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六兒

知春玉蝶來,晴雲風雪後。

與其說是一句詩,不如說是一句讖言,一句詩讖,當日趙豐雖然佩戴了另外一半,只因爲兄弟情深,而且當趙豐得知趙雲與聞人雪相厚之後,便不時流露出要把家傳寶轉送給聞人雪的意思,趙雲當時只是付諸一笑,不予置評,趙豐見趙雲拖沓,便給他說了這句話,趙豐還神秘的說當日家祖將其傳與後人時預言說趙家光輝門庭應在此子姻緣時,所以得知趙雲相厚的女孩叫聞人雪時,大驚爲天命……

如今雲棲何以得知這些的?因了之前在西安賓館雲棲的冷淡,趙雲早已死了那份心,可現今看來,又有一絲重燃希望的感覺,他現在真想緊緊的按住眼前人的雙肩,仔細的問到底是不是聞人雪——既然趙豐能來,那麼和這詩讖有關的人爲何不能來呢?可理智還是讓他忍住了,趙雲下意識的握緊了雙拳,雲棲捕捉到了趙雲的變化,不經意間一向淡漠的眼神流露出一絲的悲憫轉瞬即逝,隨即又灌滿了冷淡,“五先生,這個故事,您應該知道吧?既然我和趙先生同時擁有這玉蝴蝶,豈非因緣造化?正也正好暗合了此次拍賣會的鎮會之寶龍膽亮銀槍,如若按照這個劇本的三國話外故事來演繹,豈非更能吸引觀衆?而之前虛構的王朝和故事總是讓觀衆難免有架空的蕭離感,這樣既可以暗合主題,又可留給觀衆想象,爲何一定要拘泥非是非呢?”

“不拘泥非是非,是也不是了。”良久之後,五世答了句,“這劇本我留下了,我有些累了……”

“那五先生好好休息吧。”雲棲甜甜一笑,轉而衝趙雲道,“走哪!”

趙雲從五世手中接過玉蝴蝶的時候,五世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隨即跟着雲棲到了臨近的另外一個房間,這次進的是一個地道的病房了,趙雲因多次來往醫院,對病房的結構建設很是熟悉,一眼看到牀上躺着的人,看起來並沒有什麼傷,只是臉色有些蒼白的躺着,再仔細看模樣時,有些眼熟,因了昨晚光線不清楚,環境又混亂,是以趙雲並未看清,雲棲解釋道,“這便是昨晚從你手下逃生的人了,可惜的是任務沒完成,依然躺到了這裡。”

趙雲皺眉,雲棲道,“我讓你看這個,並不是爲了勾你的好奇心,而是爲了讓你相信我的話,如果你真不信,我也沒辦法了,小六兒,告訴趙先生你所知道的吧。”雲棲朝牀上躺的大約30歲的男人吩咐道,自己拉了一張椅子翹着腿坐下吃水果了,看起來悠閒且安然,這也正合了趙雲的心意,正想看看這個殺手到底能說出什麼,便淡淡的走到病牀前,道,“請說吧。”語氣倒是極爲客氣。

“……我沒什麼可說的。”小六兒見趙雲過來,歪過頭去,“結果早已明瞭,如果我沒有料錯的話,要麼是我的四個兄弟被監禁沒了自由——甚至死掉了,要麼是那個女人死了,僅此而已。”

趙雲聞言劍眉深斂,“如何?”小六兒似乎有些不舒服,也有些不痛快,“我們只是馬前卒,被人使喚來去,一旦事情敗露,自然是炮灰人物,在你這個大英雄這裡,指定的認爲我們是殺手什麼的,還會好奇我爲何在應榮這裡,更會好奇雲小姐爲什麼會帶着你來見我,好吧,那我實實在在明明白白的告訴你,如果不是應榮,不是雲小姐,不是白總,或者現在我已經身首異處了,這些當官的,有一個好人麼?你以爲,那個看似端方厚重笑面虎的廖天元廖閻王的名字是平白喊出來的麼?”小六兒的情緒突然有些激動,“我們爲他跑前走後,一旦事情敗露,倒是撇的一乾二淨,仗着自己在京的勢力背景,有什麼是他廖黨人物不敢做的?那個女人,便是廖某人心腹的姘頭,什麼掃黃,自己他媽的支配着市內的黃賭毒,賊喊捉賊,因爲那女人掌握了他們的權柄,我們纔跟了出來,你認爲在廖閻王的地盤上**支很容易?還是認爲市局的警cha都是吃乾飯的?在聽到槍聲還有報案那麼久才離開?如果不是你意外的出現,那個女人死了,有誰管有誰問?如若不是白總好心收留,豈有我小六兒的活處?”說到這裡,或是想起了自己的幾個兄弟,小六兒眼紅紅的,對趙雲道,“看你這個樣子,肯定是不知道他們這些家族的齷齪事情了,等你回去瞧瞧吧,那個姓廖的肯定會對你粉飾了再說結果的,以他以往的行事風格,那個女人自然會死掉的!我知道你不信,雲小姐也是知道這些的,她怕你不信才以修改劇本之名見你的,你以爲這個私家醫院是應榮的?這青島有幾處沒有廖天元眼線的?方纔你見過的五世,誰知道這人到底是哪一夥的,剛纔小姐不敢直接帶到這裡來也是這個原因,現在五世在這養病,我們能不小心行事麼,五世現在還不知道我住進來,你見過我之後,我也得尋個機會再轉了地方的,否則我也會……”小六兒一連串的嘆息,句句卻是砸在了趙雲的心裡,這些聞所未聞的話,且不論真假,倒是真讓趙雲驚訝了。

趙雲只愣愣的站在那裡聽着小六兒說話,雲棲淡淡的沒有什麼表情的吃着水果,見趙雲不答話,小六兒索性一股腦的說道,“你不信我的沒關係,你有機會去夜香吧,夜香的幕後就是廖家的,挨着夜香的是北方佳人,這兩處都是廖天元的,你去了,這還只是冰山一角,我給你趙豔豔的一個聯繫電話和地址——哦,趙豔豔便是你昨晚救的那個女人的妹妹,趙蓉蓉在北方佳人,趙豔豔在夜香,不過我估計現在趙豔豔也躲起來了,你去找一個叫鄭州海的,我也給你他的聯繫方式,他肯定知道豔豔躲在哪裡,去了之後,你就會明白我說的這一切了,哦,還有句,雲小姐說你住在廖家,別讓廖天元知道,否則也是害了我了!”

趙雲心中不以爲然,依舊淡淡的表現着,見此,小六兒又對趙雲道,“你把你手機給我,我給你輸入他們的地址。”

趙雲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兜內掏出來,小六兒見趙雲掏出手機來,眼底閃出一絲驚喜,趙雲眼角的餘光瞥到小六兒的變化,但還是不動聲色的把手機遞給了小六兒。

小六兒果然接過去在手機上給趙雲輸入了趙豔豔的聯繫方式,以及鄭州海的住址,遞給趙雲,“不信,你去找鄭州海瞭解情況就是了。”

“……小六兒,你先躺着吧。”雲棲起身打斷他們的談話,“趙雲,不宜久留,還是快點離開吧。”

趙雲接過手機後,或許是小六兒看出了趙雲不以爲然的表情,道,“你去找鄭州海,就說是我引見的,他會給你足夠的證據讓你相信我的話的,更何況,你這次回去,警方那邊的反應如果不是我所料的那兩種情況,我小六兒都願挖下自己的眼珠子!”

趙雲挑眉,不置可否,既不說小六兒和雲棲有些莫名其妙的荒唐,也不說自己對這事的態度,只是不發一語的跟着雲棲離開,離開的時候,進的電梯的出口處,讓趙雲驚訝的是並不是來的時候那一個了,出口處全是清一色的粉紅色二層別墅小樓的居民住宅區,一直有許多阡陌一般,趙雲知道是爲了隱秘性,一時有些迷路的感覺,朝雲棲看了一眼,雲棲道,“不瞞你說,這邊的住宅區,都是應榮的。”

“哦?”趙雲不知雲棲到底要表達什麼,只是淡淡的傾聽着。

“這裡都是應榮集團收購的,是應榮員工的住宅區,當然,這裡也不會少了廖天元的眼線的。”

“雲小姐,到底要表達什麼?或者,是要雲做些什麼?”趙雲將手機放起,問道。

“沒有什麼,有關修改了的劇本,我會很快讓人給你送去一份,你看過了,或許也就曉得了,至於這個我找你的目的,實際上只是想說,如果你和諾雅的趙豐有關,那我們的私人恩怨自己瞭解,請別受了廖天元的迷惑——當然,我這麼說你或許沒有信我的理由,但去了北方佳人和夜香,或許你就明白了。”

趙雲心裡一動,“你認識趙豐?”雲棲點頭,示意趙雲跟上,“應榮和諾雅的矛盾世人皆知,這有什麼不妥帖的呢?而廖天元利用我們兩家的矛盾從中取利,難道你還真認爲以他,15年辦不了一個案子麼,若果真辦不了,又怎麼一直高居局長的位置呢?”這話忍不住的讓趙雲回想起見廖天元的前前後後了,看起來成熟穩重且溫和的廖天元,無意間流露出的殺伐果斷趙雲自然能感覺的到,當日甫一見面廖天元便告訴他捕鯨者的前前後後,趙雲也爽快的答應了,但現在被雲棲這麼一說,趙雲才覺察到這裡面的不對勁,廖天元何以對他如此推心置腹?自己當時答應了,很多的原因是因爲一詞,細想起來,和廖天元的交談中,的確有很多自己不理解的,況且,無風不起浪,這個可是關乎自己能不能回去的大事,豈能不慎重?雲棲在外面的這一番“點播”,才真正的讓趙雲下了決心有空去夜香找鄭州海和趙豔豔,而其實他更期待的是,現在聽到有關趙蓉蓉還有小六兒兄弟的事情,畢竟小六兒斬釘截鐵的那麼說着,趙雲也是有些好奇的,既然捲進了這些是非,那就順其發展吧。

雲棲見趙雲沉思,忽然伸手拍了拍趙雲的肩膀,雲棲的個子只到趙雲的下頜下,被雲棲這突然的一拍,一則自己正在沉思中,嚇了一跳,另則,和雲棲如此親近,雲棲身上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也是讓趙雲一跳,迅速的與雲棲拉開了距離,雲棲見他如此,不禁好笑道,“難道你一個大男人,還被我佔了便宜不成?”

被雲棲打趣,趙雲有些侷促,不好意思的摸摸頭。

“去吃飯吧?”雲棲如是邀請道。

“呃。”趙雲突然的摸向手機,低頭看了看,才發現並沒有一詞的短信,剛想答應,又想起自己壓根沒帶什麼錢,只好道,“我還是回家吧,回家還有事。”

“回家?回誰的家?”雲棲促狹着,“這頓飯可以算是我勞您大駕的補償了,還希望將來的雲大帥哥幫忙咯?”

趙雲總是不習慣這突然轉變的雲棲,這也是他拒絕她的真正原因,猶豫着,終是說道,“我和雲小姐不算大熟,這些還是算了吧。”

似乎預料到了趙雲會這麼說,雲棲似乎不以爲意,柔柔的笑道,“路遙知馬力,日久才能見人心,堂堂趙雲,難道也爲世俗一些假象所迷惑麼?”說罷,不等趙雲細細咀嚼這話,雲棲又道,“走吧,再不送你回去,廖閻王又該起疑心了,再者,也該去驗證下小六兒的話了。”

趙雲只好被動的跟着雲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