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_22 新村

一臺超寬液晶電視上重播着西甲足球聯賽,咖啡廳裡放着輕柔的天鵝湖曲。

我這圖的啥呀,過兩天我拿着槍給人去拼命,一不小心,被一顆子彈逮住了,橫屍街頭。我這不是有病嗎,我還做什麼臥底?我死了,評個烈士?有誰願意啊,去哪一問,兄弟,烈士要不要當啊?死一回就能烈士,全家人光榮。估計沒人願意幹這個。

我本來好好的,砸什麼酒吧呀,我可以跑出去報警呀。綁架地產商的老婆,這個可不是我的主意,他劉文斌說是我一手策劃的,這下可好了,我能打砸,又能打劫人家錢財,綁架也在行,秦總看了能不喜上眉梢嗎,這不是黑道界的全才嗎,這要再給配把手槍,那成龍也不是我的對手啊。現在好了,真給配槍了,要去槍戰了,我的槍法又不準。我這不是免費給人家送命去的嗎?我覺得等給喬海藝來,這臥底的事就別幹了,換她那個搭檔吧。

12點半,喬海藝來了。

“這麼晚纔來?”我問。

“是啊,我怕人家看見,以後,我儘量少來。”喬海藝說。

“這是你的家呀?”我說。

“對呀,是我的家呀,我怎麼給做賊的一樣。”喬海藝說。

我笑了。

“你還笑,這不都因爲你嗎?”喬海藝說。

“海藝啊,臥底的事你換別人行不行?”我說。

“怎麼了?”

“我是覺得這光榮且有使命感的工作不如給年輕人幹,我覺得你那個搭檔不錯,我可以把他介紹給老大。”我說。

“他是警察,黑道的人都認識他的。”喬海藝說。

“好多警察不都入黑社會了嗎?前兩天一個黑社會的老大,之前就是派出所所長,不是說,現在警察越來越像黑社會,黑社會越來越像警察了嗎

。”我說。

“你是不是很害怕。”喬海藝說。

“我怕什麼呢?他們都給我配槍了。”我就把販毒的事給喬海藝說了。

喬海藝說,“我覺得這個事情,也有可能他們再試一試你,你想想啊,你纔跟他們多久啊,他們會把這麼重要的事情給你說,然後還讓你一起去幹?”

“那不一定,那個秦老大很賞識我,覺得我很有能力,是個人才,”我說,“這次我聽說販毒那邊也有槍,據說槍法不錯,都是那種殺人不眨眼的。”

“你害怕了,你要是害怕了,我就可以考慮讓你退出。”喬海藝說。

“害怕,我纔不害怕呢?我承認我打手槍不行,但我們那有衝鋒槍呢,到時候,我給老大說,我就用56式衝鋒槍吧。對了,海藝,你們那有手榴彈嗎,我扔手榴彈準,能不能借幾個用用。”

喬海藝笑了,“你們距離是不是很遠? ”

“不遠,應該有十米左右吧。”我說。

“那你那個手榴彈拿來做什麼用?”

“這個有威懾力啊,誰不服,我這就讓他和我同歸於盡。”我說。

“正品,我還真有點擔心你啊!”

“不用擔心,不行我就帶幾個酒瓶子去。”我說。

第二天,我醒來的時候,喬海藝已經走了,她在飯桌上給我留着早點。昨天夜裡,我怎麼給她提到手榴彈呢,我裝什麼英雄好漢呢,還有什麼酒瓶,還真不如多喝幾瓶酒,喝個爛醉不醒,秦總要問,就說喝醉了。說到喝酒,我想起我的同學吳大進了,有一次和他喝酒,他說,你不醉,我不醉,馬路邊上誰來睡!我想,這次真不如我來睡呢。

星期天雲南來人。交貨地點在德勝新村。

我穿着藏藍色綿麻滌淪西裝,白色襯衣(左胸口

袋上放兩枚一元硬幣,用來防彈),皮鞋鋥亮,名牌墨鏡(山寨版),腰上彆着54式手槍,我直奔那個城中村頭的牌坊下和劉文斌會合。

在出租車上,我給喬海藝打電話,沒打通,就給她發了短信說了交貨地點,讓她多派些人過去。

劉文斌提着密碼箱,“都不如把56式衝鋒槍帶來,萬一打起來,那玩意比AK47步槍帶勁。”

“真能打起來嗎?”我說。

“那說不定,我有些不好的預感,你看他們選的這個地方亂哄哄的。”劉文斌說。

進了村,更熱鬧,門口的理髮店裡的高音大喇嘛播放着《出埃及記》的電影插曲。左邊銀行的牌子破舊不堪,中國人民很行,灰姑娘彩妝劉記肉店,瘦肉11元,排骨23泰式按摩,公話超市港式香腸,烤魚,烤鴨店倒閉拐揮淚luo奔價,體育彩票養犬辦證點祛皺隆鼻豐脣塑形,乾洗打印單房出租免中介帶電梯偉哥熱賣,舊傢俱舊彩電上門回收性保健藥品愛情的加油站,排水管電線寬帶空調鏽跡斑斑上懸一條扯開口子的舊條幅熱烈歡迎省市領導蒞臨指導。

朝裡面走去,空間狹小,兩邊的樓有接吻的意思,我朝上面看了看,總覺得上面會掉下來什麼,果然,有東西落下,我連忙喊着劉文斌躲開,一隻避孕套滿載貨物空降下來。

我一路擡着頭舉着胳膊,生怕別再有空調或者啃過的燒雞腿落下來,我另一隻手按在腰上,那手槍有點沉,我怕槍從褲襠裡掉下去。

“不行就撤退.”我說。

劉文斌看看我,”正品,你戴着這個墨鏡很有形啊。”

我心想這是墨鏡有形啊,人估計是沒形了,褲子有點肥,我提了提褲子,直了直腰。交貨的人打電話讓我們上15號樓頂。我心想,這完了,我有恐高症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