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傾不知道睡了多久。再次醒來,天已經亮了,地上的火也已快熄了。只有放置在遠處的悶火還在半死不活的冒着煙。不得不說仁王爺這門看的可真好,夠單純。
擡頭,看到躺在地上的男人,正一臉無辜的看着她,頗爲無奈道,“我本想再弄點柴,可發現,這於我有點兒難。”
雙腿傷的程度比他想象的嚴重。看來一時半會兒想站起來是有些困難了。
話說完,不待容傾說什麼。咕嚕……
清楚表達飢餓的聲音,清脆的響起。這聲音,提神。
容傾直直盯着鍾離隱的肚子看的那是一個不留面子,“王爺這是餓了?”
“嗯!餓了,也有點兒渴了,還要勞煩容姑娘給找點吃的。”鍾離隱回答的自然又淡然。臉皮厚的不是一點點。期待到他羞澀,慚愧的怕是想太多了。
“王爺就不覺得自己做出的事兒,實在不適合提出這樣的要求嗎?”
害的人差點歸西,現在還理所應當的要求人伺候你?厚顏無恥,不足以形容。
也許,每個王爺的內心都住着一個既強悍,又冷血無恥的靈魂!
“容姑娘大恩大德,本王銘記在心,來日必涌泉相報。”鍾離隱臉上掛着淺笑,說的那是一個誠懇。可是誰信呢?
緊了緊衣服,把周邊點點碎碎的柴火歸攏起來,把火重新點燃。直到山洞內重新緩和起來,容傾隨意道,“我哥曾說過,相信男人那張嘴,不如相信這世上有鬼。所以……”話未說完,意思不言而喻。空口無憑,你的話沒人相信。
“容公子說這話時,是不是忘記了他自己也是一個男人?”
“他是男人,因此瞭解男人。所以,涌泉相報什麼的,王爺最好還是先表達一點兒誠意的好!”
鍾離隱挑眉,“容姑娘這是挾恩圖報?”這行徑,可謂是絕對的小人行徑。
容傾眨巴眨巴眼,呵呵一笑,“這怎麼是挾恩圖報呢?這明明是平復王爺內心懊悔的一個契點兒。”
“懊悔?”
“是呀!因王爺那下意識的舉動,害的我差點駕鶴西去。想來,憑着王爺的仁善,這心裡定然是十分歉疚,萬分的自責。所以,就算是我不說,王爺也必須時刻在思索着如何補償於我吧!”
“這個嘛……”不過是打個磕巴,就見眼前的小女人眼底露出兇光來。
鍾離隱扯了扯嘴角。若是他說;這個時候他一點兒都不懊悔,也真沒想過回報什麼的!那,她肯定又會來一招龍招手,在他傷口上狠狠的撓幾下,讓他吃不了兜着走吧!
咳咳……要說,容九的心情倒是挺好理解。弄死他吧,不划算。更重要的是,也不現實。因爲他就算是腿不能動彈了,可對付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容傾還是綽綽有餘的。
不過,從容九還爲他固定雙腿的舉動來看,她很清楚有些事是不可爲的。
但是,動不得他,又這麼伺候着他,心裡肯定又十分憋悶。所以,唯一剩下的就是索要些好處,這樣心裡多少能舒坦些,照顧他也多少有了理由。
理解歸理解,可是鍾離隱卻是一點兒不想順了她的意。
“容姑娘,我倒是覺得,你這個時候什麼都不索要,只要盡心盡力的照顧。那樣定會讓本王更爲感動有加。之後,就算容姑娘不說,本王也必然給予更大的回報。”
鍾離隱話出,容傾給予的迴應是伸來了一隻小手。意思清晰,少廢話,信物拿來,她要憑證。
看來他的話完全沒什麼信服力!
“既然如此,好吧!”鍾離隱倒也爽快,不再廢話。看容傾的態度,他再說下去,除了讓自己肚子更餓以外別無它用。所以,乾脆的妥協了。
有生之年,妥協的次數寥寥無幾。而對女人這還是第一次,這感覺,絕對稱不上好。但……也說不上很差。
伸手忽而拉住容傾,在容傾眉毛將豎起來的時候,伸手袖袋裡拿出一塊玉佩,放到她的手裡。
“差點忘了,我穿的是你的衣服。”容傾拿着玉佩,撓撓頭。
鍾離隱勾脣,“難道,容姑娘剛纔還以爲本王要對你做什麼不宜之事?”
這話是調戲嗎?不,這話鍾離隱是對着她臉上的傷痕說的。意思清晰可見,她這個面容有損之人,他下不去手。
看來,這位仁王顯也是個小心眼的人。給了她玉佩,還不忘損她幾句。真想把他丟下去。
冷笑一聲,容傾起身,居高臨下道,“王爺說的沒錯,有那麼一瞬間我還真那麼想了。不過,馬上我就知道自己想多了。”說着,直直盯着鍾離隱那完全無法動彈的雙腿,忽而笑的眉眼彎彎,“一個連自身都自顧不暇的人,還能夠做什麼呢?我實在是太高看王爺了!”
“容姑娘這是挑釁?”這話,是男人都不愛聽。
“不,我只是想告訴王爺。若是還想吃到東西,還是讓嘴巴歇歇的好。”
鍾離隱點頭,“容姑娘說的是。不過,本王還有一句話想說。”
“王爺您講。”
“容姑娘拿着本王的信物,就不擔心湛王爺看到會誤會什麼嗎?”
鍾離隱話出,見容傾笑了,“會誤會那是因爲彼此不夠信任。而我跟我家王爺確是完全不會。因爲,我們彼此十分十分之信任。所以,這點就不勞仁王爺操心了。”容傾說完,小臉一耷拉,轉身走了出去。
變臉那個快,快的你眼花繚亂!
直到容傾背影消失不見,鍾離隱挪動身體往火堆旁靠了靠。擡眸,看着外面已然大亮的天色,眸色沉沉暗暗。
吳府
“你們怎麼這麼快就回來了?可是人已經找到了?怎麼樣?傾兒她可還安好?”看着吳文鈞,顧氏一連串問題隨着而出。
吳文晙搖頭,“人還未找到。只是御史李大人讓我們先回來了。說:我們找過的地方,他們還要重新再找一次,這樣反而容易發生遺漏,本是幫忙,一不小心成了幫倒忙。所以,我們就回來了。”
“你們?還有誰?”
“還有大哥也回來了,包括容琪的人都被驅離了。現在那裡只有御林軍和官衙的人。”大哥指的是自然是顧振。
“原來是這樣。那逸柏呢?可還在那裡?”
“逸柏身體不適,也已經回來了。”
顧氏聽言,皺眉,“已經回來了?”
“嗯!”吳文晙點頭,而後往內室走去,“我累了去歇會兒,沒什麼緊要的事不要叫我。”
“哦!好,你去歇着吧!我讓廚房給你燉點兒蔘湯,等會兒你起來剛好可以喝。”顧氏適時的表現自己的細心,體貼。
“好!”
吳文晙走入內室,顧氏靜坐,良久,起身,“趙嬤嬤!”
“夫人!”
“你去庫房拿些補品出來。”
“夫人這說要……”
“我去看看逸柏。”
“哦,好!老奴這就去準備。”
賢惠體貼的妻子,仁心仁意的姨母,有情有義的主母。顧氏一直的形象就是如此。雖人略微潑辣,直爽了些。但不可否認,顧氏真是一個心地極好的人。京城衆人,大部分都這樣認爲。
馨園
“咳……咳咳……”就算極力壓抑,咳嗽還是止不住外溢。
“公子,吃藥!”吃猛藥的症狀已顯露,容逸柏臉色實在差的很。祥子難掩擔心。
伸手接過那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容逸柏如喝水一樣,一飲而盡。
祥子熟練的把一隻蜜餞放入容逸柏口中。看容逸柏眉頭舒緩一分,他也不由舒了口氣。
口中那令人作嘔的味道減緩,容逸柏開口,“京城可有什麼動靜?”
“三爺還有顧大人,吳大人帶去尋覓小姐的人都被驅離了。不過,湛王府又派了許多護衛過去。”祥子說完,本以爲容逸柏會高興。可沒想到……容逸柏臉色卻是沉了下來。
“公子,可是有什麼不對?”祥子皺眉問道。
容逸柏搖頭,望着一處未說話。
***
“沒找到山珍野味,就這些果實,還有些水,多吃點兒,多喝點吧!”容傾把兜在衣服裡的果實放下,隨便用水衝了衝就啃了起來。
鍾離隱看了一眼,拿起一個也吃了起來,“味道不錯!”
“嗯!這果實的味道就如我此刻的心情。”苦不拉幾的。吃一口灌幾口水。
只是,現在可沒有什麼可供他們選擇的。嘴上矯情一下,吃時就不要矯情了。該吃還得吃。
十多個果實,容傾吃了五六個灌了一肚子的水,其餘都進了鍾離隱的肚子。
“吃飽了喝足了,仁王爺感覺可好些了?”鍾離隱就算不能即刻恢復帶她飛檐走壁,馬上離開這鳥地方。可是隻要他能動彈,她就能輕省些。最起碼他應該能用石頭打個鳥下來什麼的。這個時候最需要就是吃肉,這樣纔能有力氣,也能恢復的更快些。
要出去,不能被動的坐等着人家過來救。更多還是要靠自己,這樣更踏實些。
鍾離隱試着動了動自己的腿,又用手按了按,而後搖頭,“怕是還不行。”
容傾聽了也沒再說什麼。對鍾離隱的話她不懷疑。畢竟,比起她,他應該更加不想呆在這鬼地方。
起身,拐着腳往外走去。這異樣落入鍾離隱眼底,“容姑娘的腳……?”
容傾頓住腳步,轉頭,淡淡道,“屋漏偏逢連夜雨,剛纔摘果實的時候用力過猛,不小心把腳給崴了!所以,仁王爺趕緊好起來吧!我怕是堅持不了太久。”舊傷未愈又添新傷,她也難受的厲害。只是在強撐罷了!
“坐着歇會吧!”這份體貼,並無多少憐惜,更多是現實。這種境況之下,容傾可是不能再倒下。
“這一頓飯過了,下一頓還沒着落,我去外面挖個坑,不求掉進去只兔子,哪怕掉進去個肥肥的青蛙也行。”容傾說完一瘸一拐的走了出去。
鍾離隱揚了揚嘴角,這個時候實在是狼狽。但,不能否認的是,幸好有容傾在。他最後反射性把她拉下,雖做的很不仁義。可不得不說,他做的很對。
容傾一女人,手無寸鐵,不通武藝,不存在威脅。而且她很聰明,知道什麼該做什麼不該做。關鍵是……
這種境況之下,身體如此,能做到她這一步已是很不易。若是換做其他女人,這個時候恐怕除了哭給他看,還是哭給他看吧!
容九身上雖少了些女人特有的嬌媚,但卻有着少有的堅韌。當然,她趁火打劫做的也很到位。
忍着憋悶,抓住你弱點,向你索要好處時也是一點兒不手軟。可謂是該忍的她忍了,該要的她毫不猶豫的要了!呵呵……
“雲珟眼光不錯!”不得不承認。
做皇家媳,光是長的好是不夠的,關鍵是要有腦子。特別做雲珟的正妻,除了姿色,更重要的是膽色。不然……一念未出,驟然出現的人影,把一切思緒斬斷,鍾離隱眸色遂然一沉。
“仁王爺!”
黑衣蒙面人手持弓箭,看着鍾離隱。
雖看不到面部,可那外露的兩隻眼睛,所露出的殺意,已清晰可辯,來者不善。
最先到來的不是營救他們的人,而是伏擊他的人。這運氣……容九肯定會說他烏鴉嘴吧!呵呵……
鍾離隱靠在石壁上,眸色清冽,卻是神色淡淡,“看來本王是在劫難逃了。只是,臨死之前可否讓本王也死個明白。你幕後主子是哪一位?”
“若是知道了,仁王恐怕死難瞑目。所以,依我看王爺還是不知道爲好。”聲音冷硬,一如眼底那股殺氣。說完,弓箭出,弦拉滿,長箭赫然對準鐘離隱心口,意圖一擊斃命,毫不留情。
鍾離隱看着,眼睛微眯,沉沉開口,“其實,你就算不說,本王也猜的到是誰。”
鍾離隱話出,黑衣人眼簾微動,卻是不再開口,拉滿弓,赫然出手,長箭帶着寒光,向着鍾離隱飛射而去。
人慾讓你死,誰會坐以待斃!
長箭逼近,鍾離隱隨着出手,真氣伴隨着劇痛一同而出,火花四濺,血色點點,長箭逼落,口中溢出腥甜,鍾離隱面色又添一層雪白。
殊死搏殺,這不是第一次。可也絕對不會是最後一次!享多大的富貴,就要揹負多大的危機。有些事,對於鍾離隱來說,已是習慣。所差不過是這次情況更嚴峻慘烈了些。
看着落入火中的長箭,黑衣人眼中溢出冷笑,“沒想到到了這個程度,王爺還有如此功力。只可惜,王爺的頑抗,改變不了最終的結果。”
鍾離隱聽了沒說話。面對勢死要殺了你的人,再說什麼已是多餘,不如多留些力氣。
黑衣人也不再說話,手中長弓再次拉滿,對準鐘離隱。
縱然鍾離隱韌性再好,身體重傷之下,面對黑衣人連續的攻擊,也是疲於應付,最終身上再添一抹血紅。
看着那外溢的血色,鍾離隱面色雪白。黑衣人丟下長弓,緩步向他走去。意圖並不難猜。在鍾離隱完全無力反擊時,取他首級。
走進,居高臨下看着鍾離隱,冰冷道,“享了二十多年的富貴,王爺此刻死了也是不冤。”說着,擡手……
鍾離隱眼睛微眯,沉沉開口,“本王的生死可不是你說了算的。”說着,出手!
到了這個時候竟然還要反抗嗎?黑衣人冷笑,氣力凝聚,對着鍾離隱打去……
在那一掌即將落於鍾離隱頭頂之上時,在確信鍾離隱必死之時,在以爲一切都以成定局時……
“嗯……”
一聲悶哼,因脖頸之處,驟然被異物刺入,刺痛伴隨着灼熱,突然而至,臉色隨之一變,手中凝聚的氣力瞬時消散,變故一瞬間,反應過來,卻已生死兩重天。
低頭,看着胸口被鍾離隱刺入的長箭,再看突現眼前的纖瘦女子,還有手中拿着他剛丟至動口的長弓,黑布之下,黑衣人面色極致難看,“你,該死!”
眼看就要成功,最後關頭竟功虧一簣!還是壞在一個女人的手上。這,無法忍受,難以接受,死難瞑目!
該死!兩字出,隨着出手,對着容九,意圖顯而易見,氣力已散,劈死鍾離隱已是不可能了,可臨死也要弄死這個壞事兒若女人,還是綽綽有餘的!
掐死容傾,掐死容傾……眼中嗜氣翻涌,殺氣騰騰,目標容傾咽喉!
“容九,小心,咳咳……”
看着眼前煞氣翻騰的黑衣人,聽着鍾離隱那伴隨着腥紅的提醒,容傾卻是一笑,涼涼淡淡,隨着伸手拔下頭上髮簪,在黑衣人即將碰觸她的瞬間,身體一個起伏,彎下,站起,靠近,隨着出手,寒光劃過,血色隨之噴涌……
黑衣人眼眸驟然睜大,眼睛暴突,眼底一片腥紅,死死盯着容傾,“你……”一字吐出,口中血色滿溢,帶着滿滿的不甘,氣恨緩緩倒地!
直擊咽喉,一擊斃命!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黑衣人,看着手上的血色,容傾嘴角扯了扯,“一條性命,眨眼之間被掠奪,這該是大事,是犯罪。”一句呢喃,幾分悵然,點點惶然,“可在這時,一條人命,好像也不過就是那麼回事兒。”
說完,轉眸,看向鍾離隱,“我並沒做錯是不是?”
“嗯!你做的很好,咳咳……”
“是呀!我做的很好,讓你活着,總是比讓他活着好。因爲他若不死,下一個死的或許就該是我了。”
理由很充分,她也不過是自保。可讓一個曾經的執法者,去犯法。心裡的感觸,不止是惶然,更多是難抑的酸楚。
看着容傾微紅的眼眶,如花貓兒一般沾染血色汗水的小臉兒,還有那微微發顫的小手。沒有了一直的堅韌,也未有太多的脆弱,只是那麼一抹掩不去的無助和無力,縱然鍾離隱鐵石心腸,此刻也不由軟了下來。
壓下身上那撕裂般的痛意,緩緩伸手握住容傾冰涼的小手,柔聲道,“容九,你做的很好!”
容傾看着鍾離隱,少時,抽出手抹去眼角那一點水色,隨着道,“王爺既然都這麼誇了,那麼也就是承認我又救了你一次吧!如此,趕緊找找身上還有什麼信物,一會兒再給我一件。”
鍾離隱聽了,哭笑不得。剛對她生出那麼點兒憐惜,她就讓你後悔。
鍾離隱無力躺倒。
容傾隨着蹲下,伸手往黑衣人身上探去,隨着幾個瓶瓶罐罐被蒐羅出來。
習武之人的身上果然都有隨身攜帶各種治傷藥的習慣。可惜,她不太會分辨,不知道怎麼用。
而那邊,鍾離隱已是有些扛不住了。
“仁王爺,你先別暈呀!仁王……王爺……鍾離隱……”
“該死的,最起碼要告訴我用那一瓶呀!”
鍾離隱,該死的!這幾個字大概很提神,很能振奮心跳。讓鍾離隱在昏迷的最後關頭,吐出了幾個字,給了容傾答案。
“紅色,紅色,止血,止血……”
容傾無意識唸叨着,生怕一不小心忘記了。瓶子打開,藥撒上。扯下身上破碎的衣服,緊緊爲鍾離隱包紮住傷口。而後褪去黑衣人的衣服爲他蓋上。
撿柴,找水,喂水!該做的都做了,實在無力動彈了。容傾靠在石頭上坐下,人累的不行,肚子餓的不行,人也困的不行,可卻是睡不着!
就這樣……
鍾離隱昏迷,恍惚間總是聽到一個聲音不斷在耳邊響起。
“仁王爺,殺人的事兒我都做了,你可不能讓我白做!”
“鍾離隱,生爲男人也要像個男人,別剛見點兒血,受點兒傷就急着去見閻王。”
“就算要去地府,也要把欠我的兩份情給還了呀!不然,我豈不是虧大了!”
斷斷續續的唸叨,時有時無。而隨着時間的延長,夜幕的降臨。聲音變得逐漸清晰,說出的話……也越來越不動聽了。
“深山老屍,狂蟒蛇神,牛頭馬面,孤魂野鬼,你們最好別過來。我身邊這男人還沒死,他陽氣充足的很。你們去別處忙吧,去別處忙吧!”
“鍾離隱,趕緊醒來,不然黑白無常可是要把你抓走了!”
“還有,別給我瞎做夢,我告訴你,夢裡的漂亮女人都是豔鬼,你敢起心,她們就會把你吃幹抹淨之後,還會把你吸乾。讓你下輩子,下下輩子都沒法脫胎成人,只能做畜生,讓你永生永世跟雞鴨做伴兒。”
“鍾離隱,你再不醒,我就把你閹了!”
“仁王爺,我肚子可是餓了。你再睡,我就把你千刀萬剮了燉了吃,烤了吃,聽到沒。”
“該死的!”
“鍾離隱,你個傻缺的。就這麼死了,你孩子就該叫別人爹了。還有你那嬌滴滴的花媳婦兒,也該成爲別人的新娘了。不想頭上一片綠,就趕緊睜開眼睛。”
可惜,躺在地上的男人依然毫無反應。
容傾抱着膝蓋,蜷曲在一旁,掃了一眼黑衣人那冰冷的屍體,默默移開視線,乾啞的聲音,已有些有氣無力,伸手握住鍾離隱的大手,那淺淡的溫度,已然無法讓人心安。
頭枕在膝蓋上,沒甚力氣道,“鍾離隱,我數十下,你若還不給我吱一聲,我就真的動刀子了。你也看到了,我可是敢殺人的,所以,你最好不要懷疑!”
“一,二,三,四,五……七,八,九,九點五,九點六,九點七,八,七……”
“怎麼又倒回去了……”
那乾啞,無力的聲音出,容傾手一緊,豁然擡頭,“鍾離隱,你醒了……”
看着容傾眼底溢出的那絲水色,還有那一抹亮光,鍾離隱點頭,嘴角溢出點點笑意,“我怕再不醒,真要變成你的食兒了!”
“嗯!你的擔心很有必要,醒來是最正確的事。”
“還以爲你膽兒很大呢!沒想到也會害怕,會膽怯呀!”
“膽兒白天用完了,晚上就沒了……”容傾說完,一抹臉,拿起地上的水,送到鍾離隱的嘴邊,“喝點水吧!”
“好!”一口水下肚,擡眸,“熱的!”
“嗯!我在外面撿到一個夜壺,就用它來燒了點兒水。”
“咳咳……咳咳……”
看鐘離隱咳的那麼精神,容傾不由笑了,“開個玩笑,開個玩笑,嘿嘿……”
“咳咳……”這是玩笑嗎?這是要命!咳嗽帶來的痛意,讓鍾離隱差點淚崩。
“我還烤了點兒肉,你要不要吃?”
聞言,鍾離隱開口先問,“什麼肉?”
“我運氣好抓到了一條蛇,烤了吃了,果然很好吃。”容傾說着,拿起一塊直接放入鍾離隱的口中,隨意道,“只是,吃完以後,一直擔心蛇它爹,或它娘會找來尋仇。所以,我就沒捨得吃完,特意也給你留了點兒。想着,萬一它的家長是大蟒的話,我們也可以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了。”
“你想到真是周到。”鍾離隱忍着纔沒白她一眼。這女人,就不能說點好聽的,給人個感動的機會嗎?
吃她一口蛇肉,她先給你鋪好了送你入蛇腹的路。
“很香吧!”
“你若不說那些話,本來可以更香的。”
“那你就當沒聽到好了。”容傾說着,很是期待的看着鍾離隱,“吃飽了喝好了,你有沒有感覺好很多?”
“暫時應該不會再昏過去了。”
“那就好,那就好!”說完,把那幾瓶,瓶瓶罐罐拿到鍾離隱面前,“你看看這些藥,還有哪個是對你有好處的。能吃的趕緊吃了,能擦的我趕緊幫你擦傷上。”
“容姑娘這是迫切希望我趕緊好起來呀!”
“我由衷的希望仁王爺您趕緊好起來。”
鍾離隱聽了,揚眉,“其實,我倒是覺得這樣跟容姑娘待在一起也挺好。”
聞言,容傾深吸一口氣,嚴肅而認真道,“仁王爺,這個時候請你一定要慎言。不然,我怕我受驚過度,一個激動之下,那讓人脖子開花的事兒會再做一次。”
鍾離隱聽了,勾了勾嘴角。
容傾正色道,“還有,我也算是有婦之夫了。所以,王爺剛纔的玩笑一點兒不好笑。”
容傾話出,鍾離隱嘴角笑意減淡。看着容傾,眸色隱晦難辨。
夜*湛王府
聽完凜一的稟報,湛王靜靜站在院中,擡頭看着天上月色,靜默,良久,開口……
“凜五!”
“屬下在!”
“本王心裡又不舒服了,你說這是爲什麼呢?”
凜五聽言,眼簾微動,嘴巴動了動,好一會兒才道,“主子可是……可是後悔了?”
湛王聽了沒說話。後悔嗎?沒有,但心裡很不舒服確是真。
上次容傾出事兒,他情緒失控連夜趕回,並拿出那一粒價值連城的續命藥丸。之後,容傾得救。但湛王對於自己那次的失控之舉,卻是分外不喜。
容傾於他是有些不同。可那就如容逸柏所說,她置於他,不過是樂子。所以,爲她牽絆自己情緒的情況確是不該出現。
所以,這次容傾意外出事。湛王除了派人去尋之外,也順勢做了些別的。之後,按道理來說,他心裡正常的反應該是無所謂。然……結果卻是那股熟悉的不舒服之感又冒出來了。且有過之而無不及!
這是爲什麼呢?湛王眼睛微!
或許,他要做的不是探究這其中意味着什麼。而是直接殺了她!