

一詞被這有些冷淡的語調弄的有些心煩,“算了,我掛了。”

青島公安局,廖天元的辦公室,這個看着有些文質彬彬有些清瘦的男人,此刻正皺緊了眉頭,看着手機上掛掉的屏幕,他嘆一口氣,剛想撥電話,敲門聲響起,廖天元重新放下了話筒。

“局長……”進來的是一個和廖天元差不多年紀的人,他一手拿了幾張紙,遞在廖天元面前,“嬤嬤有新的動作了,那個叫雲棲的女人回國了,現在在西安。”

“西安?”廖天元凝眉接過,看了一眼,“很奇怪,最近青島市涌進一羣來歷不明的人,我懷疑是嬤嬤有了新的動作。”

“這都十年了,那個叫趙豐的都沒有下落,怎麼突然間都動了起來?”廖天元疑問道。

“我也很奇怪。”中年警察瘦削卻顯幹練。

“你先密切注視混入市內的人,確認下是不是趙豐的人,有頭緒了再來告訴我吧。”

“那好。”中年警察應了句,便離開了,廖天元卻握着那份資料有些出神。

自從15年前青島來了個叫趙豐的人後,這15年來從未安定過,甚至因爲文物走私的勘查廖天元深愛的妻子江月容也在11年前被害了,也因爲如此他纔有了和一詞的隔膜,而如今看似平靜的城市卻又開始了暗流涌動,廖天元不禁有些厭倦這樣的生活了……

他用力的揉了揉額頭,想着一詞所說戶口的事情,不禁更有些頭疼。

西安,雁苑賓館。

由最初的甜蜜到煩躁,一詞不知這是爲什麼。

周凱倒是細心的呵護着,可看着趙雲因爲那個叫雲棲的有些失神,她也因爲礙於周凱不好說什麼,竟然有了一種莫名的愧疚感,她唯一能做的便是偷偷的給張曉發了個信息,讓張曉來的時候帶些書來,順帶問了下那個叫雲棲的如何,張曉說她答應後天來,不過時間只有半個小時。

顯然明星們的時間都是被安排好的,後天能有半個小時也不錯了,而當一詞想起張曉所說雲棲是張曉的奶奶十年前認得乾女兒時,甚至已經大致猜到聞人雪便是雲棲。

周凱對人看起來有些冷淡,尤其是對趙雲,憑趙雲之閱歷,他早已看出一詞和周凱的關係,是以也沒說什麼,只是每天在吃過飯後很乖的回到自己的房間。

周凱當晚在一詞房間呆了很晚,但一詞的心裡卻不知怎麼的老是擔心着趙雲。

6月14號下午,這幾日在趙雲的鍼灸加中藥治療下,一詞的腳腕同感已經明顯減輕,甚至能下地自己慢慢走路,這不禁讓一詞和周凱都覺得有些神奇,這傷筋動骨一百天,這才短短的三四天,看來趙雲所說一個周的時間痊癒並不是誇大了。

而周凱的態度並沒有因爲一詞的傷勢減輕而對趙雲友好,下午3點的時候張曉電話說白宸和雲棲都會來,掛了電話,三人下樓吃過飯,趙雲說現在還是需要適當的活動,周凱也沒多說什麼。

反倒是趙雲吃過飯後總是將自己關在房間,一詞一方面應付着周凱一方面擔心着趙雲——她甚至不知道擔心趙雲什麼,只是在那裡魂不守舍。

張曉來的很準時,白宸做了張曉的專職司機,一詞見突然涌進來這麼多人,反倒不知該如何處理了,假如雲棲果真是聞人雪,那麼他們需要的是一個單獨的環境,但如果不是呢?

一詞如此想着,當張曉和白宸進來,身後跟着一個戴着茶色墨鏡的女郎。

約有一米六七左右的身材,肌膚白皙,當摘下墨鏡之後,一詞發現她遠遠比圖片上的漂亮,化了點很淡的妝,眉毛細長,葡似地眼珠很是明亮,眉眼如黛,含着一絲古韻般的靈動,進來後張曉作了簡單的引薦,雲棲看起來有些冷淡的模樣,只是輕輕嗯了聲,一詞見此,將張曉叫了過去,“你帶白宸和周凱去趙雲的房間吧,順帶把他喊過來。”

“什麼事這麼神秘?”張曉帶着重重的疑問。

一詞小心的在張曉耳邊說着,“一句話解釋不清,你們先出去便是了。”

張曉猶豫了下,還是答應下來,周凱和白宸離開後,一詞見雲棲坐在沙發上有些清高的模樣,便也沒有吱聲。

趙雲很快的進來,他方一進來眼光便停留在了有些懶散的靠在沙發上的雲棲。

一詞緊盯着趙雲的臉色,他的面色複雜,夾雜着質疑、激動、興奮與一絲奇妙的哀傷。

趙雲無視了一詞,只是站在門口離雲棲不遠處的地方,靜靜的看着雲棲。

一詞忽然有些好奇古人是如何處理約會與久別重逢的,而當她把眼光轉到沙發上的雲棲身上時,卻發現對方依舊淡淡的表情,似乎沒有看到趙雲一般……

沒有一詞想象中的失態,更勿談一個激動的擁抱了……

有些詭異,趙雲、一詞。雲棲行成了一個詭異的三角形,一詞半靠在牀上,雲棲坐在與門口相錯的沙發上,趙雲則站在門口。

空氣中游離的尷尬充斥,一詞剛想主動打開這沉默,不想趙雲卻是開口了:“雪兒!”他往常平和的聲音不見了,或許因了激動顯得有些澀澀的沙啞,而更讓一詞驚訝的是,趙雲明亮的眼睛竟是閃閃的發亮……

他哭了嗎?

一剎那間一詞只覺得自己是個多餘的存在,這裡的憂傷氣氛怎是她能感受到的?

可是當一詞再次的看向那個雲棲時,卻發現她眉目如畫的臉上寫了一筆疑惑,看向趙雲是陌生的疑惑,甚至眼眸中還帶有一絲的厭惡……

“雪兒!”趙雲見雲棲不動,竟是一個箭步的走到雲棲面前,當然,一詞難以理解此時趙雲激動萬分的他鄉遇故知之情,他這一步嚇到了雲棲,美人兒也如驚兔般的站起,站到了沙發後,與趙雲相望着。

雲棲與一詞不熟,但此時也無奈只好向一詞輕啓朱脣道,“這個人是誰?”她指着趙雲,眼眸中的厭惡卻是難以掩飾了。

一詞心裡猛地沉了一下,還不等一詞說什麼,趙雲沙啞着聲音說道,“我是趙雲,你師兄趙雲啊!這個……”他邊說邊激動的拿出那隻碧綠的玉簪,在雲棲的面前激動的說着,“這個是師父給你的,你難道不記得了嗎?”

“キモーイ(真噁心)”雲棲用日語罵了一聲,起身迅速的轉到門口,看向一詞的眼光也有些不悅,“你們這到底是要……”她薄而性感的脣角上揚着。

“雪兒!你難道……”

“趙雲!”一詞見此連忙對趙雲大喊了一聲,但看到趙雲有些失神的面色時,心中又有不忍了,語氣也轉而軟了下來,“她不是聞人雪,你先坐下來,我們好好說行嗎?”

當看到一詞有些懇求的眼神時,趙雲又看了一眼那個前世的佳人,今生的故知,硬是忍住了那絲衝動。

他點了點頭。

一詞長舒了一口氣,看向除了一臉不滿之外沒有其他表情的雲棲時,心中雖是煩躁,還是帶着一絲歉意的笑說道,“雲棲小姐,對不起,他是我朋友,說你很像他的一個故人,這件事對他來說……”

“曉曉早已經告訴過我了。”雲棲有些冷冷的打斷一詞的話,“如果你們想問什麼,請儘快問。”她是個相當聰明的女人。理了理前面的劉海兒,卻沒有坐下來,只是那麼抱臂站在門口。

一詞雖然覺得有些下不來臺,但還是轉而對有些失措的趙雲道,“你想問她什麼?”

“蝴蝶,簪子,童先生。”善於察人的趙雲此刻發現了雲棲的冷淡,也慢慢的淡定了心情,只是這麼簡短的對一詞說道,實則是暗示一詞替他問,怕自己說起來再失了禮數,他只是緊緊盯着眼前無比熟悉的一張容顏,雖然全身都如一詞般的打扮,可她的眼神,就連她蹙眉的動作,都是那麼的熟悉……

一詞已然領會了趙雲的意思,轉而向雲棲問道:“冒昧了,請問雲小姐的玉蝴蝶是從何而來?我的朋友有一個一模一樣的。”她指了指趙雲。

趙雲倒是很配合的拿出他頸間的半隻蝴蝶,見雲棲不語,一詞繼續說道,“其二,這個簪子你認識嗎?就是他拿的碧綠玉簪,其三,你認識童南嗎?常山的童南。”

有些良久的沉默,一詞和趙雲甚至可以用“可憐巴巴”四個字來形容他們的期待,足足有兩分鐘,雲棲才緩啓朱脣而道,聲音卻是異常堅定,:“這個玉蝴蝶是乾媽送的,她花了八十萬在濟南的一次文物拍賣會上所得,其二,這樣的簪子我見過很多,實在沒有什麼特別的……”

“不,有的,你忘了?”說道這裡趙雲又急急忙的打開簪子,將裡面的銀針到了出來,竟然是滿頭大汗的看着雲棲。

雲棲卻是搖搖頭,“不認識。”

“上面的刻字“雲”你也不記得嗎,你親自刻的?”趙雲看起來還是很激動。

雲棲依舊冷淡的搖頭,也講趙雲的熱切心情冷淡掉了,她繼續娓娓的說着:“其三,我不認識什麼常山的童南,從未聽所過……”她頓了頓,又繼續道:“而且我從來不認識一個叫趙雲的人,更沒見過他!”

冷淡的語調配合着冷淡的表情冷了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