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念安是七個月早產兒,母親榮德貴妃在懷他的時候被下了大劑量的紅花,太醫院座大膽選擇剖腹,將孩子救了下來,榮德貴妃卻死於縫合傷口感染,她臨死前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這個孩子能平安快樂,不去爭王位,死於非命,再就是她想自己的屍骨能迴歸故里,葬在那片開滿了海棠花的土地上,將一切美好回憶都停留在與微服出巡的皇帝邂逅初遇的那一刻。
自從墨君將墨念安過繼給墨嵐,隔三差五地,各種各樣的賞賜都在往仁德王府裡送,基本上都是給墨念安的,恩寵之重,羨煞旁人,不過卻沒有人再去算計墨念安,只因他已是墨嵐的兒子,不再具有繼承皇位的資格。
而在墨嵐與風無玥共同養育之下,墨念安很快就脫離了病怏怏的早產兒樣子,長得白白嫩嫩、粉雕玉琢的,還特別愛笑,逢人就笑,也不認生,不管是王府裡的誰抱着他,都不哭不鬧,最多就是夜晚時分,必須要風無玥或是墨嵐哄着,要不然就會哭鬧,其他時間一直都乖巧伶俐得過分,特別招人疼愛。
與此同時,小孩子從來都是增進大人之間感情的最佳橋樑,墨嵐與風無玥之間的感情,也是一日千里,磨合出來的默契更勝從前,相處之間,彷彿已是在一起數十年的老夫老妻,漸漸地,就真是誰都離不開誰了。
在墨念安三歲,身體已經非常健康之後,墨嵐與風無玥就開始帶着墨念安還有靈雪四處遊玩,一家三口外加一隻雪貂過起了浪蕩江湖的日子,以詩文會友、以酒歌行路,一路上路見不平、拔刀相助,又交朋結友、增長見聞。
風無玥一支玉笛既可做樂器、也是殺人的兵器,在江湖上漸漸闖出了名頭,人稱“玉面笛仙”。墨嵐則是以劍術見長,御賜的淵寒劍,出鞘必見血,劍下無冤魂,曾以一人之力斬下一強盜山頭近百人首級,心狠手毒卻又正氣凜然,也得一美稱“魔見愁”,取之意,作惡事者爲魔,均怕遇上淵寒劍。
“你聽說了沒?城裡又死人了。”只聽客棧裡有一男子對另一名男子低聲耳語,卻躲不過風無玥與墨嵐的耳朵,緊接着,被問話的男子嘆息着答道,“怎麼沒聽說?那麼年輕的姑娘,這已經是第三個了,真是造孽啊……”
“冒昧打擾,請問您剛剛說的,具體是怎麼回事?”清冷的音調很好聽,很明顯就是風無玥的聲音,原來他聽說了死人的事情,心有不忍,便走過來想要問清楚,看來是準備管這閒事了。
兩名男子聞言擡頭一看,卻見來人一身白衣,在這風沙漫天的邊疆地方竟依舊是一塵不染,還一手單握一支瑩瑩碧綠的玉笛,配上他冷淡的眉眼,彷彿謫仙下凡,不由有些看呆了。
發現又有人看風無玥看得愣住,原本坐在位子上和一個善財童子般的孩子用膳的墨嵐坐不住了,他雙手穿過小孩子的下腋就將小孩子抱起來,徑直走到了風無玥身邊,溫柔而自然地摟住了風無玥的腰,明顯地宣誓主權的動作。
淡淡掃了一眼墨嵐,風無玥玉笛一橫就打掉了墨嵐的手,轉而抱過還捧着個大餅在啃的小孩兒,並伸手擦了擦小孩兒嘴角的餅屑,直接坐到了兩名男子的位子上,繼續問,“那些女孩子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會兒纔是回過了神,不過兩名男子的目光又被白衣人懷裡穿着一身喜慶大紅色的孩子吸引住了,大大水水的眼睛、胖嘟嘟的小臉,嘴巴卻又很小,一口一口捧着大餅吃的樣子,實在是稱得上玉雪可愛,恰似個小仙童,再加上小孩兒的衣襟裡還有一隻雪白雪白的小雪貂扒着,更加惹人憐愛,讓心都快柔軟成一汪漾漾湖水了。
“爹爹問叔叔話呢!叔叔怎麼一直看着我?”見兩人一直盯着自己瞧,小孩兒突然擡起頭看向兩名男子,黑黑的眼珠子寫滿了疑惑,無辜又天真。♀
“呃,咳咳……”兩名男子立刻收回看向小孩兒的眼神,開始認真回答風無玥的問話,“大概從三個月前開始,城裡最出名的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都接連離奇死亡,死狀極慘,面目全非,心臟被挖走,全身的皮被生生剝了下來扔在一邊,真是見者再不敢食肉味!”
“那衙門可查出嫌疑犯?”墨嵐一聽,也覺得異常憤怒,不由坐下來問。
“怪就怪在根本就查不到兇手的一絲線索,就好像這兇手會上天遁地、來無影去無蹤一樣,我們城裡都在猜,可能啊……”男子突然壓低了聲音,極輕極輕地說道,“可能是妖怪!”
“妖怪?”墨嵐嗤笑一聲,輕蔑地眯了眯眼睛,在心底罵了一聲“愚昧”,準備起身離開,卻見風無玥露出了一副深思的模樣,不由有些疑惑,正準備問,卻見風無玥笑着對兩名男子道了謝,抱着孩子起身回到了他們那桌。
緊跟着風無玥回到飯桌上,墨嵐見風無玥還是神情嚴肅的模樣,不由問,“莫不是你還真信有妖物作祟?”
“你呢?”只見風無玥驀地擡頭看向墨嵐,眼神極爲銳利,彷彿要看透墨嵐的心一樣。
“自然不信,這世上哪有那麼多怪力亂神的東西,依我之見,不過就是個殘忍的殺人者,既然遇上了,我們將他捉拿歸案便是。”墨嵐話剛一說完,風無玥就問道,“那你怎麼解釋我死而復生的事情?既然有地府,又爲何沒有妖?這世上的迷何止千千萬,莫要如此武斷。”
聽了風無玥這話,墨嵐難得地皺了皺眉,看了眼似乎從剛剛就一直死盯着他看的靈雪一眼,又轉頭看向風無玥,奇怪地問,“我怎麼覺得你話裡有話,難道王妃……”
說到後面,墨嵐難免就有了些不正經,他湊到風無玥身邊,單手摟住風無玥的腰,輕輕在風無玥耳邊嘆息道,“竟是一隻……妖精?”
“如果我是呢?”風無玥一反常態地沒有將墨嵐推開,而是嚴肅地看着墨嵐的眼睛,認真問,“你還會與我一起嗎?”
愣了一下,墨嵐轉而就笑了,笑得特別溫柔,他伸手執起風無玥的手放到嘴邊親了親,看似輕佻,眼神卻極爲執着,“王妃覺得本王會在乎這些嗎?如果我在乎,就不會將你從雪山救回來,而是直接殺了你,滅掉‘妖’,不是嗎?那麼,你是嗎?嗯?”
墨嵐低低一笑,輕輕在風無玥耳邊說了句,“其實我看你就是,要不然怎麼會牢牢抓住我的心,讓我的目光一直跟着你走呢?”
“王爺爹爹,我不是故意打擾你和王妃爹爹恩愛,但是我真的是聽不下去了,靈雪兒也聽不下去了,我們能先回房嗎?我們已經吃好了!”聞言,墨嵐擡頭,卻見小孩兒和靈雪兩雙圓溜溜的大眼睛都死死盯着他,看得他也難得有些尷尬,點點頭,招了小二將兩個小東西送回客房。
關於這個妖的問題暫且告一段落,但到深夜纏綿過後,風無玥又提了起來,“我們成親也已八年有餘,我想有些事我該告訴你了。”
“何事?”墨嵐懶懶地眯着眼睛,手卻還在風無玥觸感特別好的身上摸來摸去,覺得昏昏欲睡,舒服快樂似神仙。
“其實靈雪就是一隻妖,而我母親的祖輩是著名的捉妖師,我作爲他唯一的兒子,對這些妖靈類的東西,也略知一二。當年在雪山的時候,我第一眼就瞧出了靈雪的身份,但她修爲很低,只是剛剛覺醒靈智,還不曾修煉成人型,她留在你身邊,也是爲了報你的救命之恩。”風無玥說的正經,墨嵐卻不覺得有什麼,反而笑着道,“就她吃我的、住我的、用我的,也叫報恩?我看吶,她完全是來討債的!說不定還是我上輩子欠了她,她就纏上我了。”
“你就不能認真一點嗎?”風無玥一手握住已經又在向下摸的手,轉頭瞪了一眼墨嵐,只是此時他的威嚴卻完全不管用,墨嵐起了興致,翻個身再度壓住了他,低頭一面含着他的脣,一面低低地含糊道,“我很認真啊……認真地享用本王的王妃……我不在乎你懂些什麼,來自哪裡,只在乎你與我分享些什麼,只在乎……你在我身邊……”
最後一個字話音落,墨嵐已經再度侵入進風無玥緊緻的後處,所有的坦誠交代,對他來說,都不如春/宵一刻值錢,反正不管怎樣,風無玥是他的伴侶,此生不變。
不過知道了靈雪的身份,墨嵐倒是想通了甚多事,比如靈雪永遠長不大,靈雪不愛吃肉食,甚至幾乎是不吃,靈雪喜歡聽風無玥講經、說人生道理,靈雪還喜歡曬月光……這一系列的不尋常,在知道這是一隻修煉中的小妖后,也就變得尋常了,但他這人,似乎生來就對這些接受度很高,沒見到時絕不相信,見到了也覺得沒什麼,不過在聽說風無玥要嘗試去捉妖,還是有些擔心。
“真的要去?你會捉妖?”墨嵐拉住風無玥,不讓風無玥離開。
“我不會。”
“那你還去?”
“我去請人來捉,這等孽畜若是不除,還會繼續害其他女子,因爲她是專吃人心來修煉的惡妖。”風無玥皺皺眉,反手握住墨嵐,“放心,我不會受傷,我只是請人過來。”
“那我陪你去。”墨嵐一說,風無玥就搖搖頭,“人多反而礙手礙腳,我去去就回,不然我可以讓靈雪跟着。”
這一次,墨嵐沒再攔着,而是讓靈雪隨風無玥一起出門了,而他則和墨念安一起在客棧等消息。只是他沒想到,風無玥這一去,卻是再無消息,就連靈雪也再沒有回來,等他四處去尋人的時候,只發現了一片屬於風無玥的衣角,和一隻氣絕身亡被一把木劍釘在樹上,長得特別大,一看即爲不尋常妖物的狐狸。
“無玥……你和靈雪去呃哪裡?”墨嵐一手抱着孩子,一手握緊屬於風無玥的衣角,心裡充滿了茫然,但他不會相信風無玥死去,他會等着風無玥回來,一定會!l3l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